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大家好！欢迎大家做客百合有聊。我们今天的访谈是“名人专访”系列访谈第三期，对话在南林大踢馆的杜慧颖和罗志军书记在我校演讲期间为民请命的淮安小伙马楠楠。简单的介绍一下，杜慧颖是我校07哲学系的学生，马楠楠则就读于我校教育研究院，现为研一学生。

主持人：南林大的校报上说，你是以羞辱演讲嘉宾为目的，以嘉宾的包容忍让作为自己嚣张资本的提问。你这样做是为了出名？唐骏回答你关于签名的要求，说最好签在你的身上，你生气吗？

杜慧颖：我觉得是唐骏在羞辱我，不是我在羞辱唐骏。唐骏有忍让吗，我不觉得。

唐骏这句十分下作的话就能反映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说我要出名的这种阴谋论是在是太多了，我觉得这就是我今天十分想去南师砸宋红忠场子的原因。网上两种不正之风一直在蔓延，一种就是唐骏的这种成功学，虚假的成功学；一种就是阴谋论。当时南林就有他们的同学来问，你为什么来南林，你什么来砸场，你为什么去羞辱唐骏？我说我是为了南林的石油。他们阴谋论的前提很奇怪，他们把我定位于一个恶的目的，他们没有人去质疑唐骏而却来质疑我。当然也因为是他们请的唐骏嘛。我不觉得我在羞辱他，恰恰是一个质疑他的方式。而且我也不觉得我的这个方式会比唐骏那句把名字签在我身上更有羞辱性。

主持人：你在提问中说道：“我是南京大学的学生，幸亏你没有来南京大学，因为南京大学的学生不会像南京林业大学的学生那样配合！”是吗？南林的学生很反感你这句话，他们认为你有种目中无人的意思。

杜慧颖：当时是有南师南林和中国药科大等很多学校的朋友都在，有很多人一起说的这个事情，也是一起做了这个事情。我一上来就表明自己是南大的学生，一来我觉得自报家门是对南林的尊重，没想到他们的感情那么容易被伤害，二来我的确觉得唐骏这种人还没来南大，小百合上肯定是吵翻了。哪有学生社团和组织敢请这种人。我对南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主持人：但是报道你的那篇文章已经放到南大本科生招生网站上了，学校已经把你作为了南大学生的一个代表。证明学校已经肯定了你的做法。

杜慧颖：这个我还真没有想到。

主持人：你当时有没有想到事件会发展成这样？

杜慧颖：当时我们想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主要是人大五毛钱的那个事情，我们觉得这个事情好玩呀，那我们觉得这个事情也很好玩呀。人生重要的是多一点乐趣，多一点好玩嘛。我完全没有想到会造成这么大影响力。

主持人：有没有被打扰？

杜慧颖：也还好吧，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还不错，只是上网时间多了很多而已。

主持人：那网上很多人支持你，也有很多人反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杜慧颖：没什么吧，很多事情也就一笑而过了。

马楠楠：南大的学生对于官员、所谓的成功人士倒不是很哈，相反，对于学者倒是很尊重。我不敢说南大怎么样，但南大确实有大学的精神。

杜慧颖：我之前跟一个南大的社联的同学聊过，南大社联卡演讲嘉宾是蛮紧的，像唐骏这种具有争议性的人物，南大是绝对不会邀请的。事后也有南林大的学生支持我说，我们学校请这种人来，是对我们学校的侮辱。

