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 of the Tiger, is it true? 海两岸炮战:大炮打逃兵引起的“六二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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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HHS 于 2010-09-01, 14:47:48:

I vaguuely remmeber this was reported at that
time but seemed to attribute reason to accidental
misfiring and never heard of the folowup

海两岸炮战:大炮打逃兵引起的“六二七事件”


1984年7月6日,全台三大报的《中央日报》、《中国时报》与《联合报》,头版标题都是同样发自国民党中央社的新闻“匪船多批骚扰金马防区”与“匪蛙人刘陈宁在金门滩头被捕”,当时两岸局势紧绷,引起世界注目,而在金门被俘的这个倒霉水鬼“刘陈宁”,大名与照片立刻传扬全球,成为世界知名的战俘。当时台湾的国防部军事发言人王淼少将说: “共匪为捏造谎言,在国际上造谣栽赃,最近不断派遣帆、渔船及蛙人对我金、马外岛前线骚扰挑衅和渗透。6月12日凌晨,一名前来渗透的水匪刘陈宁,为我金门守军在金门滩头捕获,现正由金防部侦讯中。”

王淼少将还说:“据香港《工商日报》报导,共匪前福州军区司令员杨成武,于6月1日视察褔建沿岸围头、角屿等地时,曾指当地共军派遗蛙人渗透金斗及帆、渔船骚扰金门。根据金门防卫司令部的报告,从6月1日到30日,共有匪帆、渔船104批308艘次,闯进距离金门防区八百公尺到四千公尺的警戒水域中。”
王淼少将论是:“共匪曾多次说谎栽赃,4月22日于美国总统里根访匪前夕,制造我马袓守军射击外国商船的谣言;6月11日于张爱萍访美期间,制造我金门守军射击匪帆船的谣言;6月29日竟造谣我金门守军炮击匪踞的角屿岛,诬指我制造台海紧张情势,企图混淆国际视听,希望国际间能认识共匪的这项阴谋。”

坦白说,国共双方军事发言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谎话绝对要比真话多。至于王淼少将口中的“6月29日竟造谣我金门守军炮击匪踞的角屿岛”,竟是因为国军要射杀金东师企图泅渡叛逃的士兵庄辉亮,却使用了射程太远的105榴炮。偏偏国军这些来自二次大战美军报废而军援台湾的105榴炮,因为装备老旧、装药潮湿,“大炮打逃兵”的结果,竟然是105榴炮的炮弹没打到海上的逃兵,反然射到了对岸共军驻守的第一线离岛角屿,落弹造成伤亡后,共军也发炮还击,才引发了这次两岸最后一场互有伤亡的乌龙炮战。

1984年夏季,我刚从金门的105炮兵营移防台湾不久,正忙着在南台湾参加 292师与333师对抗的“长顺演习”,在金门的国军却于6月27日上午,与对岸共军爆发了炮战。当时也是炮兵的我们也很担心,会不会又要移防金门了。而这场金门国军炮击草屿引发的乌龙炮战,也就是“草屿事件”,或被称为“六二七事件”。

这次乌龙炮战的起因,是金门离岛草屿的319师 5营3连,配属支援的炮兵无预警的射击,对共军最前沿的炮阵地角屿发射一百余发榴炮与迫炮,造成共军1死2伤;而共军还击也造成国军1死。双方炮战不到一小时后,国军忽然停止射击,而共军也同步停止。次日台湾国防部宣称,炮击原因是“反击大陆水鬼(蛙人)的渗透”。但真相究竟为何?当时还是一介小兵的我,根本无从知悉。

解严之后,军事强人郝柏村在《八年参谋总长日纪》(天下文化,2000年出版)里,依然把炮战起因说成:“显因我27 日射击角屿东北1500公尺处竹筏而意图造谣栽诬。在国际间尤以对美国造成我好战形象。今日特指示发布新闻予以反斥,并绘出我驱离射击海域,以正视听。中共近派渔船接近外岛警戒水域,诱我驱离射击,然后栽诬。此种诡计必须拆穿。”

郝柏村虚伪到连日记都不忘“造谣栽诬”,作贼喊抓贼的本领,除了老蒋以外,应该无人能出其右。中国有什么“竹筏”需要金门国军来炮击?郝柏村并未说明。但台湾的军方既然已经把炮战原因定位成“共军挑衅”,那些为虎作伥的鹰犬媒体当然不能闲着。果然到了7月6日,国民党经营的《中央日报》,以及中常委余纪忠的《中国时报》与中常委王惕吾的《联合报》,全都配合军头说的“此种诡计必须拆穿”,在报纸头版标题发布军闻社“金门守军捕获水匪刘陈宁”的“旧闻”。就这样金门逃兵引发国军炮击的“角屿事件”,就被搞成“捕获水匪”二十多年至今。2004年,国安局长退休的丁渝洲(事发时的金东师参谋长),口述《丁渝洲回忆录》里(天下文化出版),才说出六二七事件里大部分的“真相”:

