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我的父亲毛泽东(一) ■李敏   父亲留下的遗产是可以使我与广大民众共享的思想,而没有半点 儿的家私。因为我是毛泽东的女儿。——李敏 到底您是不是我的亲爸爸   从苏联回到祖国后,我们在哈尔滨住下了。妈妈到东北财政部担 任机关总支书记。后来又调到哈尔滨总工会干部处工作。我在这儿开 始像哑哑学语的孩子一样,开始学习那难认、难记的祖国方块字来。   这一段时间里,来看望妈妈的人特别多,他们尽谈了些什么,我 也听不懂。不过从妈妈的神态、表情来看,有她高兴的事,但更多的 好像是她不高兴,不爱听的事。因为她有时很难过,很悲伤,有时则 是很伤心地一个人独自坐着,默默无语。我真搞不懂妈妈为什么会这 样?她可是特别高兴地回国的呀。   有一天,是一个星期六,我跟随妈妈到机关去玩,又一次看到挂 在墙上的毛泽东主席的照片。这时,我想起二哥曾在苏联国际儿童院 说的那件事来,我就小声地试探着问妈妈:“妈妈,岸青哥哥告诉过 我,他说……他说那照……”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说什么?你慢慢说给妈妈听。”妈妈冲我笑笑说。   “他说……他说那照片上的人是我爸爸……”说着,我两眼紧紧 地盯着妈妈,想看看她有什么表示。   妈妈良久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是我说错了还是岸青哥 哥说错了,还是我现在不该问这事?我搞不明白,于是不敢再说,也 不敢再问。   妈妈弯下腰来,拉着我的手,我猜不透她此时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摸不透她此时的内心在想什么。妈妈还是不说话,只是以点头来示意。 我明白,大人点头就是算数,就是认可。也就是说,岸青哥哥没有瞎 说,照片上的毛泽东是我的爸爸。   此时,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情,说不上高兴,谈不到激动。因为 这已证实,岸青哥哥是对的,我没有爸爸的说法是错的。为什么当初 妈妈不告诉我这真实情况呢?我想:一是妈妈那时的心情,我现在可 以理解了。二是当时正处于战争年代,为了人身安全,保密是很重要 的。我想,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原因吧。所以,多 年来,我只知道有母亲,只享受了母亲那伟大的爱,却缺少了父亲的 亲情与爱。   现在知道了,中国人民的领袖,那个老师曾讲过他带领红军爬雪 山,过草地,长途跋涉两万五千里,靠自己的双脚使蒋介石的追兵、 汽车、飞机都没有用途的人,竟是我的爸爸。   回国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感到爸爸的存在。他就在我身旁,就在 我的生活中:我学的课本中,听的广播里,看的报纸上,哪儿哪儿都 有爸爸——毛泽东的名字。毛泽东三个字,又是常常和胜利呀,革命 呀,万岁呀连在一起。此时的我,也对爸爸油然而生敬意。我开始崇 拜他,仰慕他。感到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心想:他一定是个 非常非常能干的人。   一天,妈妈对我说:“你回国一年多了,还没有给你爸爸写过信, 你应该给爸爸写封信才是。”听了妈妈的话,我想:对呀,既然他是 我的爸爸,我为什么不写信呢!于是我马上动手给我爸爸写信。这是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写给我爸爸的信,而且还是用俄语写的。我用大家 都惯用的称呼来称呼他。我可不能贸然地称呼他为爸爸,虽然二哥岸 青说过,妈妈也点头认可,这只是一方面,我还要看他本人是怎么说 的,这才能证明这事儿是真是假。   我在信中这样写道:   毛主席:   大家都说您是我的爸爸,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但是,我在苏联没 见过您,也不清楚这回事。到底您是不是我的亲爸爸,我是不是您的 亲女儿?请赶快来信告诉我。娇娇   据说爸爸收到我的信以后,非常高兴。他看了翻译出来的信后, 马上就动笔给我写了回信。信未发走,就又改成电报发给我。   等信的我等到了发给我的那份电报。妈妈把电报的内容译成俄语 念给我听。电报上是这样写的:   娇娇:   看到了你的来信,很高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你的亲生父 亲。你一定长大长高了吧?爸爸想念你,也很喜欢你,欢迎你来。希 望你赶快回到爸爸身边来。毛泽东   我听了以后,高兴得跳了起来,搂住妈妈的脖子给了她一个响响 的甜甜的吻。在妈妈面前,我还是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喜悦,第一次 给妈妈这样一个吻。妈妈呢,平时很严厉的妈妈,此时,被我的激动 心情所感染,她也笑了,还同样捧着我的脸蛋,也给了我一个亲亲的 吻。   “乌啦!我有爸爸了!我要见到爸爸了……”我高兴得在房间里 跳跃着。等我再回头看妈妈时,她坐在椅子上,不笑,也不说话,只 是愣愣地看着我。   妈妈又在想什么?难道她不高兴爸爸认我吗?难道她不喜欢我去 见爸爸吗?