马楠楠：如果他来了（南大），至少不会像在南林那么光彩。

杜慧颖：如果他来南大开讲座就不是我冲上去了。

主持人：或许有不同的声音，应该给他这个表达的机会。

杜慧颖：这种人能表达什么，无非是兜售他的成功学。无非就是一些他当年很勤奋，他说他以前是单眼皮，大四的时候非常的有空呀，每天对着镜子打两个褶然后一直坚持不懈的一个月终于变成了双眼皮。他说自己以前门牙很大很难看，每天坚持用牙刷刷，然后刷着刷着门牙就小了。这些东西你说要他拿到大学的讲堂来讲真的是玷污呀，我当时就在说难道我不是在听相声吗？于是我当时就在下面吁了一下，这个太荒唐了有没有。像唐骏这种人，他发声的机会已经够多的了，他出了那么多本书，他已经不需要站高校的讲坛上，他是一个社会地位受到极大关注的这么一个人，他要说话还没有机会吗？他在南林讲的那些东西，他已经在电视节目中说过很多遍了，在书里面也讲过很多遍了，他如果还要来演讲我觉得是没有必要了。况且，大家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还需要一个像唐骏这样的人，来跟你说“要努力啊，你就会成功的”。这种话，从小到大，父母啊，老师啊，读者啊，知音啊说的还不够么。一个大学生，还需要唐骏这种人来告诉你做人要努力，岂不是太荒唐了。

马楠楠：我们学教育的人都知道他们在相互利用，高校在利用这么一个好像成功的人，能把唐骏这样的人邀请来感觉我的名气高了，如果不出（杜慧颖）这个事情那么新闻头一条就是介绍唐骏来南林大，林大的点击率就高了。同样，唐骏也在利用南林大，他有更多的场合，在大学的场合里发表所谓的成功学。在美国，如果哈佛邀请我演讲我愿意花多少钱，一个人特别是学者来说，能站在那样的舞台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主持人：在别的采访里你说希望大家不要赋予它太多的意义，那么当初决定去提问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会引起这么多的关注？

杜慧颖：没有想到。其实是这样子的，在我们去之前的一个周末，我们几个朋友在南大旁边的一个小饭馆，吃饭聊天的时候就说到唐骏要在南林开一个讲座，当时我们说这种人也敢来开讲座，那就开始讨论这件事。慢慢很多人讨论出来这样一个很搞笑的想法，当时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所以我们一群人就一起去了。其实这件事的源头来说，就只是一个玩笑。而且我一直觉得唐骏这种人就是应该“人人得而诛之”，当然是打双引号的，就是说，在我看来这件事是自然而然的应当就该这样做的事情。我没有想到那么多人会赋予它一个那么大意义在里面，但是我觉得既然已经（被赋予了意义）给了那么多的解读，那么事后来看我们的确也需要对此做一些解读。

主持人：那你当初有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我们还看到人人上的状态说，南师大不欢迎你去，你有生气吗？

杜慧颖：一一开始作为一个玩笑，的确是没想到那么多人的关注。南师那条状态只是一个玩笑，发布者是我朋友的一个小号，恶搞而已。而且我后来也在人人上辟谣了，我觉得这件事后来还上了搜狐新闻，纯属媒体无良而已。

主持人：这件事（踢馆）之后有接受过媒体采访吗？

杜慧颖：之前有个很好玩的采访是中国之声的，他们说是要通过广播播出，然后他们问了我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让我觉得这么傻的问题怎么会问出来，他们问说，既然你是学哲学的，为什么不用哲学的眼光辩证的来看待这个问题。我想我回答的一点，也算是回应网上很多支持唐骏的一个观点，就是唐骏他成功的经验就是骗。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欺骗，我觉得很多人都不知道唐骏到底是怎样的人，我觉得唐骏是利用了中国人的信息不对称，他不解释学历造假，他说过非常多无耻的谎言，包括说他有四大发明，包括说他有加州理工大学的电脑学博士，他还说他自己是名古屋大学的博士，他说他是微软终身荣誉总裁，由于他的关系盛大获得了高盛的投资，这一个一个都是无耻的谎言，而中国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受了他的蒙骗，（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成功的人，但其实我觉得说，一个人成功不成功不能只看他赚了多少钱应该看他的良心在哪里，我觉得唐骏是个没有良心的无耻的说谎者，他身上找不到一个优良的品质。他说（中国之声）我为什么不用辩证的方法去看待这个问题，那我说如今我提出了唐骏之否定，那又有谁提出一个唐骏否定之否定？没有。

