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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级的？ 

丹晨 

有一次，单位忽然想到要给我申请一个特殊津贴的名额。我依
照要求填写了有关资料。过了几天，人事部门来电问我：有否
得过奖？是什么级的？一下子倒把我问住了。虽然我也算得过
一些报刊给的奖，但实在弄不清楚算是什么级的。 

评奖有级别的讲究，且又按政权的等级来分学术、文艺、科学
成就的高低，不问其实际水平和价值，这也算是中国的特色。
如按此理论，诺贝尔奖，是瑞典皇家科学院主办的，勉强可算
是瑞典中央级的；奥斯卡奖只是美国的一个学院主办的，不仅
算不上中央级，连加州、洛杉矶市的级别都好像够不上。有的
中国人所以崇拜它们，大概因为是外国的。这种人看世界，有
时很实用，甚至很势利，当然也很浅薄。只要是外国人办的，
无论什么节，什么奖，什么学校的学位，什么名人录……都马
上刮目相看，吹之为“国际”级的，似乎就比本国的中央级要
高一等。其实，谁都知道，外国的东西也有水平高低，影响大
小；有宝贝，也有垃圾。许多商品也搞评奖，然后在商标上、
广告上大吹是“省部优”，以此招徕顾客。接着就是评奖中滋
生出许多腐败的“黑幕”，未必是真正的质量见高低。 

评职称，要看论著，有一定合理性。但是，也讲究级别，要看
你的论著发表在哪一级报刊上，打的分就不一样。就说文学刊
物，明明有的地方作协、出版社办的刊物水平高，影响大，但
在某些人眼里还是低了一级；你的作品论著再好，他给的分照
样要低许多。理由就是看报刊所属的政权级别。 

这样的事，在过去，在国外，几乎是不能想象的。试想鲁迅的
文章发在上海申报等报刊，胡风办的《七月》、巴金办的文化
生活出版社……等等，等等，好就是好，没有人追问是什么级
的。只有现代中国才会凡事讲究级别，到了令人吃惊而又厌恶
的地步。 

一个教授，一个作家，一个科学家，名气再大，学术水平再高，
贡献再多，一切不过尔尔；一旦被看上当了什么级的官，马
上身价十倍，出有（专）车，住有（大）房，甚至还有警卫、
秘书、勤务员。所以，过去文艺界互相倾轧，斗来斗去，闹得
不亦乐乎，其中一个原因，不争艺术，不争文学，而是争权位。
中国有些作家、艺术家，把追求级别，是不是“部级”、还
是“厅局级”，是“一级”还是“二级”看得比作品创作得好
不好还要重。有的还美滋滋地在名片上印着“一级诗人”等等
诸如此类头衔。不免令人哑然失笑。 

当今世界，没有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是没有等级的。中国当然
也不例外。但若说是等级森严，一点也不过分。就像前几年的
近三十级的工资制，像是近三十个格子，把每个人都给定位在
一个格里，凭此拿什么样的工资、吃什么样的饭、坐什么样的
车、住什么样的房、开什么样的会、看什么样的文件、死了放
在什么样室……动辄讲级别，不能有丝毫僭越。连世俗外的和
尚，也有“处级”和尚、“局级”和尚之分。级别既是一个体
现实际利益的东西，也还是一种身份，一种地位，一种权势的
标志，怪不得人们趋之若骛，寸土必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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