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扩招及评估的恶果：低下的学生素质与被逼良为娼的教师 作者：繁荣娼盛 一直是《新语丝》的忠实读者，但从来没有发过言，今天看了IceHenry写的 《扩招后的大学生和大学》和“黑暗中潜行”的《发生在身边的怪现象》(XYS20070129) 感到很深刻。这里我曝一点自己的光，也谈一点体会。 　　1、《扩招后的大学生和大学》中“扩招以后，学生的面貌世风日下”，“扩招 后的大学生素质太差”这两句话说到了实处，连国内最好的大学也不例外。我在国 内一所不错的大学（勉强算是一流，因为是985阿）当了很多年教师，这几年感觉学 生的素质、上进心、进取心越来越差，我说实话，越来越感到失望。有相当多的学生 不按时上课，边听课边吃东西，不看书不做笔记，考试前向老师索取并复印讲义或 copy电子版课件，以应付考试；更有甚者，有人一遍遍缠着老师要求划出复习范围。 很多学生在学期末选下学期的课，不是根据知识需要，而是先到处打听，包括在校园 BBS上发帖子，看哪个老师要求少，作业少，学期末给分高（分数高低决定他们的奖 学金和推荐研究生资格！），要求严作业多的老师，他们的课程一概不选。与此同时， 管理部门也推波助澜，如果选你课程的学生太少，你就要下岗；如果学生不了解你， 选了，而你要求严，给分低了，领导就会说你的教学效果差。后果是不给你晋职，不 给你好日子过。面对这种情况，教师作为弱势群体还能做什么？ 2、《扩招后的大学生和大学》中“要是批评几句，轻则‘上房揭瓦’，重则 ‘要死要活’”，这种现象我倒没有见过。不过，我们的学生也有制约甚至报复的 手段和资源。每学期结束时我校有教学评估，让学生匿名给你的教学过程若干项打 分。你平时批评过的学生肯定不会给你公正的评价，有些恶意打分，把每一项都打 到最低，让你猛跌到全系甚至全学院的后5%。这样，自然会有人出来“修理”你的。 回国不久，我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兢兢业业地“恨铁不成钢”，得罪了一些素质 差的学生，学期课程评估我的成绩是学院最低的之一。当时我该晋升技术职务了， 但按学校规定，教学效果不好，三年内不能晋升。就这样,与我同时回国的一个同事 被取消了晋升的资格。当时自己感到很委屈——堂堂一个重点大学，用学生匿名评价 的结果作为惩罚教师的唯一依据，这是什么道理？ 　　一个了解我工作的高人后来找我，劝戒我，“学生爱学不学，你何必那么当真？ 现在满世界混混，谁不在混？你太认真，到头来只有自己吃亏”。我也认真总结教 训，身体力行。面对学生，凭良心备课讲课，管你来不来，听不听，我从不批评任 何一个人，他们的作业和设计报告上，都写上“优”，学期考试平均成绩都很高， 反正分数贬值什么都在贬值，地球人都知道，给学生高分让他们拿出去骗人，而我 自己又没有少什么，何乐而不为？这样坚持了两学期，一年后效果大不一样，我的 课程评估成绩一跃成为全系前十名，在校园网上选我课的学生爆满，教务处不得不 在系统里用电脑抽签才能决定哪些人能最终选到我的课。朋友开玩笑说，“ＴＭＤ 我只知道排队买商品房需要抽签，还没有听说大学里学生选课需要抽签的，你小子 能屈能伸啊，此一时彼一时啊”我只有说，彼此彼此吧。没想到，后来这些学生推 举我当上了全学院最受爱戴的老师。院长给我送来学校发的荣誉证书走后，我想起 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心里只有“可笑”二字。回想起自己糊弄学生的“劣迹”， 现在写这篇贴子的时候，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所谓拥戴我喜欢我的这些学生，肯 定有一天明白过来会咬牙切齿的恨我这个最受爱戴的教师，我知道这一点。 　　３、在扩招后及现行管理体制下，大陆高校里咄咄怪事层出不穷。我认为，高校 出什么怪事都不算怪。领导口口声声要创建世界一流大学，他们其实不知道世界一流 大学的内涵是什么，他们的眼光只在SCI和EI文章上，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育人。说句 不谦虚的话，应付SCI和EI论文指标，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回国这些年来我一直保持 着每年发五、六篇SCI论文的纪录，也正是这个纪录加上最受爱戴的教师称号，让我 在跌了一跤后峰回路转拥有已经贬值的教授资格。这连我自己都认为很滑稽，敬业工 作反而评估成绩下跌；开始糊弄学生了，反而成了最受欢迎的教师。我清楚地知道， 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教师，但在在急功近利的学生和领导眼里，我是。 　　４、联系到学术腐败，还想多说几句话：我坚决支持打击学术腐败。说良心话， 知识分子——不论假的还是真的，不论是真作学问还是假作学问——哪一个不知道剽 窃一旦被揭发出来会名誉扫地丢人现眼啊！但还有人敢于抱着侥幸的心理瞒天过海去 冒险，这后面到底是什么原因？无非是冒险与回报的收益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腐败能带来利益和回报，谁不愿意腐败啊！ 　　余以为，国内很多抄袭剽窃和一稿多发的现象，的确是给现行体制中的各种评估 指标逼出来的。这么说，肯定要挨大家的骂。但仔细想想啊，在急功近利的体制下， 没有论文，不抄袭不剽窃不造论文，还有别的办法么？没有论文，就完不成指标；没 有完成指标就那就不能晋升职称；没有职称，就没有待遇；没有收入，就买不起房子， 就无法体面的生活，也就无法继续往下混。如果不混，怎么办？父母要看病，孩子要 上学……哪一样不要钱啊？现在都喊创造和谐社会。你混了，抄袭了，剽窃了，被揭 发了，但职称晋升了，职务提拔了，就够了。再说，只要领导官照升，钱照拿，他们 肯定装作没听到没看见。《新语丝》揭露了那么多腐败现象，有多少得到了处理？ 　　如果高校领导不把评估指标作为命根子，不把教师和科研人员当机器，等那一天 到来的时候，知识分子才能真正凭良心做事。 　　浮躁，糊弄，弄虚作假，腐败，这些“娼”都是给逼出来的。教师和科研人员也 不容易啊。希望方博士能开一服好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XYS2007013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