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分子像「公共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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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r100 于 2010-06-07, 23:36:44:

http://blog.chinatimes.com/2266/archive/2010/06/08/506658.html

這是《南方人物週刊》評選「影響中國 公共知識分子50人」中的人物引述。在這份名單中,最多的是「作家、藝術家」,共有12位,其次是「歷史學家」與「公眾人物」,各有7人,不過,如果把「傳媒人」與「專欄作家、時評家」加計,則有9位;台灣入榜者有5位,包括:殷海光、李敖、龍應台、羅大佑、侯孝賢等。(註一)

 「知識分子」號稱「社會最後的良知」,而「公共知識分子」更是良知中的良知。問題是:什麼是「公共知識分子」?什麼樣的人可以叫做「公共知識分子」?

 在西方世界,「公共知識分子」的定義與指涉相當明確,但在歷經戰亂與分合的大陸、台灣與香港等華人地區,對於「公共知識分子」的定位、認知與評價,卻充滿爭議。

 儘管如此,《南方人物週刊》在評選「影響中國 公共知識分子50人」時,仍然提供了三個「標準」:

 一、是具有學術背景和專業素質的知識者;
 二、是對社會進言並參與公共事務的行動者;
 三、是具有批判精神和道義擔當的理想者。

 有趣的是,在這份「影響中國 公共知識分子50人」名單出爐後,立即引發迴響。《華爾街日報》中文網在2010年6月7日刊出了一篇題為「公共知識分子不是公共廁所」的諷謔式評論文章,作者是該網站的編輯兼專欄撰稿人劉罡;劉罡並沒有針對名單中的個別人物進行評論,而是用拐彎抹角的比喻分類,描述當代中國知識份子扮演「公共廁所」的角色價值,文章雖短但卻辛辣:

 -「如果我沒理解錯,一個人只有同時符合這三條標準,才有可能成為公共知識分子。但中國的現實情況是,許多只符合上述一條或兩條標準的人,也自視或被他人視為公共知識分子,因此說句不客氣的話,中國許多『公共知識分子』具有『公共廁所』的特質。」(註二)

 按照劉罡的分類,許多「自視或被他人視為公共知識分子」的「公共廁所」,共有三種:

 一、 「街邊的公共茅廁」:「只是把百姓泄出的憤(糞)簡單收集起來,讓憤(糞)味能夠飄揚到更廣泛的地區」、「缺乏足夠的學術素養和專業知識,對社會熱點問題的判斷和解讀過於簡單化和情緒化」、「這類知識分子富有批判精神,但知識和見解的褊狹卻削弱了他們的可信度。」

 二、「肯德基和麥當勞快餐店裡的洗手間」:「他們的的學術背景和專業素質就像這些洋快餐店的廁所一樣規整、甚至不乏雅致,讓初讀他們文章的人不由得要對這些人產生幾分好感和尊敬」、「這些知識分子所提供的『公共服務』也不是免費午餐,他們的背後都有各式各樣商業利益集團的身影」、「由於缺了草根評論員那種批判精神和擔當道義的理想主義,他們很容易自覺不自覺地被各種利益集團收編」。

 三、 「高檔寫字樓和星級賓館內的公共廁所」:這些人「徘徊在體制內和體制外之間」、「這些半民半官、亦民亦官的知識分子雖然也經常就公共事務發表『個人觀點』,但如果老百姓因此便認為他們是站在普通人立場上說話的,那就有點自作多情了。」

 用這三種型態的「公共廁所」形容中國知識分子,真是神來之筆。如果這就是「中國的現實情況」,實在只能說悲哀;尤其是,不管在大陸或台港等華人地區,在當今商業消費及工具價值壓倒一切的時代氛圍中,一個人的真實存在及影響力,只在於他的身分、地位與薪水,所謂「公共知識分子」的議題,不但高空,也愈來愈顯得既無用又迂腐:

 -「誰」會在乎「誰」是或不是「公共知識分子」?!

 寫到這裡,讓我不禁想起歐威爾(George Orwell)在《一九八四》一書中所描寫關於「知識分子」如何被徹底改造、淨化的故事。在書中,歐威爾講了一個關於「知識分子」擁有「雙重思想」(doublethink)的奇特概念:

 -「知識分子」作為一個會思辯的理性個體,當他(她)可以依據黨國(公司)的需求,主動地在「2+2=4」與「2+2=5」之間作出選擇而不會在內心產生矛盾與困惑時,即擁有「雙重思想」;有趣的是,「2+2=4」的理性思維是維持科技成果及發展的重要邏輯及憑藉,但這種思維卻會傷害黨國(公司)據以統治的基礎;因此,「知識份子」具有推理、思辯與正確的獨立思考及邏輯能力是危險的,必須予以根除。

 至於「無知即力量」(ignorance is strength),即在徹底改造「知識分子」的身心之後,群眾即無從「掌握作為比較的標準,他們根本永遠意識不到自己在受壓迫。」也因此,歷史必須根據最新現實時時刻刻進行修改,而媒體則必須成為全能掌權者的喉舌,在這種情況下,掌權者永遠正確,群眾也只能知道掌權者永遠正確。

 最後,當「知識分子」完全退出知識所具有的理性思辯與批判場域的時候,無知不只是一種力量,甚至還有讓人感到些許愉悅的功能,這個時候,不再有人懷疑:何以「戰爭即和平」(war is peace)、「自由即奴役」(freedom is slavery)。這種把「知識分子」完全「非人化」的過程,最後凝聚在故事主角溫斯頓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上:

 -「他贏得了跟自己的戰爭,他熱愛老大哥。」(He had won the victory over himself. He loved Big Brother.)

 也許,比起《一九八四》的主角溫斯頓,當代中國知識分子所具有「公共廁所」的屬性,實在不算什麼;也或許,這個時代根本已不再需要「公共知識分子」,因為:無知是一種力量,無知也是一種快樂。


註一:《南方人物週刊》/《影響中國 公共知識分子五十人》名單:

經濟學家:茅於軾 吳敬璉 溫鐵軍 張五常 郎咸平 汪丁丁
法學家、律師:張思之 江平 賀衛方
歷史學家:袁偉時 朱學勤 秦暉 吳思 許紀霖 丁東 謝泳
哲學 史家:杜維明 徐友漁
政治學家:劉軍寧
社會學家:李銀河 鄭也夫 楊東平
作家、藝術家: 邵燕祥 北島 李敖 龍應台 王朔 林達夫婦 廖冰兄 陳丹青 崔健 羅大佑 侯孝賢
科學家;鄒承魯
公眾人物:華新民 王選 高耀潔 阮儀三 梁從誡 方舟子 袁嶽
傳媒人:金庸 戴煌 眗躶剛 胡舒立
專欄作家、時評家:林行止 楊錦麟 鄢烈山 薛湧 王怡
致敬名單:殷海光 顧准 王若水 王小波 楊小刾 黶萬褃

註二:劉罡,2010,〈公共知識分子不是公共廁所〉,華爾街日報中文網,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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