主持人：刚才看到马楠楠在笑，你有什么想法？

马楠楠：我来自教育研究院，我更多的从教育的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我支持她（杜慧颖）的这个做法。唐骏还没有学历门这个事件道歉，我觉得这样的人他不配在大学的课堂上，我只是从这个方面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因为我对唐骏这个人也不是很感兴趣。我觉得现在的大学掉价到什么地步，一个政府的官员你不知道他是清官还是怎么样，然后一个成功的企业家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成功的。现在的大学他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到去巴结权贵，用我们教育学的观点就是他没有大学的精神，没有大学的学格，社会上的所谓的一些成功学都是雷同的，一个人是不是成功更多的应该是以道德情操为标准来判断。我当时看到这个事件之后就觉得，（杜慧颖）发出这样的声音很正常，如果我们南大都不发出声音来，那么我觉得南京其他的高校都不会发出声音。南大、南林大虽然只差几个字，但这就是大学和非大学之间的区别。

杜慧颖：我觉得说大学已经是中国人精神的最后一块自留地了，我写过一篇关于中国大学的文章，我在上面说中国的大学教育已经成为职业培训所，都是从流水线上生产出一个个工人、生产出会计，这些所谓的实用性人才就这样被推倒社会上去其实就是实用性的人或者说是实用性的机器而已。我觉得大学至少还有些节操吧，至少还有能叫做象牙塔一样的东西，至少精神上是要站立起来的，而唐骏这个事件以后，我看到邀请唐骏演讲的组织者曾晖他自己的（人人）相册里面有一些照片，那些照片（描述的）是唐骏下了车他在犹豫要不要冲上去握手，那个样子就是一副要给唐骏提鞋的姿态，照片从各个角度拍到他要抢着去握手。我看到那个照片，我心里就感慨说，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马楠楠：我觉得大学这样的话，太掉价了。现在的有些大学对商业人士过度的谄媚，在国外，最典型的就是比尔盖茨，他没有获得哈佛的学位，（哈佛）的历届校友就没有他。对于政客而言，最典型的就是斯坦福大学，里根曾想捐赠一所图书馆，但斯坦福就是没要，因为大家质疑里根的人品有问题。这就是大学的精神，什么是大学，大学就是在引领一个社会。

主持人：你刚才说到大学，但在现实现生活中很多的学生文凭造假、论文造假，在一些人眼里，论文、学位造假是很常见的事情，唐骏只是比较出名，你觉得和质疑相比，在现实生活中抵制这样的造假行为，哪个更难？

杜慧颖：我觉得唐骏扯不上学术，他的那个文凭与学术完全不搭界，我觉得这是两回事情。他在买文凭，然后他在向大家宣扬自己多么成功，他自己说是加州理工大学的电脑学博士。大学的论文水很深，之前方舟子就写过一篇文章说要废除本科生毕业论文，我觉得这种问题的焦点是在于说，大学四年是如何培养人的，就我本人来说，我大学四年过着一种闲散的生活，十点上课九点起床，早上没课就不起床，大学四年我们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最后（毕业时）却要一篇毕业论文，大家都开始论文造假。大学的本质说，你要怎样去培养一个人，你要怎样去造就一个人，这才是大学，论文造假是一个制度的问题。而唐骏造假首先是一个个人道德的问题。

主持人：你不觉得两者都应该是道德吗？他们都是在造假。

杜慧颖：我是说，我批判了一个唐骏，然后你说你为什么不去批判这个人。我不是在支持论文造假，但是你要我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最终的问题是在中国的教育制度上。你（大学）不能四年就很轻松的把学生送出来，最后发一个文凭就可以了。从教授到职称大家都在放水。论文造假、论文抄袭是一个一个支持的个人，但是从大的方面去看，为什么那么多的大学生毕业论文都是复制粘贴、拼拼凑凑做出来的，只要通过了什么论文抄袭软件，这个论文就算通过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部分的人都在做这个事情？我觉得问题出在制度上，而不是每一个个人上。

主持人：很多支持唐骏的人主要的一种观点，他们认为（唐骏）的这个文凭在面试微软的时候并没有起到作用，而是后来才有的。支持者认为唐骏今天的成就不是因为这个文凭才有的，那么在当今这个比较浮躁的社会里，很多人都认为即使他的文凭造假那又能怎样？

