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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做人”，遑论“人文”
　　――我看大学人文教育

　　杨曾宪

　　【作者自按：该文原是某报理论版约写的关于大学人文教育的文章。写完后，
自己也感到太不合时宜了，撇开文体不说，它所表述的观点，也分明与当前日见
高涨的人文教育呼声不搭调，因此，它之被拒便在意料之中了。好在，今日中国
阵地多多，它最终还是作为随笔、杂感被一些报纸采用。现在，我贴到网上，希
望能恢复它学术评论的本来面貌，供学界同仁批评。】

　　眼下，关于强化大学生人文素质教育的呼声越来越高，这自是件好事；但大
学人文教育是个大题目，可做不同的大文章。一些先生正借题发挥，主张颂经读
典，以复兴国粹；一些大学正借机运作，大搞文理综合，以跻身重点。更有众多
人文学者，在大学生非常严峻的就业形势下，仍激烈抨击应用型教育，要扩大文
史专业招生……。依拙见，如果沿着这些路径重视下去，把人文教育变成艺术教
育、文史教育，那就恰恰偏离了人文教育的真正价值目标。

　　“人文”概念，包含内容多多，但核心要求，就是人要有“人”的素质、
“人”的品质。因此，人文素质教育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大学生要懂做人之“道
理”、遵做人之“道德”，然后才是做一个有益于社会、国家的“人才”。而目
前所面临的严重问题，是一些大学生满腹学识、文通中西，却毫无人性、丧尽天
良：拿起斧头，便向自己同学砍去；抡起棒子，便向自己邻居砸去；拿过钱来，
便把自己生身父母遗弃；走出校门，便把赞助自己的恩人遗忘……！起初，我曾
认为，这是个别现象。但类似新闻看多了，一次次彻骨心寒过后，便不能不反思
了：我们的大学生这是怎么了？

　　当然，国人习惯看主流，看多数。我们便来看一个“多数”的例子。据报载，
眼下大学生简历造假现象非常严重。起初，我还是认为，这是个别城市因竞争激
烈出现的个别现象，但当我以“大学生简历造假”为题检索时，ＧＯＯＧＬＥ竟
列出了６０００多条！有报道用“疯狂”来形容大学生的造假：一个３０人的班，
出来１６个班长；某单位在１００份简历中才挑出一份诚信简历……。这更引起
我的反思：我们的大学生这是怎么了？

　　无论少数人手刃同学、嫌弃父母，还是多数人简历造假、普遍失信，这些丧
德失信行为都标志着大学生做人基本价值尺度的严重倾斜甚至颠倒。假丑恶现象
存在于任何时代，而社会文明、人文素养的标志，就体现为社会成员对基本人道
规范的认同，并由此形成鞭笞假丑恶、肯定真善美的舆论环境。因此，小偷是绝
不会向子女公开炫耀自己“本领”的，这也表明他对文明尺度的敬畏。但今天，
我们的大学生却对作假、撒谎毫无羞耻之感，他们的名言是“简历不作假，典型
一大傻”。更令人叹为“听”止的，是一位应聘大学生在介绍自己最得意的事情
时，竟把“坐火车逃票一路到广州”拿出来显耀，把考官下了一跳！瞪大眼睛的
考官问：“你这不是犯法吗？”大学生毫无愧色：“有难度才说明我有能力”，
直让周边人听得瞠目结舌！

　　知羞者知“丑”，知耻者知“止”。中华文明，几千年来就靠这种羞耻感维
系的。如果一个人美丑不辩、羞耻不知，将人道规范、文明秩序、法制尊严都视
同儿戏，他对社会将造成怎样危害，是不言而喻的。如果一批具有高智商的大学
生，也如此轻蔑文明游戏法则，甚至已把失信缺德积淀为集体无意识，他们将给
我们民族、国家、社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想来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若因此把板子都打在大学人文教育身上，那也有失公平。中国德育多
年来的目标错位也是重要原因。小学进行崇高理想教育，大学才开始人文修身。
现在这种局面已有改变，但眼下这些大学生，却已无法回炉补课了。因此，面对
这种现实，今天大学人文教育的首要任务仍是“树人”，让大学生能在彼此生成
的“友爱、诚信、守法”舆论氛围中，求真、向善、爱美，知羞、知耻、知丑，
且真正内化为人生观、价值观。这就需要紧紧围绕这一目标，去强化人文教育。
可以唐诗宋词，也可以交响芭蕾；可以讲历史、讲美学，也可以直接讲修身。但
这些人文教育，绝不是要让大学生附庸风雅，增添些自我炫耀的学识、积攒些换
取文凭的学分，而是要让大学生动情入心，学会怎样做人、为人、成人。

　　简而言之，提高大学生人文修养的目的，不是要让他们通晓琴棋书画，而是
要让他们知晓礼义廉耻。否则，所谓人文教育，便毫无人文价值了。当然，将许
多已脱离人道约束的小树，再重新扶正，使之成材，成栋梁之才，这谈何容易—
—特别是在中国大学存在严重师德危机的今天！

(XYS2005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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