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家中有个洋太太 江华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涉外婚姻成倍增长,而娶了外国太太 的中国丈夫也越来越多了。现在,他们的生活如何了呢?健康之友近 日披露了几个这样的家庭——   陶然,北京盛世华夏影视公司董事长,著名电影人,33岁;   陶李(Tao Marie—Paule),法国驻华大使馆文化处官员,30岁, 法籍;    “陶然”醉于“陶李”情   当陶李出现的时候,陶然一下子显得不高大、不魁梧、不挺拔了。 仿佛陶李还要略比陶然高个一二厘米的感觉。哪个男人去娶个身高一 米七五的太太,都会从心理上滋生出那种比常人更甚的优越感来。而 且,这个太太,是个黄头发、褐眼珠的洋姑娘呢?   对于陶然、陶李夫妇的采访,是在陶然的摄影棚里进行的。陶然 作为电影《不知不觉》的出品人和总摄,忙着盯场。陶李就在一旁静 静地看着,那份安然,如同棚里的一件摆设。他们的故事很简单。 1991年,陶然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毕业后自费到法国留学,在巴黎, 他和几个台湾女孩成了邻居,法国姑娘Marie是这几个台湾女孩的朋友, 于是,Marie就认识了陶然。陶然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他一面上学, 一面打工,利用空余时间帮广告公司拍些小广告或婚礼什么的,竟也 有些积蓄了。陶然是个电影的偏执狂,挣点了钱就想做电影。1991年 底,他自己投资了7万多法郎拍了个20分钟的专题电影叫《移情阻线》, 居然反响不错。他便在香榭丽舍大道上那个欧洲最大的电影院里办了 个首映式。作为出品人的他,当然要讲几句话了。散会后,陶然看见 Marie一直没走,老远地望着他,他就走向她。他听见她说:“你的电 影真棒,但你的法语真糟。”陶然笑笑默认了。Marie便表示愿意教陶 然说法语。以后的每天下午,他们俩都在咖啡馆里呆几个小时,聊法 语,聊电影,聊中国。罢了就相约去看场夜场电影,乏了就相拥在暮 霭之下散步。就这样,23岁的Marie和26岁的陶然相爱了。   陶醉在爱情里的Marie还是一名大学生,她在法国高等国际关系学 院学习外交学。1992年初,她由学校安排到国外实习,计划是在日本 呆半年,再去新几内亚呆半年。Marie到了日本,陶然的电话线就牵到 了日本。在电话里倾诉衷肠是他俩唯一的业余生活。一个月后, Marie飞回了巴黎,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迎接她的陶然说:“我要和你在 一起。”   于是,陶然胸有成竹地向Marie求婚,理直气壮地让Marie开始姓 “陶”,并且给她取了个很古典的名字,叫陶李。是“桃李满天下” 之寓意呢,还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写照呢?或许都有吧,因 为Marie总有桃李般鲜艳和灿烂的笑容。   一年后,陶李怀孕了。陶然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陶李记住了。 她偷偷跑到医院去查孩子的性别,医生说,“是个小儿郎呢。”陶李 沮丧极了。那一天,她去商店给未来的宝宝买鞋子。法国人的习惯是 女孩穿粉红色的鞋,男孩穿蓝色的鞋,陶李就买了双蓝鞋。   他们便有了儿子陶冶。生产的那天,陶然守在陶李身边。他说他 要拍下生产的全过程,给儿子看,让他知道妈妈的辛苦。但是,生产 的过程太残酷了,陶然吓坏了,他除了紧握陶李的手之外,忘记了一 切。1994年11月10日,孩子出生的那天,陶然唯一没忘记的是,为初 为人母的陶李,送上了11支玫瑰。   陶然学成之后就携妻带子回中国了,他一直忙忙碌碌的,担任周 润发主演的《赌神(续集)》的摄像、电视连续剧《绿卡族》的摄像、 电视系列片《刘晓庆:打开引号》的总策划和总摄像……陶然的事业 做得很成功,陶李就安安静静地做着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小女人。为 了这个中国丈夫,陶李几度调整工作,从法国工业部到法国外交部, 又到驻华使馆文化处。陶李说:“我丈夫做的是媒体,我做的是最直 接的文化交流,我们都是在为中法文化交流工作。”陶李还格外自豪 地说:“我们所做的关于中国的报道,都是正面的。”   