再谈清楚的文章 (杜鲁门夜话之七) ·方舟子·   早有人劝大家别再骂老鲁老梁了,否则他要开x。我这人本来是爱 跟人作对的,不过看过年过节的,也想让大家这么称心如意一回。但是 这回怪不得我,南山明自命我的第N+1个知己,非要在年关跟我算一 下账,套一阵近乎,我有什么办法呢。   牛屎铺是越来越有趣了,从前有自称兔子,自比贵族的,现在又有 人自荐当知己。当我的知己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有个条件,须是 跟我一起大碗喝过酒,大块吃过肉,指点过网客,激扬过牛屎的;南山 明还不够条件,念你跟逆徒一样仰慕在下心切,破格让你当个候补知己 吧。   本来很简单浅显的道理,让别人一说有时反而变得深刻复杂起来, 清清楚楚的事也变得不明不白。比如“清楚”,以梁老实秋的批评家水 平,指的不过是不要“拖泥带水,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说是中、小学 作文标准,不算大错吧?到了南候补笔下,可就玄了,说是“深入浅出, 鞭辟入里,一语中的”,那才叫“清楚”,听着就跟梁老说的“恶辣” 差不多了。至于胡适是梁老说的“不拖泥带水”,还是南候补说的“鞭 辟入里,一语中的”,这个得请熟读《胡适文存》的台湾王牌来说清楚 的,象我这等只翻过几页《胡适文存》的只敢保证老胡“不让人摸不着 头脑”,不敢保证他“鞭辟入里,一语中的”,否则又有人来说嘴歪了。   再比如说吧,梁老开门见山说“新文学运动以来,比较能够写优美 的散文的,我以为首先应推胡适、徐志摩、周作人、鲁迅、郭沫若五人 。”又是“以来”,又是“首先应推”,而且“五人”,我用土匪的黑 话给转换了一下,说这是在“排座次”,如果我说“自牛肆铺开铺以来, 比较能写说理的文章的,我以为首先应推李冒牌、褐徒弟、南候补三人” ,南候补也许还要怪我把他排到后面去吧。当然,南候补也许是梁老那 样的--如四月所说--文人,看不惯土匪黑话,为“排座次”一词愤 愤不平,情有可原;但是由此的推论却是只有中小学清楚度的我等不清 楚的了: > 有的人说出话来,自己觉得很明白,别人听了却摸不着 > 头脑。譬如舟子最近的一次夜话这样说:“梁实秋既然 > 是批评家,自然是有资格来给给中国的作家排座次的, > 何况可以顺带骂一下老对手鲁迅‘恶辣’。”梁氏根据 > 自己对新文学运动中的几位作家的了解,写出自己的观 > 感,这叫作“排座次”,而且须要有“资格”。如果是 > 一般人,没有“批评家”或“XX门掌门”的头衔,就 > 只有三缄其口,默不作声了?更妙的是,梁氏几十年前 > 写一篇评论文章,所需的这种“资格”,要几十年后由 > 舟子来裁定恩准。不知舟子的这“资格”,又是从何而 > 来? >   本以为我那句话很清楚明白,只有小学水平,让南候补这么一“如 果”,再“更妙的是”,还有那么个“不知”,一下子上升到博士后的 清楚度,连我自己听了也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只好有请远东老师给咱 补一堂逻辑课。   至于我那杜鲁门掌门的资格从哪来,倒好回答:我的就职演说说得 很清楚,是褐徒弟拥戴的结果。南候补抄过几篇梁实秋,没有功劳也有 苦劳;现在又从幕后到台前为老梁开道,忠心耿耿也是有目共睹,也是 有资格当梁门掌门的,只要能招到一徒半弟即可开张。 1995.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