“金西师有个被关禁闭的士兵趁着劳动服务时,由东海岸下海逃亡。当时我们所有的浮水工具都严格管制,他是从一处正在整建的据点拿了块模板,趁着退潮时漂游出去,直到游出八百公尺,才被海岸哨及观测官发现。敌前逃亡是很严重的违法事件,经报到师部后,开始对目标不断射击。

师长指示我在师部指挥所坐镇,他则到第一线据点了解状况。我们先是用轻兵器及战防武器射击,但因目标太小且紧贴海面,难以击中;防卫部随即指示改以一○五炮射击,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下达射击命令。当时的海流速每小时约二点五公里,目标已从东海岸漂到马山与角屿之间的海面,潮水已开始退潮,正往对岸漂移。

当时有位国外贵宾在金门参访,司令官宋心濂将军送他到机场之前,突然来电指示我立即全面停止射击,因为有两群炮弹意外打到角屿的共军阵地并造成伤亡,才紧急喊停。宋心濂送完贵宾后又打电话给我,问我四、五种兵器的射程,我未经思考就一一回答,说明曲射武器要打海面移动中的点目标是很难击中的,最好不要再开火。

由于情况急迫,司令官下令把两栖部队的快艇从南海岸运到北海岸,选定距目标最近位置,由副营长带领六艘快艇下水,一声令下全速朝目标驶去,快接近时,突然发现前方也有四艘共军小艇出现,正向逃兵接近,不过我们的小艇比较靠近目标,抢先到达后迅速把人捞起,对方小艇因失去先机就停了下来,眼看着我方将人带回。

我觉得宋司令官当时的决定与处置,果断而适切。这个兵被押回来后,我们发现他仅在头部受了轻伤,是八一炮弹的小碎片造成的,其余无碍。他原来就是考管份子,后来送军法审判。

这个误击事件很严重,我们监听到福建军区司令员皮定钧以电话向中共中央报告此事,而且角屿共军已把炮衣脱掉,幸好他们没有还击。至于怎么会误击角屿,事后查明是因为我们一向把金门周边海域全部划上方格座标,每个方格都有个代号,那天是因为炮兵指挥所在下达射击命令时,炮阵地听错代号,才造成两群炮弹落到角屿共军阵地上。

以后中共在国际间大肆渲染,对国军形象造成了伤害。金防部一度决定邀请国际媒体到金门来,要我做简报;但我思考后向上级报告,这个简报如果据实讲而不提叛逃士兵,则为何发射这么多炮弹,就很难回答;如果说是训练,是什么课目需要发射这么多发炮弹,而且还打到对岸去,更难自圆其说。我建议,如果不能有个圆满解释,邀这么多国际媒体是否恰当,宜慎重考虑。最后这个案子打消了。”

《丁渝洲回忆录》虽说出了六二七事件的部分真相,但为了替他自己与319师师长郭达沾、还有金防部司令官宋心濂护短,依然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尤其是把自己金东师(319师955旅步1营2连)的逃兵庄辉亮,说成是金西师(127师)的逃兵,是否要藉以逃避他自己(金东师参谋长)与师长的责任,就请大家自由心证。

庄辉亮在金门碧山靶场被枪决时,为了杀鸡儆猴、喝阻叛逃,有数千名国军基层士官兵被拉来当观众,还写了心得报告交给政工,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金西师的士兵要叛逃,为何要跑到金东来“下海”?这一点丁渝洲更难自圆其说。

另外丁渝洲在回忆录里还说:“这个误击事件很严重,我们监听到福建军区司令员‘皮定钧’以电话向中共中央报告此事,而且角屿共军已把炮衣脱掉,幸好他们没有还击。”这一段话更加离谱。

共军的前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早在1976年7月7日,乘坐直升机视察东山岛演习时飞机撞山,机上13人无人生还。丁渝洲难道是会“观落阴”,否则怎能听到7年前已死的“皮定钧”说话?

天下出版社已经算是台湾最顶尖的出版社了,但军事回忆录照样也只能有这种水平。华文世界要找适任的文史编辑真的很难。(待遇低又没地位,有这种水平的人都去教书,很少当编辑的)

引发六二七事件的逃兵庄辉亮,根据同连士官的回忆,他是桃园平镇人,没戴眼镜,身体瘦弱单薄,那时刚从训练中心结训,下部队被分发到金门东海岸的狗屿湾连第1排。每天早上,他与同梯次的其他六名新兵,都由第1排绰号“严重”下士班长林炎仲,带队从狗屿湾连到鹊山的955旅旅部,参加新兵衔接训练。如此早出晚归,平常表现尚属正常,绝不是丁渝洲所谓的“考管份子”。

狗屿湾连的正确番号是319师955旅1营2连,连长是官校专科班的张志成,辅导长是官校正期的赵国辉,而庄辉亮是在莒光日被送去鹊山旅的禁闭室。国军把星期四称作莒光日,这一天所有部队都都会停止一切军事操课,只上政治课。庄辉亮等新兵那天也留在连上,没去鹊山新兵队,与连上其他士兵一起,早上在中山室看电视播放的政治教学,下午开荣团会。

