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田中奏折》真伪之争 刘济桐 　　 　　在20世纪的国际关系和战争史上，许多重大事件都充满了神秘莫 测的传奇色彩。其中，日本侵华史上著名的《田中奏折》事件，就是 一个当时在国际上引起强烈震动而几十年来却仍然是扑朔迷离、难明 真相的“历史公案”。 　　《田中奏折》的当事人田中义一是20年代中期日本政坛两大政党 之一政友会的总裁，是一个狂热主张扩大侵华战争的军国主义者。 1927年4月出任日本首相后，曾命侵华日军出兵山东，占领济南后屠杀 了中国军民数千人，制造了著名的“济南惨案”。 　　在田中义一担任首相期间，日本完成了侵华战争的基本策略。 　　1927年，田中义一担任首相不久，就主持召开了一个研究积极侵 华政策的内阁会议———“东方会议”。“东方会议”开了11天，对 当时中国的现状和日本侵占中国的步骤进行了详细的研究，最后田中 以训示的方式发布了《对华政策纲领》。 　　“东方会议”的召开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但由于这是一次极为 机密的会议，田中在开会当日就再三叮咛与会者“务请牢记本会之内 容是绝对机密”。因此，摸清“东方会议”的具体内容，成为美、欧 和中国十分关注的一件事。 　　时隔不久，从日本又传出消息说田中义一在“东方会议”后，写 了一道直呈天皇的秘密奏章———后人称之为田中奏折———这道奏 章全面阐述了日本大陆政策的计划步骤，内容至为重要。 　　就在美、苏、英等国情报机构千方百计打探“东方会议”和《田 中奏折》详情时，中国南京出版的《时事月报》于1929年2月刊出了一 条令世人震惊的新闻《惊心动魄之日本满蒙积极政策———田中义一 上日皇之奏章》，公开披露了《田中奏折》的主要内容。奏折称： 　　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倘支 那完全被我国征服，其它如中亚细亚、小亚细亚、印度及南洋等地之 民族，必畏我、敬我而降服于我，使世界知东亚细亚为我国之东疆， 永不敢向我侵犯。 　　这道奏章还具体规划了日本侵华及其它地区的五个时期和基本战 略，充分暴露出其征服中国是征服全世界总纲领第一步的野心。 　　那么，中国方面是怎么得到这份绝密文件的呢？根据有关史料和 当事人的回忆，这的确是一个富于传奇色彩的惊险故事： 　　20年代在东京有一位华人富商叫蔡智堪，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就 在日本、南洋间经商。蔡智堪早年曾参加过同盟会，是一位颇具爱国 情操的人。他曾多次把自己在与日本上层人士交往中得到的消息通过 好友、张学良的秘书王家桢转达给张学良。 　　1928年6月，蔡智堪收到王家桢一封藏在一块特制糕点内的密信， 希望蔡能设法弄到田中奏折。由于涉及日本最高机密，想要得到十分 不易。蔡便想利用日政坛少壮派政友会与元老派民政党的矛盾入手。 他先通过朋友引见结识了元老派代表人物宫内大臣牧野仲显。通过接 触，了解到牧野对政友会少壮派军人的嚣张气焰十分不满，有意通过 向外泄露少壮派政府的计划来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蔡智堪便向牧野提 议，由自己把这份绝密材料向外公布。于是，在一个深夜，蔡便化装 成一个补册工人在牧野的妻弟小下勇的接应下，潜入皇宫书库，用透 明的绘图纸蒙在田中的奏章上，用了两个夜晚将长达67页的奏折描摹 下来，及时送到了王家桢手上。 　　王家桢收到文稿后，立即着人翻译并呈报给张学良，由张学良指 示印制了200份给东北军政要员，并给南京政府送去4本。这些文件在 辗转传阅过程中终于流传到外界，最后在报纸上公开披露出来，并立 即激起了全国人民团结抗日的情绪。 　　《田中奏折》甫经披露，即在全球激起强烈反响。面对世界舆论 的反应，日本政界要员纷纷出面矢口否认奏折的真实性。而此时的田 中义一已经下台，不久便去世。时任阁员的满铁副总裁松冈洋右、海 相冈田启介、外相重光葵或声明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这份奏折，或 断言是中国人和外国人伪造的。直至二战结束后，日本军政界的一些 关键人员仍反复声明，他们是当事人，知情者，但对《田中奏折》一 无所知。一些日本学者在仔细研究了奏折全文后，指出文中所列内容 有不少与事实大相径庭，而且那份世间流传的奏折在奏程上也不符合 日本的呈奏格式，一些问题不伦不类全然不属臣子呈送正式奏折中应 当出现的。因此，他们断定奏折是伪造的。 　　主张《田中奏折》确有其事的人从大量线索入手，进行了深入调 查考证，认为断定奏折非真品的说法依据不足。一个证明，就是在 《田中奏折》公开后，中国官员在国联有关会议上透露了文件抄自日 本皇家书库。日本当局随即将书库官员小下勇以下28人全部免职。而 蔡智堪也遭到拘捕，身陷囹圄，财产损失殆尽。从日本一些军政要人 的回忆与只言片语中，也能找到奏折存在的蛛丝马迹，如公开否认奏 折真实性的重光葵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却提及，他曾向田中义一查询奏 折情况，田中答复“非出本意”，意思说奏折是按“东方会议”精神 写的，非出田中本人之意。近年来，研究人员还根据新发现的材料， 对否定《田中奏折》存在的种种观点提出了反证。 　　学者们进而指出，证明《田中奏折》不是伪造的最重要的依据， 就是日本在1927年以后采取的侵略扩大行动步骤和事实，与《田中奏 折》中所作的战略规划如出一辄———有哪个人有如未卜先知的神仙 一样，能在1928年就十分准确地预言，日本在“征服满蒙”之后开始 对中国的全面侵略，在霸占了中国大部领土后，又开始了突袭珍珠港、 进攻东南亚各国的征服亚洲、世界的道路呢？ 　　70年来，关于《田中奏折》真伪的争论一直持续不断，也没拿出 令人无话可说的事实和结论来。其实，历史已雄辩地证明，日本军国 主义者征服中国、亚洲和世界的野心和计划，不管是否曾以《田中奏 折》的方式形诸文字，也早已成为他们基本国策———因为有无《田 中奏折》一事，也决不能改变日本军国主义的罪恶历史。 光明日报1999.3.29.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