这个婚姻里,陶然是陶李的生活中心。   我问陶李,你怎么看待你们的婚姻呢?   陶李想了想,说:“我和他结婚,是一个生活。我跟一个淘气的 小伙子生了一个更淘气的小孩子,我很满足。”   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会离婚?”   答曰:“有困难,也可以一起过。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有些惊讶于这个西方女子的东方精神了,是那种很东方很中国 的痴。   陶李一直惦记着还要为陶然生个漂亮的小女儿,我想这个未来的 小精灵,他们应该为她起名叫“陶醉”了。   刘效松,职业鼓手,著名音乐人,36岁;   易玛(InmaGonzalez),西班牙驻华大使馆文化专员,39岁, 西班牙籍;    那感觉太幸福了   下面就是小松讲的故事。   我和易玛是在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关注下,一点一点走到 一块的。那时候我穷,叫不起出租车,于是我们就总是骑自行车约会。 我记得特清楚,我们俩在天安门碰头,一起奔陶然亭公园,完了后我 送易玛回建国门,我再踩车回海淀。这么大的北京城,我就带着我的 爱情满城转,劲头真足啊。   我最开始听到的迈克尔·杰克逊、罗大佑,还有许多西方爵士乐, 都是易玛推荐给我的。有一天,我告诉她,我特着迷现代打击乐,易 玛马上就鼓励我说,那你去学啊。于是,易玛就张罗看我留学的事儿 了。我是个穷人,存折里只有500块钱,没敢去奢望真的出国念书去。 易玛就是那么悄无声息地帮我办了经济担保,帮我交足了学费,然后 帮我订好了机票,送我到香港转机。在启德机场,她就要和我分别了, 我们俩特意照了张合影,照片上,两人都是快快乐乐地笑着,其实, 心里挺难过的。   事儿都过了十几年,我再回过头来想,当时的易玛真是很不容易 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很冒险的,我在马德里念书,她在北京工作, 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别呢?那么多夫妻海誓山盟了,但是天各一方后, 还不是劳燕分飞,何况我们之间,真的除了相爱,什么也没说过,什 么也没做过。   但是易玛和我想的不一样。她说如果当时我不学习,不去了解她 成长的那个国家,我们会有很大的距离,很多的差异,沟通会有很多 的障碍,那才是最危险的事情。易玛就是这样,一边担忧着,一边憧 憬着,让我上了路。   在马德里,我也打工,但是打工挣的钱,只够维持生活,我连每 天坐地铁的钱都要算计。我打不起国际长途,所以只能给易玛打对方 付费电话。这样电话一个月打一次,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想让她听一 些我想念她的话,都得要让她来掏钱。   我在西班牙,只有一个精神支柱,就是学好以后回国。这个支柱 的背后,当然是因为有个易玛在等我。   1988年底,我学完了回到中国。过了新年,我跟易玛说,结婚吧。 易玛欢天喜地的就去张罗领证登记的事了。我们俩结婚也特逗,没办 婚宴没穿婚纱,没通知任何朋友,就是去照了张合影,还是黑白的小 照片。日子就从照完相后过起来了。   跟老婆处好,真不是件难事。两口子有什么原则分歧?无非就是 去哪家餐厅吃饭、这件衣服好不好看。为这种事情闹离婚,没可能吧? 在这些问题上让步,没什么难的吧?我听人说,“这两人过不下去了, 谁见谁都烦”,我真是不可以想象,有什么原则问题会让好好的夫妻 变仇人?   大家都说我是模范丈夫,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刻意地为了“模范” 来做些什么。但是,大家那种羡慕的样子,倒是时时刻刻在提醒我, 我和易玛的生活过得很好。我问他们好在哪儿?他们说,你们总是很 亲热,谁也离不了谁。我说我就喜欢这个样子,我想要这样的日子, 我就这么做了。   我是那种很恋家的男人,我喜欢和易玛呆在一起。我也向往过没 老婆的很潇洒的日子,有一天,易玛真出差了,我也觉得自由了,于 是想,明天就要在家里开PARTY,后天要和朋友在外头玩个通宵,但是 呢,PARTY最终没开起来,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家。在外头玩玩闹闹不到 三天就厌了,还是我的家舒服,还是有易玛的日子过得舒服。   