杜慧颖：唐骏的问题不仅仅是在于文凭造假，他的四大发明，他说他发明了什么卡拉ok的评分机啦，什么大头贴啦，加州理工大学的电脑学博士啦，他的书里面全都是在扯谎。包括他出国的方式，他之前是北邮的学生（为了能获得出国名额）他跑去骗北广的老师说他致力于中国的广播事业，到了北广之后他说你看你们这个出国的名额不用多可惜呀，我致力于中国的广播事业，你让我出国吧。他成功的方式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在造假，我们批判他的文凭造假，其实他不仅仅只是文凭造假。

主持人：我们看到很多成功的人士，包括一些企业家他们的第一桶金都不是光彩的。这是社会的一个普遍现象。

杜慧颖：我觉得不能说因为他成功了，他的这些行为就能够被原谅。唐骏的问题不仅仅是在说第一桶金，他每一步走过来都是在造假。包括说的什么他是微软的终身荣誉总裁，他自己的原话是说，当他离开微软时比尔盖茨先生苦苦恳求唐骏不要走，这是有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被比尔盖茨开除，然后死皮赖脸不肯走。而且，这在其他企业家身上也是一样的。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不能因为一个人成功了，他的缺点就全都可以被遮盖掉了。这种做法，就是等同于鼓励人们不择手段的去达到目的。这样的社会是有多可怕。

主持人：这可能是他在学校演讲的时候艺术化了。

杜慧颖：如果他仅仅是夸大他的成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微软的总部对唐骏任期内的业绩相当不满，才将他开除的。但唐骏还死赖着不肯走说你给我一个荣誉总裁的头衔吧，然后大中华区总裁的秘书助理有一天中午吃饱了饭没事干就给唐骏发了一封邮件说，那给你一个荣誉总裁，唐骏就拿着这个总裁的头衔到处说，你看你看，我是这个微软终身荣誉总裁，我多么的了不起呀。然后就进入了盛大，因为当时盛大已经赢（赚）了非常多了，所以高盛早就看上了盛大并准备投资了，但唐骏却说，你看你看凭着我的个人能力，我让高盛投资了盛大，投资以后怎样呢？他在盛大做的很差，盛大的游戏一落千丈最终被陈天桥赶了出来。他却在那里说是领导无方呀，说是领导有眼无珠不是人才呀。然后他就跑到了新华都，他在新华都干了很多猥琐的事情，新华都投资了紫金矿业，唐骏也有相当多的股份，紫金矿业在干什么？在严重污染中国的环境，工业废水乱排放，这些都是唐骏干的事情。唐骏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情，而我只是说了一下他的学历，然后支持者还说唐骏的学历不重要，他人还是个好人，这点是不成立的。究其本质来说唐骏是一个混蛋。

主持人：我觉得你很有使命感，这件事出来之后很多人把你当成意见领袖？

杜慧颖：我不觉得我是个意见领袖，大学就应该多一点这样的质疑的精神和行为，有人来开讲座你去批评他。很可能以前没有，但我现在做了这件事，也希望这件事出来之后，大家都可以效仿它”，据我所知宋鸿兵去南师大，就有很多人想去质疑他。包括网上很多人说，北邮校长去开讲座，我们也可以去那个（批评他）。包括马楠楠这个事情出来之后，我就非常想认识他，我觉得他这个事情做的好。

主持人：那你说大家都争着去质疑别人，在我看来这是为了好玩？

杜慧颖：我觉得质疑不一定是好玩，为了一个真相你就得去质疑，我觉得中国太缺反质疑精神了。青年人挖个坑坐在下面，看着那些所谓有社会地位的人一些所谓的成功的人士，高高的仰望他们，而从来就缺乏一种质疑精神，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觉得“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这句话在中国的高校里太需要了。我们不能让这种精神，就断送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手里。

主持人：那你觉得这阵风过去之后，还会有这样的精神吗？

杜慧颖：我希望我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想让它马上就结束。

（文：朱品岩，薛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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