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场现形记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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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平静幸福 于 2009-03-11, 22:29:21:

学场现形记 之一

博士后失业记

作者:平静幸福 [劳柯]

因时代久远,此故事的朝代,地点,人物皆不可考也。
“从南州飞来的9827号航班已经到达本站….”机场里的高音喇叭反复的播送着,沃石朗高高地举着写着‘接姬时贵博士’的牌子。这时一个瘦瘦的带着深度眼镜的年轻人怯生生地朝他走来,看了看他举的牌子,说:“你好,我是姬时贵。” 说着,年轻人伸出了右手。

“哦,终于接到你啦!”沃石朗收起了牌子,右手紧紧地握住年轻人的手:“姬博士,我是沃石朗。”

“沃老师好”姬时贵说。沃石朗伸手拿过来姬时贵的箱子,“我自己来,沃老师。”“没有关系,不用客气,车就在外边。”沃石朗说着,拉着姬时贵的箱子就往外走。姬时贵怯生生地跟在后边。
“我给刚老师说我做火车来就行了,你看你还是给我买了飞机票,花费多高啊”姬时贵边走边无所适从地说。

“象你这样的人才我们都是给予很高的待遇,你的导师和我的导师又是好朋友,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沃石朗说话爽快。说着,他们出了机场,来到一辆黑色奔驰前面,沃石朗用遥控器把后备箱打开,把姬时贵的箱子放了进去,然后打开车门,请姬时贵上车。

姬时贵第一次坐奔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只好拘束地把手放在膝盖上,沃石朗边开车边说:“我们学院对博士后可好了,和正式教工一样,可以评副教授。”“刚老师也这么说。”“你说我的导师,老爷子很少来,学院的大小事务都是我来管。”沃石朗说着,眼睛看着前方。

“虽然你不是老爷子的学生,不过现在是老爷子的博士后,我们两个也是师兄弟,我比你大那么几岁,多活了那么几年,以后你就叫我师兄好了。”沃石朗接着说:“你就把东湖大学当家,其实东大就是你的家,两年以后升副教授,再拿到一个自然基金什么的,就就可以升教授,这个你不用怕,谁让我们的老爷子是院士呢,只要他在,你总可以拿到自然基金甚至于更大的项目。”沃石朗不停地给姬时贵规划者美好的未来。

不一会他们就进了临州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我们现在去学校吗?要不,今天我请沃老师吃饭吧。”姬时贵说。

“整个临州城都是东大的地盘。”沃石朗说:“哪能让你请啊,我今天请你,为你接风。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山外楼包了个雅座。这山外楼是个新兴的餐馆,开在运河的一条豪华船上,要比老牌的山外山,楼外楼好出不知道有多少倍,学院的头头脑脑都喜欢在这儿吃。”

这山外楼确实与别处不同,每个雅座包厢的墙上都贴着高档刺绣,那天沃石朗的包厢绣的时清明上河图。一个穿着宋朝服饰的服务员先送来一壶茶,沃石朗和姬时贵各喝了一杯,这时那个服务员又走了进来问:“沃院长,可以上菜了吗?”

“上吧,上吧,还上那几样最好的。”等服务员走了,沃石朗转头对姬时贵说:“我这熟了,他们都叫我沃院长,其实我连副院长也不是,但他们都知道我是管事的,就随他们乱叫吧。”

菜很快上齐了,几杯五粮液下肚以后,两个人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

“君子不说暗话。”沃石朗突然拍了一下姬时贵的肩膀说:“我虽然是学院里管事的,但我连一个副院长的头衔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姬时贵吓了一跳说:“我的导师告诉你已经是常务副院长了吗?”

“没有。”沃石朗接着说:“就是因为我还是副教授,做副院长一定要教授才行,今年老爷子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升为教授,这东湖大学升教授有两个杠杆一定要过,一个是要有自然基金,这个老爷子已经帮我办到了,在一个要有英文的文章,这也是把你招过来的主要原因。”

沃石朗又拍了一下姬时贵的肩膀,姬时贵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沃石朗接着说:“你在导师那里干得不错,希望你到这个再接再厉,这一年只需要发表七篇就可以,凭着七篇文章我就可以升为教授,然后就可以名副其实地做常务副院长,你吗就可以升为副教授,离教授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说道了发表文章,姬时贵显然激动了起来,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说话腔调也壮了起来:“这个沃老师你放心,与人交往我不太会,但是搞科研写文章,不是我骄傲,象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可以和我相比的人屈指可数。”

“你有信心写七篇?”

“有,当然有,不要说七篇,七十篇….”话说了一半,姬时贵觉得有点不对,就停了下来。

“不需要七十篇,只要七篇就可以了。”沃石朗满意地笑了,举起了酒杯:“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姬时贵也举起了酒杯,两个人酒杯‘砰’的声碰在了一起,碰出酒花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当天晚上姬时贵睡得很香,有一种长期漂泊的人突然找到家的感觉。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不到十点钟就办完了所有的报到手续来到院里找院长最后签字,没有想到在院长办公室办公的是沃石朗。听说要院长签字,沃石朗就把表格拿了过来,在刚毅院士的名字下面从从容容地签上了刚毅两个字。沃石朗说:“你现在把表格交到秘书处,等你回来我领你去你的办公室。”

东湖大学的博士后都是两个人一个办公室,和姬时贵在同一个办公室的那个人一头的白发,看到沃石朗领着姬时贵近来,他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沃石朗说:“沃老师,你好。”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杨平博士,这个姬时贵博士”沃石朗说:“以后你们要好好合作。”

那人就连连点头地说:“谢谢沃老师安排,我们会的,会好好合作。”等沃石朗一走,杨平问姬时贵:“你是沃老师的博士后吗?”

