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审“洋屁” 林杉 　　打开电视，你会看到Ｌｉｆｅ，　Ｎｅｗｓ等等对绝大多数的中国老百姓是 莫名其妙的“洋”字符在屏幕上飞来飞去，异彩纷呈；拿起任何一本流行的报刊 杂志，类似的莫名其妙的面孔会频繁刺激你的视网膜神经，只可惜这种刺激在我 们的大众中引起的往往不是共鸣与沟通，而是无可奈何、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 解的困惑，或者是恼怒；虽然这其中有时也包括好奇的目光和某种神往。好不容 易带来一点沟通，导致的却可能是对于这种现象的不屑一顾和麻木的冷眼。冷眼 观之而又有些麻木，是连冷眼也懒得费力作出了，这倒是洋屁之所应得。 　　乱用英语恐怕是处于改革开放阶段的社会的通病。比如在我国现阶段，似乎 所有的东西要有个英文的版本才算是“跟国际接轨”的，才算是“现代”的。所 以，不论是全国性的，还是地方的传播媒体，往往要在所有不合宜的地方配上英 文（可恨他们往往又在确实该用英语的场合处处露出马脚），说句不好听的话， 就如董桥先生在一篇文章里指出的那样，这都是在“放洋屁”。话虽不中听，但 颇令人警醒。本来嘛，我们的报纸、杂志、广播、电视是为我国的人民大众服务 的，为其标题配上英文实在莫名其妙；要是真的有人指望拿标题的英文来吸引外 籍人士为之掏银子，或是为咱国家赚点什么国际形象什么的，就大错特错了。对 外宣传自然可以通过特别的渠道来做，比如中央台开播英语频道。这样做合乎情 理，完全自然，但是为所有的汉语频道的节目配上英文片头就是属于“放洋屁”。 而且，带头大放特放的是我们的中央电视台。这怎能不让人对流行传媒如电视者 低看一眼，认为它们总是流行多于思考，盲从超出理智呢。 　　真是很不幸，不幸还在于我们－－讲汉语的现代中国人－－处在被英文包围 的世界里。英文通过中、长、短波，通过国际卫星，通过越洋电缆，在电视上， 在接通互联网的终端，向我们示威。然而这些都不可怕，即使英文有一天强大得 使全球所有的民族放弃自己的母语，只要那是属于自觉自愿的，不论我们自己的 后人会为之感到高兴还是悲哀，这都不关我们的事。然而，我们的后人不会原谅 他们的祖先由于信心不足在所有不合宜的地方使用英文，从而促成了英文最终的 霸权，使得他们的母语在被缴械之前就投降的糊涂行径。 　　我本人是学英文、教英文的，我说话、写文章时不免使用英文，但这都是以 方便交流，增进交流效果为前提的。比如我跟同样通晓英文的朋友聊天，会在有 的地方使用先窜到脑子里的英文词汇以准确达意，省却绞尽脑汁找词儿的痛苦； 写文章时用英文，即使要冒被别人误为“放英文屁”者的险，为的是使那些对我 的文章有兴趣的人不会为一些名词的英语原文所惑，或是为了防止汉译不准确， 使要表达的意思走了味儿；说话、行文更免不了使用一些西式的句法组织句子， 因为的确是有单使用具有汉语特色的短句难以表达的思想。 　　我并不希望我们跟法国似的有个“法兰西语言委员会”，要规定人们用这个 词，而不用那个词。我只是为各种传媒所传出的洋屁熏得头晕，只是厌恶得不知 所以，又几乎无处躲藏。无原则的乱用英文的现象是我所深恶的。我没有发现美 国的《时代周刊》、《新闻周刊》、《大西洋月刊》等为自己的杂志或文章如此 随意地、装饰性地配上任何的别的语言（商业广告不在其列），即使其中有几家 在许多别的国家出版当地语种的版本。 　　我所见过的对我们母语－－－汉语－－的态度，有所偏差的有两种。一种是 盲目的自大，谈汉语则洋洋自得说汉字如何如何难写、表意如何如何巧妙，四个 声调如何抑扬顿挫富有韵律，语法如何的自由又达意，似乎世界语言之多，舍我 其谁，完全意识不到每一个语言，对它自己的使用群体来信，都是足够好，足够 用的；另一种论调是汉语难学难写如何造成了我国国民的文化素质偏低，如何阻 碍了我们与信息时代“接轨”－－或干脆无所谓持什么论调，只是处处想为自己 的所说、所做配以英文的注解，生怕没了英文就不够现代，不够博学，就会失去 公众的注意，这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殖民地（半殖民地、后殖民地？）意识。 　　我真愿我以后不再看到有那么多的杂志在封面上，那么多的电视台在其节目 标题上以奴才示傲的神气配上英文名字－－对于一份杂志，有个合适的英文名不 算错，不论是国际交流，还是登记版权、注册刊号，大约都用得上；然而，我们 应当认识到，把它作为一种冠冕堂皇的标签印在封面上是不合情理的；对于电视 节目，给那些纯粹是做给中国老百姓看的，一般也只有中国老百姓才爱看、看得 懂的节目，配上辅以各种花里胡哨的动画英文标题的节目，对于这种做法，我除 了认为那是由于洋奴心理作怪出乖，除了把这当成是放洋屁，还能怎么看它？想 想我们有拼音可用，想想我们有许多使用蒙古文，或是藏文等等的中华民族的亲 兄弟都享受不到传媒对他们的这种规格的待遇，就会认识到我们的传媒那种高涨 的使用英文的热情是多么的不合情理。因此，我对放洋屁者有一联相赠：愿奴心 早死，盼洋屁寿终。到时，我自然要抡起为洋屁掘墓的镐头，那时的我何其快哉。 　　１９９８年１０月３０日 　　此文曾发表于１９９９年《书城》某期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