易玛的自理能力挺差的,她离不开没有阿姨照顾的生活。所以, 我们外出旅行时,我要帮她收拾。可能有的男人觉得帮妻子洗衣服、 熨衣服挺没面子的,我不觉得。她要化妆,我又闲着,帮她做点小事 算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嘛。   很多中国的大男人说,绝不下厨房,我不赞成。老婆做饭的时候, 你在厨房里呆着,帮她端个盘子递个碗的,还能聊聊天说说话,从背 后抱抱她,多好啊,这才是两口子的生活。   我和易玛的钱,总是稀里糊涂的。以前易玛挣得多,我也没觉得 自卑。我老婆好样的,我常常这样夸她。两个人的日子嘛,谁挣得很 多都是好事。现在我的收入也不错。但我也不知道这钱怎么花,还是 易玛当家。我挣人民币她挣的是美元,所以我挣的钱,她就尽情地花 了,好像这钱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以前我挣得少没什么,现在大宗的 钱放在抽屉里,一会儿也没了,我就找她理论理论。易玛看我真严肃 了,就仔细回忆,第二天正儿八经交一份清单来,我一看,噢,这些 东西都搁家里了,行了行了,明天我再去挣吧。   今年元旦,早上3点我俩开车去长城,路上没别的车,一路风驰电 掣的。然后我们俩坐在长城上,在那儿喝着咖啡。平时人声鼎沸的八 达岭就只我们俩,那感觉棒极了,整个世界都是我们俩的,于是我们 拥抱。你想想,天那么冷,地那么大,不拥抱,干什么去呢?那感觉, 太幸福了。   杨乐,自由音乐人,42岁。    相爱容易相处难   朋友向我推荐杨乐的时候,说他是那种很讨外国女孩子喜欢的中 国男人。   杨乐把我带到他新开张的小酒吧里。我跟杨乐说,我是来听故事 的。杨乐心事重重地开了口。   你选了一个很特别的时候——昨天我刚和我的法国女朋友分手。 我们在一起住了四年,终于还是各走各的路。我觉得,中国人跟外国 女孩结婚真是错误,中国人还是应该跟中国人呆在一起。   我很难忘记我们在一起过的那些好日子。我是自费去法国学习音 乐的,出国前,我在北京交响乐团吹长笛。到了巴黎,日子很清苦, 我要不断地打工挣钱来养活自己。我的女友(后来成为我的前妻)那 时还是一名学生,业余时也去汉堡店干些勤工俭学的活儿。为生活所 迫,我也在地铁里吹过长笛。只吹过两天。第一天,我是壮着胆子, 戴着墨镜在地铁里亮相的。我很害羞,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学了二十多 年的音乐变成一个卖艺人的营生。但是,那天我的口袋里只剩下10个 法郎了,连一顿饭都管不了饱,而且,房东催租、电话欠费……我去 了地铁OPERA那一站,OPERA是巴黎大歌剧院的名称,我一个演奏交响 乐的音乐人,在歌剧院的地底下,扮演着一个卖艺人的角色——那种 感觉太可怕了。但我没想到,3个小时,我竟挣了400多法郎:有一位 老太太竟然还给我写了张支票!那天晚上,我的女友和我一起趴在床 上数我挣来的钱。这是穷快乐,因为穷,我们才能分享这快乐。   一个中国人,想在外国生存下来,所面对的一切都是极残酷的。 当我拿到硕士学位后,我决定要回到祖国去。我的婚姻生活从我回国 开始。但我们彼此的不宽容,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我前妻的个性 太强,我这个人也很自我,加上彼此的文化差异、习惯差异,我们终 于在婚后第3年分了家。   我和我前妻从恋爱到离婚,经历了4年。在她之前,我还有个法国 女友,我们也谈了4年。现在这个刚分手的女朋友,又处了4年。对我 而言,大概四年是个极限,是彼此了解和认同的极限,是彼此忍让和 生活的极限。我今年42岁了,我想平平常常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经历 了这3个法国女人,我想我再找会去找中国女孩的。虽然中国女孩其实 也挺复杂的。但是这些麻烦比起那种不同文化、不同种族带来的麻烦, 还是好办多了。而且,国人对那些和老外生活在一起的中国同胞并不 宽容,我和我的前妻,我的法国女友走在中国大街上,总被人指指戳 戳的,这种像动物一样被人免费参观的感觉,很难受。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头的……我是一个比较自然的人,也是一 个比较矛盾的人。真的,也许有一天,我和她,还会再走到一起去? 《生活时报》1999.4.16.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