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忆旧 ·方舟子· 赋格说: > > 舟子曾经是荒原诗社的社长?我听过一次朗诵会,记得是在八六年秋,一 > 晃十多年咧。俺还是从那儿才知道了艾略特的名字。前些日到裤子大的网 > 页瞎逛,读了近几期校刊,发现荒原诗社竟然还活跃着…… > 荒原诗社是八六年九月成立的,我当时才进去。你听的这次朗诵会可能是 它的第一次,也说不定是行者讲“从华兹华斯到庞德”的那一次。最盛大的一 次朗诵会是十二月中旬学潮还在闹着的时候举行的,整个水上报告厅挤得满满 的,我朗诵长诗《祭神舞》献给学潮,因为长,所以一句也记不得了。不过我 的“成名”在此之前:-)。第一期的《荒原》登了我讽刺毛泽东的诗《水晶棺 里的世界一定很温暖》(“水晶棺里的世界一定很温暖,琥珀里的苍蝇也这么 说”,后面忘了),印完了送到党宣审查,没通过,命令剪下开天窗。剪是剪 下了,却忘了督促我们销毁,有胆大的便把它也拿出去跟《荒原》搭配销售, 称之为卖禁诗,引起哄抢,随使竖子成名:-)。校团委书记来作我的思想工作, 反而跟我混熟了,为荒原诗社后来的发展提供了很多支持,此是后话。 学潮之后,荒原自然也跟其它学生刊物一样给禁了。到八七年四月,我说 动了“对话书记”刘吉,拉了一批人重新搞起。在出以前要把稿件送到党宣审 查。记得复刊后第一期的最开头是山风的一组诗《情绪》,里面有一句“黑色 瀑布在我的眼前泄下来”,党宣副部长问什么意思,我说大概指的是前面女同 学的长发,她一听就不得了:上课不专心听讲,对着前面女同学想入非非,怎 么能登这种东西?我一看碰上了中学班主任,也懒得多说,跑去找团委书记。 他去交涉了一下,说是以后就改由校团委审查,出了问题也由校团委负责。从 此倒也平安无事。八八年组织了一次合肥十六所高校文学大奖赛,忙了几个月, 赛完了之后,心想何不趁组织还在,成立一个合肥高校诗歌联合会出一份正式 点的诗刊呢?与各校代表一说,都很赞成。开了几个晚上的会,章程定下了, 要开展的工作也拟好了(比如设想在稻香楼公园设一个诗歌角),资金也找到 了,原来请来当大奖赛评委的诗人作家各报刊编辑也都同意当顾问了,万事具 备,该开始分派官职了,麻烦也就来了。科大是合肥高校的老大,又是发起人, 当会长没人有意见,但是谁当诗刊的主编呢?搞过文学社团的人都知道,主编 实际上比社长、会长更有实权,在荒原诗社我自兼主编,在联合诗社却不好意 思这么爱权:-)。安大诗社的人都是中文系的,算是科班,自然认为主编一职 非他们莫属。合工大则认为自己是合肥高校中的老二,科大当了会长,主编自 然该轮到他们了。安农文学社的社长小有名气,计划毕业后进报社,对这可以 在个人介绍中写一笔的职位更是志在必得。于是选完了会长之后,三所学校就 为主编一职吵翻了天,连续吵了三个晚上,越吵越厉害,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 了。最后一次会议各校都带了一帮人马助阵,说是听会长的决定。我看看这边, 看看那边,知道即使他们真听我的分派,这联合诗社也没办法搞下去了,还不 如散了各自成一统去吧。于是干脆宣布联合诗社解散,总共当了两天会长:-)。 我当时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惜全留在了国内,否则现在再翻翻重温一下这一段 三国演义,一定很有趣。以后的新语丝不设主编,也可说是后遗症:-)。不管 搞什么样的组织,小到何等程度,除非是由朋友组成的,有哥们义气在维持着, 否则就难免有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和政治游戏。从那以后我对社团活动开始觉 得厌倦,到八九年年初,就把担子交给了低我一届的朋友,一心准备托福、 GRE去了。现在荒原还在,我也是几个月前到科大的BBS看了一下才知道 的,还写了篇还乡告示,可惜贴不出去。不过现在的荒原已改为文学社,出的 也是文学刊物了,盛况不再矣。《荒原》当初一份卖五分,后来涨到一毛,每 期总能卖出两三百份,足够几位编委去撮一顿。现在的《荒原》据说一份卖两 块钱,如果销路也那么好,倒也是一笔小财。 这次圣诞节在DC碰到一对科大校友,问起当年科大五才子的下落。我楞 了一楞,从不知道科大还评过五才子。再一问,才明白说的原来就是荒原的五 编委,我之所谓荒原五君是也。其中两个在广东发财,一个在上海发财,一个 在纽约市发财(《新大陆》诗刊来找我即他给牵的线),只有一位还在这里发 狂。:-) 1997.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