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常诅咒秋季临末的日子，
然而我，亲爱的读者，却不能同意：
我爱她静谧的美，那么温和而明媚，
就像个孩子，虽然不讨家里人喜欢，
却偏使我疼爱。让我坦白地说吧：
一年四季中，只有秋季和我相宜。
她有很多好处：而我像不虚荣的恋人
执拗地想象她有些什么称我的心。

应该怎样解说呢？我对她的爱情
就好像，有时候，你也许会属意于
一个肺结核的姑娘：她就要死了
可怜的人儿没有怨尤，没有怒气，
而恹恹枯萎；她的唇边还露着微笑，
墓门已经张开口，她却没有在意：
她的两颊仍旧泛着鲜艳的红润，
今天她还活着——明天呢，香消玉殒。

啊，忧郁的季节！多么撩人眼睛！
我迷于你的行将告别的容颜；
我爱大自然凋谢的万种姿色，
树林披上华服，紫红和金光闪闪——
在林荫里，凉风习习，树叶在喧响，
天空笼罩着一层轻纱似的幽暗，
还有那稀见的阳光，寒霜初落；
苍迈的冬天远远地送来了恫吓。

每逢秋天来临，我就重新蓬勃，
俄罗斯的寒冷有益于我的健康；
对于日常生活我又开始发生兴趣，
不断地饥饿，睡梦一连串地翱翔。
血液在我心里欢愉地轻快地跳跃，
我又感到幸福、年轻，沸腾着欲望。
我又充满了生命——这就是我的体质
（请原谅，我不必要地提到这些俗事）。

我叫人把马迁来，它载着骑马的人
摆着鬃毛，向一片辽阔的荒野奔驰。
在闪亮的马蹄下，冻结的山谷响着
清脆的哒哒和薄冰爆裂的声音。
但白日一闪而过。久已忘却的壁炉
又烧起来了——它时而烧得通明，
时而微红——我则拿本书坐在路边，
或者把深长的思绪在心里盘算。

在甜蜜的静谧中，我忘了世界，
我让自己的幻想把我悠悠催眠。
这时候，诗情开始蓬勃和苏醒，
我的心灵充满着抒情的火焰；
它战栗、呼唤，如醉如痴地想要
倾泻出来，想要得到自由的表现——
一群幻影朝我涌来，似生而又熟识，
是我久已孕育的想象底果实。

于是思潮在脑中大胆地波动，
轻快的韵律驾驭着它的波涛跑开；
啊，手忙着去就笔，笔忙着去就纸，
一刹那间——诗章已滔滔地流出来。
这好像一只船，原来安睡在死水上，
可是，听！突然水手们行动飞快，
爬上，爬下——于是船帆鼓满了风，
这庞然大物冲破波浪，走上了航程。

它航行着，可是往哪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