她的心情我真摸不透,也说不清。我只是感到妈妈在喜与 悲中、在矛盾中生活。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没有答案。别人也没有跟 我说过,也许妈妈总还把我当成个孩子,许多事不便对我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是1949年初了。我同妈妈到了沈阳。   妈妈、岸青哥哥我们三个人先到哈尔滨,再到沈阳,都有家里的 亲戚来看望。我最先见到舅妈李立英。她人长得很文静而且秀气,为 人直爽又热情。在来看望妈妈的人中,数她和妈妈谈得来,谈话时间 还特别长。她们之间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我不知道她们在谈什 么,我也不去打听大人们谈论的事。   一天,来了一位跟妈妈长得有点像,但个子比妈妈稍矮一点的中 年妇女。我想该又是哪位阿姨吧。妈妈却向我介绍说:“这是你的姨 妈。妈妈的妹妹,她也姓贺,叫贺怡。”   我对姨妈的概念很模糊,但妈妈说是她的妹妹,我就明白了。这 位姨妈与别人确实是不大一样。她不光对我们给予热情的照顾、关怀, 还和妈妈谈起有关其他亲戚的情况。姨妈还是个快人快语的爽快人, 她的性格非常开朗,与大人孩子都能谈得来。   我也很喜欢这位姨妈,总在她身前身后地转着,她与妈妈谈话我 听不懂,可从她的表情上看,她是有什么事在和妈妈商量。妈妈像是 同意了,但心情好像不大愉快。   过了两天,妈妈就和她开始收拾起我的几件衣服和从苏联儿童院 带回来的书。还把岸青哥哥的东西也收拾好。我觉得这事挺奇怪,就 问妈妈:“干吗要把我的东西收起来呀?”   “收好东西,娇娇带上到北平去见爸爸呀!”妈妈头也不抬地说。   “妈妈,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北平见爸爸吗?”我又问。   妈妈笑了。不过,今天我觉得妈妈笑得不是很自然,有点无可奈 何。她说:“不,妈妈不去。你跟岸青哥哥两个去见爸爸。”   这时,站在一旁的姨妈说:“你妈妈现在不去,她要过些日子才 去。”又转过脸对妈妈说:“我和两个孩子一块去。我要见主席。我 会为你把一切事情办好的。”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为我们忙碌着。   这些天,我们过得挺高兴。妈妈好像也不像过去那么严厉地要求 我了,她看起来也很高兴。   走的那天,我们是和尤金同行的。尤金是当时苏联驻中国的特命 全权大使。我们是从沈阳坐火车到北平的。   尤金带着哥哥和我去见爸爸。我们坐在一辆小汽车里。汽车一直 把我们送到香山的双清别墅。   这时正值初春,是鲜花盛开的季节。我看到了香山,这百花似锦 的香山景色,真美呀!   尤金将我们送到爸爸身边说:“主席先生,我将您的公子和千金 都送来了。”   “过来,这就是你们的爸爸,给你发电报的毛主席。快叫爸爸, 快叫呀!”旁边一位工作人员笑着对我说。   我抬头看看这位陌生人。真的,他跟照片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人不说话,很威严。当哥哥告诉我,他是我们的爸爸时,我 不信,后来妈妈也说他是我们的爸爸时,我信了。我就想,我怎么有 这样一位既严厉又严肃,看样子又很厉害的爸爸呀?   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爸爸和照片上的爸爸不一样了。他目光慈 祥,和蔼可亲,个子高高的、大大的,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曾有过这个 影子,有过点印象。我就使劲儿地想呀,想呀,回忆不起来是在什么 地方见过他,反正我觉得这不是第一次见他。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离开延安时爸爸送我时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象。 他穿着宽宽大大的灰布中山装,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黑色布鞋;那么平 平常常,又那么普普通通。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领袖的样子。他和我 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我情不自禁地扑上前去,柔声叫道:“爸爸!”便投入了爸爸那 宽大温暖的胸怀里。   爸爸也兴奋地一下子把我抱起来,喃喃地说:“娇娃,我的小娇 娃!”又用脸紧贴着我的脸亲了起来。“娇哇,我的小娇娃……”说 个不停。我除了笑,还是笑,因为爸爸的中国话又加上浓重的湖南音, 我一句也没听懂。   尽管语言不通,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交流。我们仍然是高兴 地笑着,亲着,享受这天伦之乐。   这就是我的爸爸,我3岁就告别、几乎毫无印象的爸爸,离别了 9年的爸爸,多种传说中的爸爸,妈妈感情中的爸爸。   今天,我终于认识他了。 (摘自《我的父亲毛泽东》,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