庄辉亮那天被安排与另一名大专兵张正烽,站1排1班的双哨卫兵,结果庄辉亮利用站卫兵时抽烟,好死不死又被刚步出中山室的辅导长赵国辉看到。莒光日是政治日,这一天部队里就是政工最大,赵国辉坚持要将庄辉亮送到鹊山旅部关禁闭,连长也不敢置喙。

不料被送禁闭后心有不甘的庄辉亮,竟然趁机从禁闭室逃跑,金门全岛发动雷霆演习搜捕也没找到他,而他却利用工兵工程用的模板下海,企图循林正义(林毅夫)的叛逃路径游往中国,结果引发双方互有伤亡的六二七事件,他自己被捕后也遭枪决。

庄辉亮被枪决还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但六二七事件却害惨了另一个从厦门游泳来金门“投奔自由”的反共义士。当时两岸关系已经出现重大变化,共军在中美建交后,停止对国军驻扎的金马离岛炮击,而中国在文革结束后,福建沿海的渔民为了生计,也纷纷涌向金马。由于金马长期的军事管制,附近海域的渔场因此逃过渔民的滥捕,鱼群多得不得了。虽然国军用炮击扫射,依然阻挡不了前仆后继的中国渔船。中国渔民甚至为了金门海滩礁石上附着的野生石蚵,不怕被当成共军水鬼遭射杀的危险,冒死上岸来刮没多少钱的蚵仔。

除了中国渔船的不断越境,让金门守军头痛的是,国军政工依然不断透过广播与空漂海漂传单,对中国军民鼓吹“投奔自由”;但是当时台湾的政策是,除非中国军民是驾军机或劫持民航机,个别游泳来的无论军民都不收。郝柏村《八年参谋总长日纪》与《丁渝洲回忆录》也都曾提到,这些人即使游到了金马,根本连台湾都还没去,就直接用渔船遣返了。

至于国军发布新闻里的“水鬼”刘陈宁,现在定居上海,当年他根本不是什么中国蛙人,只是笨到听了国民党广播,想游来金门当反共义士,以为可以领赏。刘陈宁更倒霉的是6月12日凌晨一到金门,向驻军表达要来投奔自由,参与反共大业,却被送去政工那里毒打刑求,确认不是匪谍后,本来要择期遣送回中国,不料六二七事件却在这时爆发。

炮战之后,老美极度不满,因为817公报签订后,张爱萍访美(共军将领第一次访美),中美正开始近一步军事交流,金门却在这时发生互有死伤的炮战。因为是国军先开炮的,老美就认为国军是故意捣乱,所以军头们赶紧把“刘陈宁”老案新办,在7月5日发布新闻,栽赃他是共军蛙人,藉以逃避老美压力,证明是共军挑衅。

刘陈宁被送到台湾后,关在台东外海的太平洋上,专门集中监禁政治犯的绿岛监狱。那时恰巧台湾的军事情报局局长汪希苓,因不满笔名“江南”的华裔作家刘宜良,撰写出版《蒋经国传》,就找了竹联帮帮主陈启礼,在情报局阳明山的训练基地松竹山庄受训五天,再化名为“郑泰成”与吴敦和董桂森二名竹联帮杀手,在10月15日上午以手枪射杀刘宜良。为了怕被军方灭口,陈启礼录制了执行江南案始末的录音带,交由竹联帮份子“黄鸟”等人在海外保存。

陈启礼返台后不久,老美已经掌握了案情,小蒋恐怕案情曝光,会把传说中真正指使汪希苓的蒋孝武扯出来,于是先在11月12日执行名为“一清专案”扫黑行动,逮捕陈启礼送往绿岛,其他数百名外省帮派份子与本省角头,随后跟着被捕送进绿岛。陈启礼靠着保命录音带而留着一命,所有外省挂与本省角头都陪着管训,大家都恨国民党,但自己是流氓大哥,社会形象也不好,喊冤也没人同情,大家就找本土报纸与党外杂志一起炒作刘陈宁案,突显“一清专案”的荒谬。

刘陈宁管训结束后很想留在台湾,因为他回中国也会被关,搞不好判死刑,但军方高层怕丢脸而极力反对,最后他被从香港递交给中国红十字会,并且在上海入境。听说他在上海入境后,所携带军方赔偿的约200万新台币,全都被大陆方面没收,但2万元人民币则还给了他。这也很可笑,有共军蛙人来金门摸哨,还随身携带2万元人民币?可见驻军最先也是把他当偷渡处理,当时国军二兵月薪一千五百元台币,换算人民币不到四百元,要是被我抓到,我当时就是两倍的“万元户”了。

中国方面实现了承诺,没有再追究他,还安排他回上海,在上海某街道食品厂工作。(那时两岸关系是蜜月期,刘陈宁的遣返,让两岸红十字会有了来往,中国官方大概认为他也有“苦劳”,所以不追究他的叛逃。刘陈宁后来在陈启礼、杨登魁、周乃忠等绿岛大哥同学的协助下,出来自己做点优酪乳配送的小生意,也有了妻子儿女;但当初与他一起关在绿岛的大哥同学们,如今在台湾却死得死,跑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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