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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激情澎湃的一生

张金言

　　在20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回顾过去100年来学术思想的变化，有
两个人物显得特别突出。一个人物是爱因斯坦，另一个人物便是罗素。

　　作为本世纪广为人知、影响最大的思想家之一，罗素是一位在很
多方面都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物。首先，他是一位改变了西方哲学进
程的哲学家。是他首先把逻辑分析技术应用到哲学问题上来，从而开
创了20世纪英语国家中占主流地位的分析哲学。同时，他又是一位卓
有建树的数理逻辑学家。他在这一领域所做的开拓性工作推动了本世
纪数理逻辑的空前发展，促进后来计算机的生成和广泛应用。除了这
些专门的学术成就之外，他还写过许多通俗性的书和文章，讨论广大
普通读者所关心的政治、社会、伦理、宗教、教育、婚姻等问题。罗
素不仅看问题眼光犀利，分析透彻，而且文笔流畅明白，总是以浅显
的文字讲出新颖独到的见解。他那部有名的《西方哲学史》，自
1945年初版以来一直是一部畅销书，是大多数人了解西方哲学的首选
读物。在罗素身上最为可贵之处还在于他不是学院派的书斋式学者，
而是一个足迹遍及世界各国，关心人类前途，为了人类幸福和生存进
行不懈奋斗的社会活动家。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就曾反对战
争而被起诉和解职，又因在战时发表反美言论而被关进监狱。晚年又
大力号召人们反对核战争并谴责越南战争。这些都说明他是个一贯的
和平主义者，显示出一个以天下事为己任的仁人志士的形象。

　　英国著名传记作家克拉克写的这本《罗素传》材料丰富翔实，叙
事文笔生动，早已成为传记文学中的佳作，是想了解罗素生平的读者
所必读的标准传记。目前全面详细讲述罗素生平的著作在国内还比较
少见，克拉克的《罗素传》中译本的出版恰好补上了这个空白。

　　罗素在他的《自传》的前言中最好地总结了他一生的精神生活：
“三种单纯却又极强的激情支配了我的一生：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
的追求，和对人类苦难感到无法忍受的怜悯之情。”这三种激情是罗
素一生在爱情、理智和道德三方面生活的动力。

　　在理智生活中，罗素一生追求确实可靠的知识，然而在现实生活
中，他又是一个极富感情的人。正是由于这种对爱情的热烈渴望，他
才有了婚姻的波折，几次结合与离异。你可以不赞成他的行为，但却
不能指责他感情虚伪。这便是爱情生活中的罗素。

　　作者在本书中一边讲罗素的一生经历，一边自然也在讲他的哲学
思想的发展。不过这些思想变化始终是放在罗素所接触的人和事的具
体背景下讲述的。在与罗素交往的人当中有怀特海、穆尔、维特根斯
坦、凯恩斯、肖伯纳、威尔斯、劳伦斯、艾略特、韦布夫妇等人，这
几乎包括了当时英国知识分子的全部精英。本书较为详细地讲到罗素
与前三个人的相互影响及由此产生的极其重要的学术成果。这在很大
程度上改变了20世纪英美哲学的面貌。由此也可以看出罗素的思想演
变并非完全是他一个人深思求索的结果，而往往是通过与同时代人对
话，在互相启发和争论中形成的。读者在本书中也可以看到上述这些
文化名人栩栩如生的画像，尽管它们只是一些侧面像。

　　深切同情人类所受的苦难是支配罗素一生的三种激情之一。所以
反对战争、维护和平是他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他很早就反对过布尔
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他看到由于原子弹
和氢弹的发明（早在1923年出版的《原子入门》中罗素就预言人类有
可能制造这种杀伤性极大的炸弹），整个人类有受到毁灭的危险。在
本书中我们看到1961年罗素以89岁的高龄参加反核示威并发表讲演的
动人场面。

　　翻开克拉克这本《罗素传》，读者会紧随作者生动的叙述，追溯
往事，回到罗素经历过的那个已经逝去、然而离我们还不太遥远的时
代。他所特有的这种精神品质正是最值得我们细心领会和吸取的。

　　（张金言：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教授）

《光明日报》1999.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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