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昌
《大普学历》最早构思于上世纪80年代初。
当时,我还是个文学青年,也曾写过被评为“生机盎然”的小说作品。后来行政工作的担子越来越重,也就慢慢地远离了文学。但是,将自己所经历的那个特殊时代的人和事以文学形式表达出来的想法,却一直没有放弃。随着年龄的增长,怀旧思绪越发浓烈,写出《大普学历》几乎成了我的使命的一部分,那是一种牵肠挂肚的眷恋与惆怅。我似乎必须拿起笔,书写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成长、我们的浪漫、我们的艰难跋涉、我们的成功,书写最具中国时代特色的一代大学生从一个时代走向另一个时代的命运。
让我重新拿起笔写《大普学历》的,是我的一位同龄人朋友。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我当年写的那篇初稿,说像是回到了那个年代。他说,看到小说中提到的《工农兵学员之歌》的一些词句,内心有一种冲动,直想哭。他把那首歌唱了出来:“带着工人阶级的嘱托,带着贫下中农的期望,带着革命部队的传统……”
他说这样的词句、这样的旋律,只有我们这样的过来人,才能感受到其所代表的那个时代,感受到那个时代活生生的生活,感受到那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朋友的话,重新唤起了我对那一代人命运的追索和思考。
迎着灿烂的阳光,
肩负党和人民的希望,
我们工农兵学员,
来自祖国四面八方。
带着工人阶级的委托,
带着贫下中农的期望,
带着革命部队的传统,
走向教育革命的战场。
壮志凌云,红心朝阳,
永远和工农相结合,
前进在光辉的“五七”大道上。
迎着灿烂的阳光,
肩负着党和人民的希望,
我们工农兵学员,
青春似火,意志如钢。
努力攀登科学的高峰,
要为无产阶级争光,
牢记毛主席的教导,
面向三大革命的课堂。
又红又专,茁壮成长,
永远和工农相结合,
前进在光辉的“五七”大道上。
《大普学历》是百万工农兵学员自己的歌,是他们的青春之歌,是他们永远无法忘怀的时代之歌。
工农兵学员是30年前的一批特殊的知识青年。据统计,从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大学停止招生,到1977年恢复高考,这十年间曾出现过一大批工农兵学员。从1970年到1976年,全国各高等院校共招收94万名基于推荐制的工农兵学员。他们的学习基础确实参差不齐,但他们大多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们能吃苦、肯钻研,也学到了一些在那个年代显得十分宝贵的科学文化知识。这些人当中后来涌现出了不少人才,在中国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比如《大普学历》中提到的相关数字计算的计算机向商用管理计算机转化的课题,就是从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开始的。粉碎“四人帮”后,在“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候,这些人很快进入了角色,填补了人才空白。
当我再次拿起笔,多年前的那一群人就渐渐浮现在眼前,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磨难,他们对于不公平命运的抗争,由于极力要从外在的羁绊与内心的深渊中挣脱出来,他们的种种作为,常常让我心潮激荡,甚至夜不能寐。写出百万工农兵学员的命运似乎就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但如此宏阔和沉重的题材让人不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这部作品写得相当辛苦,数易其稿。虽然这部作品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完成之日,我如释重负。
在这部作品中,我不想批判谁,也不想歌颂谁,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只想真实地写出一群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告诉人们曾经有一群这样的人,在那个时代经历了怎样的彷徨、怎样的无奈、怎样的磨难。
在跌宕起伏的命运面前,他们并没有低头,没有气馁,没有沉寂,没有被淹没,而是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抗争。他们在中国大变革的初始,能够抓住时代机遇,成功地得以解脱,并由此走进了新的时代,开创了新的生活。
列宁说过,一个人经历了一场运动,未必懂得这场运动。我愿意用此书与百万工农兵学员、千万知青及广大读者一起体验那个时代,一起体验工农兵学员们自己的特别命运。
新时期以来,当代文学描写知青、老三届命运的作品很多,但真正描写工农兵学员生活和命运的作品却很少,工农兵学员似乎被时代和历史遗忘。工农兵学员是一个重大题材,值得书写,值得历史记忆,值得为这一代“空前”的“大普”学历人立传。
这代人赶上了文化大革命,赶上了上山下乡,赶上了推荐上大学,赶上了改革开放。时代赋予他们特殊青春、特殊使命、特殊爱情、特殊命运。
弹指一挥间,30年过去了!谨以此书敬献给30年前毕业的百万工农兵学员以及当年的千万知青!(《大普学历》,王金昌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5月版,此稿为该书自序)
《中国教育报》2008年6月12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