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新语丝网友和松鼠会网友相互蹲点,个别人热衷于将可能产生分歧的言论拿来搞事,从这个事件来看,此言不虚,呵呵~~我本人也是两处蹲点,但跟这些个别人不同的是,我是尽力弥合双方的误解和分歧,而不是惟恐天下不大乱。
方先生根据他的理由推断出“松鼠会是造谣会”的结论,我本人是不同意的,这源于我与方先生为人处事态度和判断准则的不同,鉴于方先生拒绝任何有关为人处事的建议,我当然不会无聊到刻意去碰这个软钉子,但我当然有权利坚持我的原则和判断。
松鼠会和新语丝的主要人员,我认为都是学有所成、具有较高科学素养和理性思维能力、乐于科学传播的人,其实他们是非常小众的同一类人,区别只在于一些态度问题,而这些本来就不可能是完全一致的。我反感文人相轻,厌恶挑事制造无谓争端的人。
关于那个引起事端的帖子,我有两个回复,现贴在此处:
有感于台湾的民主乱相英国的民主搞得年头多了,据说在他们议会坚持一个原则,即“只问是非,不问动机”,因为“是非”问题是可以摆在桌面上谈折,而“动机”却无法验证,没人能当他人肚里的蛔虫,对他人动机的指责也只能是揣测和一相情愿。
台湾的民主进程不过几十年,“只问是非,不问动机”的原则还没有学到,各派议员非常爱搞“动机论”,老百姓也很吃一套,议员的施政纲领他们看不懂,但很善于给议员们画脸谱,有的是白脸奸臣,有的是红脸关公。
议员在辩论时,“是非”问题谈不了多少,“动机”就抛出来了,绿营指责蓝营投共卖台,蓝营指责绿营绑架台湾,于是乎板凳横飞,耳光响亮。
窃以为,科普也应该学学英国的议会,是问是非,不问动机。某人指出某篇文章的错误,那是否真的错了才是问题的关键,错了就改,没错就辩。至于这个人的动机是真心帮助作者进步?还是想打压这个作者?这个动机既无法核实,也不重要。
我们常说“求同存异”,在为人处事和行文态度方面,我们甚至连“求同”都不必要,参差不齐才是真实所在,那又何必求同?即使求,也求不到。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自愿加入某个组织,例如松鼠会,那遵循该组织的共同价值就是成为了一种义务。但也不能将该价值作为判断他人的标准。
到底是谁需要科普作者的谦卑?关于科普是否要谦卑?我谈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科普作品是依靠什么来影响读者的?”。
对比宗教布道者,他们在宣讲教义争取信徒时,其人格的感召力尤为重要,“谦卑”是获得他人好感的重要态度,人们往往因为对布道者的好感而倾向于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前年去五台山旅游,亲眼见到几个和尚尼姑在通往黛螺顶的1080个台阶上磕响头,每阶磕一个,没到山顶脑门已经出血了,有些善男信女受其感召,也跟在后面磕。我相信这些善男信女们会因这些和尚尼姑的举动而更加信佛,但这种相信是被感召后的信服,而不是对佛法进行理性分析后的信服。
科普文章与之非常不同,它是靠道理来赢得读者的,是使用通俗语言讲的清清楚楚的硬道理,它令读者感到,道理已经讲得这么清楚了,如果还是不相信,自己未免是个傻瓜。至于作者本人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倒是件与科普文章根本无关的事情。
第二个要明确的问题是“科普的对象是哪些人?”。
我曾教过外国留学生,当然只是亚非落后国家的,他们的数理水平跟中国学生差得很远,我给他们上课时是非常不谦卑的,是非常自信的,他们在该专业领域的水平跟我差距太大,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谦卑?我既不认为谦卑态度能帮他们学得更好,也不认为能帮助他们更乐意学习。其实在我们学校,给外国留学生上课的老师并不是一流的,一流的都给自己的博士硕士上课去了,我当然自知跟他们相比尚有很大的差距,但在上课时,没必要脑子里想着跟一流老师的差距而对不入流的学生刻意表现出谦卑来。
科普也是同样的道理,科普文章的读者应该是具有自主阅读能力的、对该专业领域感兴趣但了解不多但的人群,而不是该专业领域的专家和泰斗。当然没必要把面对专家和泰斗时的谦卑带到科普文章中来,否则就显得虚伪和做作了。科普作家当然未必是该领域的学术泰斗,只要对该领域具有正确的理解并能用通俗的语言把道理说出来就是合格的,做一个合格的科普作者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很多学术泰斗和科研高手习惯于用术语与同行交流,并不善于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把复杂的科学道理给公众讲明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很了不起的。
俗话说“杀猪捅屁股,各有各的办法”,对科普文章的态度并不必做统一要求,有的人整天对任何人都点头哈腰的,在科普文章中习惯性地流露出谦卑的态度也无可厚非,有的科普文章中流露作者的自信,这更是一种正常的态度。对科普文章的评价,关键是看它是否使用通俗的语言把科学道理讲清楚了,如果还能做到行文流畅、语言简练、文字优美,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第三个问题“到底是谁需要科普作者的谦卑?”
科普作品的真正读者,其实都抱着求知的态度,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能否看得懂,如果还能看得有趣就更好了。作者的自信会帮助他们提高对作品的信心,作者的过份谦卑反而会令他们无所适从。
在国内,拿科学作为话题说事的,其实不只有松鼠会这样的组织和个人,更多的是一些不具备科学素养的文人,他们被称为“科学文化人”,他们反感科普作者在行文中流露出的自信与强大,他们警惕科学思想科学理念在社会各个领域的渗透,他们担心“道德至上”的行文逻辑被“真相第一”的逻辑所取代,他们忧虑话语权的逐渐丧失。他们,才是需要科普作者谦卑的人,其实“谦卑”只是第一步,他们要的是“卑下”。
这是不是我对人家动机的恶意揣度呢?作为多年来关注科普纷争的我来说,这些已经是摆在桌面上的事实了。例如前阵子《南方周末》有篇报道,引述了一个“科学文化人”领军人物的话,称“反科学也可以在大学教书”(大意),归要结底,他们是反科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