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埋头古籍几十年的老研究者,我坚决拥护简化字”;简化字大部分还是合理的,我国港澳台地区也并不都主张全盘繁体、反对简化。
当记者就这一问题采访著名语言训诂学家、《汉语大词典》编委金文明先生时,金先生的态度之鲜明有点出乎记者意料。他说:“作为几十年来一直埋头古籍、一直在做古文字研究的老研究者,我坚决拥护简化字。”
金文明说,废除简化字是行不通的,会受到绝大多数人的反对。他介绍,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再提恢复繁体字的话题,老一代文字专家王力、吕叔湘等曾专门给中央写信,反对恢复使用繁体字。“有一些简化字确实不太合理,但大部分简化字都是合理的,只要改换掉少数不合理的就可以了”。他介绍,不合理的主要存 在于“一对多”的字里面,比如钱钟书的“钟”,是由“鍾”和“鐘”两个字简化来的。“这就容易出问题,香港曾经出版钱先生的书,把他的名字写成了‘鐘’, 他很生气。对有关方面表示自己的名字不能简化,最后只好生造出来一个一半简化一半不简化的‘锺’字。”再如前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的“镕”字,在第一批异体 字整理表里面已经废除,统一写作“熔”,后来中央专门发文,表示总理名字中必须用“镕”。
金文明说,除了少数情况下简化字会造成一些混乱之外,大部分简化字简化得很好,如“鸟”字旁,“金”字旁、“车”字旁等,简化以后书写简单、意义仍然很明晰。简化字里面,偏旁简化的占了70%到80%,这些字便于使用、理解、记忆,完全应该肯定。
对于有些人提出的传统文化之所以在港澳台地区保存得更好,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使用繁体字的观点,金文明说,这其实是一种误解。他介绍,自己的哥哥新中国成立前去了台湾,曾经失去联系20多年,后来恢复通信,考虑到台湾使用繁体字,自己专门写“臺灣”,“哥哥就取笑我,说我搞古文字走火入魔了,说台湾当地早就不这么写了,我还这么拘泥于繁体字。可见港澳台地区也是认同文字从简的。”
金文明同时指出,尽管现在因电脑的普及使得繁体字书写难度大为降低,但是必须看到书写在民间还相当广泛,以电脑为主要交流工具目前还不现实。
文字改革也应“不折腾”,要慎重,要吸取曾经激进带来的教训;不管是哪一种文字,规范最重要,目前“识繁就简”比较可行
文字应该怎么改?每天都要“写字”的作家似乎更有发言权。
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张炜说自己对于简化字与繁体字的应用问题也很矛盾,“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学习使用简化字,因此尽管简化字问题很多,但是说到废除似乎也不可行。说逐步恢复一些繁体字我同意,有一些简化字还是很好”。
张炜说:“不管简化字还是繁体字,最重要的是要慎重决定,千万不能翻来覆去折腾,当年推广简化字就有些草率,至少有一点不足,就是与全球汉学圈不能对接。后来还有一个更激进地‘二简’,出现了诸如鸡旦、雨彐等等,就是‘文字改革大跃进’的产物,要接受教训。”
张炜说,目前在语言文字应用方面仍然有一些不负责任的做法,“一些字改来改去,比如‘像’和‘象’、‘唯一’和‘惟一’、‘一支笔’还是‘一枝 笔’,还有‘的、地、得’的用法,反复改来改去好几次,让我这个专门使用文字的人都搞不清楚了。因此,恢复也好,不恢复也好,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头脑发热,朝令夕改”。
张炜现在仍然用纸笔写作,“据我了解,更多的作家都还是用纸笔,纸笔写作有一种特殊的创造感,而用电脑就会失去笔耕的感觉,会不由自主地陷入程式化与形式化。”他说,文字改革要考虑两方面,一是合理,二是习惯。文字改革不能完全迁就习惯,这包含两方面的内容,有些长期使用繁体字的人,看到简化字 就发火也是不对的,反对恢复繁体字也一样。“习惯”不能成为反对进步的理由,而合理化则是改革的原则,完全废除简化字和彻底摒弃繁体字都不可取,关键看文字如何应用更合理。
张炜同时认为,我们国家大、民族多,各年龄段都有众多的人口,如果废除已经使用了几十年的简化字,需要巨大的工作量,也会造成巨大的浪费。关键是慎重。
唐子恒建议,繁体字应该有人懂,但不必人人都懂,尽管简化字有不足,但提出废除简化字恢复繁体字,又显得“矫枉过正”。
宋遂良也建议,语言文字改革不能走极端,要调和矛盾。简化字实施之后,许多人看不懂前人的书画、古籍,以及古迹上的题字,造成文化断层现象。我们应该提倡“识繁就简”,也就是鼓励写简化字,但是要多认识繁体字。好比实施白话文后,仍然要阅读文言文。日常生活中人们在招牌、报刊报头或者领导人题字 还经常能看到和使用繁体字,因此“识繁就简”是不错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