“我也不清楚,名义上我应该是刚老师的博士后。”姬时贵说:“可能我的实际导师是沃老师。”

听姬时贵说完,杨平露出一脸的羡慕。

姬时贵很快就发现这个学院的真正院长就是沃石朗,凡是有院长签字的地方全是有沃石朗代签。看到这种情况,姬时贵心里有点窃喜,心想:‘只要能够完成沃院长交给我的任务,我就可以结束飘泊的生活,在这儿长期的立足。’一年下来,姬时贵总共见过院长刚毅院士两次,刚毅院士是个和蔼的老头,又一次沃石朗还给姬时贵安排了一次向刚老师汇报的报告,听完了报告,刚院士拍了拍姬时贵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努力,前途无量啊!”姬时贵因为这句话激动了半天。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年下来,姬时贵圆满地完成了沃石朗叫给他的任务,有七篇文章被知名国际期刊录用或发表,没一篇文章都有沃石朗和刚毅的名字。沃石朗笑得和不拢嘴,把学校里奖励给导师的钱也拿出来一半分给了姬时贵。又过了半年,沃副教授顺利地变为沃教授,姬博士后也顺利地变为姬副教授。同一个办公室的杨平博士仍然是杨平博士后。

升了副教授的姬时贵人却变得怪怪的,总是躲躲藏藏,晚上总是睡不着。每过几分钟都会浏览一个叫新丝雨的网站,那是一个反学术腐败网站,如果有几天网站出了故障,或者被屏蔽,姬时贵就会坐立不安。

终于有一天,他在上面发现了刚毅院士的名字,有人揭发刚毅院士的课题组一稿多投,说得就是他的两篇文章,看到这个消息,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他本来想立马给沃石朗打电话,不过看到时间是凌晨三点钟,就没有打,好不容易耗到了天亮。沃石朗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饭,等他说完了情况,沃石朗哈哈大笑:“没有事,你放心吧,我到上班的时候给刚院长打个电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在这个学院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找到刚毅院士,沃石朗把重复发表被揭露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这事有点怪,肯定是姬时贵同一个办公室的杨平干的,看到姬时贵被评为副教授,心里嫉妒,然后沃石朗问刚毅院士应该怎么办,刚毅院士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沃石朗接着就给杨平的合作导师打了个电话,杨平在中午的时候就接到学院的辞退通知书。

辞退了杨平,但是对刚毅的揭发并没有停止,有人发现姬时贵发表的七篇文章除了重复发表以外还大量地伪造数据,有人向校长办公室提交无数封投诉信,终于惊动了主管的副校长,他决定和刚毅院士说说,刚毅院士在电话上表明了他态度,那就是他对此事一无所知,对主要责任人要严肃处理,而对那些被动者和不知情者可以酌情处理或者免予处理。副校长说这也是他的想法。于是副校长给学院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沃石朗。

“哦,王校长。”沃石朗说。

“你们学院出的事现在被闹得沸沸扬扬,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指责刚毅院士造假,这根本不是事实,刚毅院士根本就没有造假的动机,你去查一下,刚毅院士的态度是对于直接责任人一定要严肃处理。”副校长说。

“尊校长指示,学院的态度也是这样。”沃石朗坚定的说。挂了电话,他就到姬时贵的办公室去找他,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他就拨打姬时贵的电话,没有接。‘这小子跑那去了’沃石朗心里骂着,开车就来到姬时贵所在的教工宿舍。

姬时贵房间的门没有锁,沃石朗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乱的一沓糊涂。姬时贵正卷缩在床头,两眼发呆。看到沃石朗进来,也没有动。

沃石朗自顾地坐下,说:“你的事已经惊动了学校,你也不用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和我是一个绳上的蚂蚱,我们现在首先要保住刚毅院士不受牵连,只有他才能保我们两个。”

“我刚次和他讨论,他的意思是你先写个诚恳的检查,应付一下学校了调查,等过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沃石朗诚恳地说。

“那我现在就写。”姬时贵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不用了,我已经替你写好了,你只需签个字就行了。”说着,沃石朗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张打满字的信签递给姬时贵。

姬时贵看了一下大概是说这件事情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全是他姬时贵的事。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妥,就说:“有些地方可以改动一些吗?”

“不行。”沃石朗回答的干脆,同时递过来一只笔,说:“这是你的唯一的希望。”姬时贵看看沃石朗,接过笔在自己的名字下面签了名。沃石朗把签了名的信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包里,站了起来。

姬时贵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刚院士会保我们吗?”沃石朗没有说话,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沃石朗一到办公室一走出宿舍楼就给他的导师打电话,告诉刚毅院士说:“姬时贵什么都招了,全是他一个人干的,他写了一个自白书,需要你老签字,你签完了,我就把他报到学校办公室。”

刚毅院士说:“我太相信我老朋友了,没有想到他给我推荐这样一个人过来,你把需要我签字的那页传真过来,我签了字才传真给你。”

接到了传真,刚毅院士在需要他签字的地方这样写到:一切属实,建议学校开除此人,刚毅。

又过了几个月,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东湖大学门口出现了一个患精神病的年轻人,刚开始的时候衣服还算干净,慢慢地衣服变烂变脏,头发和胡子一样长,盖住了整张脸,也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学校的保卫处把他送走过几次,但每一次不几天他又会回来。眼看夏去秋来,一场秋雨一场凉,那个疯子在大雨中卷缩在大门的下面,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溅了他一脸的污水,他看着远去奔驰,喃喃地说:“师兄,我们是一条绳上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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