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艇记


所有跟贴·加跟贴·新语丝读书论坛

送交者: lyhtt 于 2021-10-28, 19:25:19:

初艇记

老徐第一次打开他全新的蒂卡尔侬气艇,轻手轻脚地褪下艇衣,一丝不苟充满气后,满眼欢喜,眼光抚摸着饱满光洁的艇体和皮面下若隐若现的筋骨,欣赏半天,就像看一个新鲜的爱惜的女朋友,然后小心翼翼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水上,望着修长的艇身横陈水面,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件久已期待的事情办到了,一件久已期待的事情开始了。

我在一边瞧着他一个人认真地做着这件事,想起农村的阉鸡师傅抖开围裙,有条不紊地掏出各式各样的精巧小刀,依次摆列在匍匐的小鸡公面前,慢慢搓起袖子......又像欣赏一个写生的画家,笃定地装好画架和白纸,挑选着一支一支4B、2B、1H、2H......的素描铅笔,缓缓抬起头,开始打量着面前的娴静女模特......两种联想不知为何跑到一起,奇哉怪也。

老徐抓住船舷,右脚伸进舱体,试了两下,移动屁股,坐了上去。艇身仿佛羞涩地打了个颤栗,接着一晃,水纹散开,似乎早就期待着迎合这一刻,毫不迟疑驼着老徐荡开岸边。毕竟是第一次,老徐腿脚发硬,上身僵直,眼睛圆睁,盯着艇尖,紧张得满脸通红。他缓缓操起桨叶,在艇身两边蜻蜓点水,轻拢慢捻,不敢使力,生怕一用劲,就失去了控制。

老徐虽然生得年轻,力大性急,但是做事讲究经验和学习,他摸索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感觉!但见他弓腰曲背,像一头全身肌肉绷紧的老牛,蓄力吐发,把一只长桨在水中前插后提,左抡右扫,搅得水波荡漾,浪花四溅,老徐腰臂和艇身不知不觉早都湿了。

艇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老徐的节奏,变成一条水蛇,曼妙的身体里像安了一支弹簧发条,忍受不住,在水面扭动乱窜,犹如磕了药的女人,嗨起来,艇头在水中一起一伏,吐出许多白浪水花。桨动艇动,人艇合为一体,载浮载沉,水声哔哗,向湖心犁开一条快乐的Y型水道而去。

后来和老徐一起划船的人都听过,他当此惬意时刻,喉咙里会发出一种啸声,以抒发难以收放自如的快感。那声音既有狼嚎的纵意,又有猫叫的呻吟,但还是不知名的人声转折歌韵为多,在水天之间盘旋好几十秒。一起划船的人听这呻吟,似曾相识,忍不住心痒难耐,臀部发胀,但又坐定不敢乱动,生怕屁股一歪就翻了船,于是都停下桨杆,凝望着秋空万里,默不作声。时值傍晚,一抹血红晚霞,越扩越大,浸染了几块粉紫的西天暮云,映照着水天一色,红波不兴。远眺地旷水阔,天流余晖,重山叠嶂,烟气渺茫;近观亭亭静植,廊桥倩影,睡莲夜合,鸥鹭晚归,令人流连忘返,神游物外,不觉发呆。渊明若在,当有诗云:“划船在郊外,远离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随舟自牵。少壮不得已,老来无羁绊。好时微斯人,畅游皆男团。胸有丘壑意,化作万里船。”

(此文初版是应艇友老徐挑逗的戏虐之作,改版以渊明诗结尾,生出一点落拓之意,遂记之。)




所有跟贴:


加跟贴

笔名: 密码: 注册笔名请按这里

标题:

内容: (BBCode使用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