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记者暗访医院黑幕：一次性血液透析器多次使用 沈阳今报记者张晓宁 宋洋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明文规定只允许一次性使用的血液透析器、透析用管路、 导管等医疗器械，不但被沈阳市的一些大医院重复使用，而且还存在着严重的重 复收费现象。一次性医疗器械重复使用直接关系到患者的健康和生命，这些医院 怎能这样做呢？”3月25日，一位自称懂些医学的关先生在电话里向记者透露出 这个惊人消息时，记者震惊。在记者的潜意识中，这种黑心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那 些龌龊的江湖游医或不知名的小医院里，而关先生在电话中提到的几所沈城著名 大医院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这些大医院的实际情况是否真像关先生所说的那样？记者为此对中国医科大 学附属一院、二院，二O二医院，辽宁中医学院附属医院，沈阳市红十字会医 院，沈阳医学院附属中心医院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暗访调查，结果让人触目惊心。 　　医大二院：重复使用竟然明目张胆 　　3月26日上午9时，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记者来到“血液更换中心”，坐在了一位约摸五十多岁的大姨身旁。 　　“听说血液透析器和导管都是一次性的，这儿是这样执行的吗？”记者问。 　　“现在医院都重复使用，每次用完在消毒，然后再用。听说那两样东西都是 进口的，价格挺高，用一次就仍了太可惜了！”大姨回答道，“一次一换你得多 掏多少钱呀，我看没啥必要，二院是沈阳有名的医院，医生说咋着就咋着呗，还 能害咱们呀。” 　　“大姨，想求你点事儿。说实话吧，我是报社的记者，来调查血透器的事儿 来了，您一会儿能不能就说我是您的侄女，把我带进血透室里面看看。” 　　大姨有些为难，但看到记者满脸的诚意，只好点了点头。 　　穿上大姨事先预备好的拖鞋，记者顺利进入血透室。 　　血透室不大不小，一共四张床，只有一张空着。也许是记者脚上的拖鞋起了 作用，屋里的护士没对记者起任何疑心。 　　鲜红的血从大姨的老伴左侧胳膊的动脉里汩汩流出，进入到一个放有透析液 的圆柱形容器里，然后再经过曲曲折折的导管，完全净化后从静脉回到人体。大 姨说，这个圆柱形的东西就是血液透析器，充满血液的透明管子就是导管，支撑 整个过程的机器则是血透仪。 　　见护士没有注意，大姨悄悄地告诉记者，刚才进来时对面的那个屋叫复用室， 也就是消毒室，这些重复使用的东西每次都是在那里消毒。听说原来的消毒液用 福尔马林，现在好像是改用了过氧乙酸。 医大二院的复用间赫然在目 　　复用室！听起来有些暧昧的三个字，它的含义显而易见。 　　这个复用室究竟可以让血透器和导管重复利用几次呢？针对记者的这个疑惑， 大姨小声说：“这得根据病人血液的黏稠程度定，一般都能用五次，但少数血黏 的就用三、四次，血稀的用七、八次。听说有些小医院，医生经常都给用十多 次。” 　　由于来时没带相机，记者向大姨致谢后便离开了。 　　中午12时30分，记者再次来到了医大二院的血透室。有了上午的经验，临行 前带了一双拖鞋。 　　有了拖鞋这个最好的幌子，记者轻松的以“家属”的身份混进了进去。 　　复用室的门大敞着，一位医护人员正拿着一根管子在水龙头下冲洗，记者假 装与其搭讪，摄影记者趁机拍下了这个“宝贵”的镜头。 　　二O二医院：我们只重复用五次！ 　　在医大二院，另一位做血液透析的患者告诉记者：“听别人说，二O二医院 做血透的价格比这里低，血液透析器也重复使用，你到那里看看吧！” 　　记者决定探访二O二医院。 　　3月26日13时20分，记者来到二O二医院的血液更换中心，推开血透室的大门， 里面静悄悄的。左边的一扇门大敞着，用过的透析器和导管挂在墙上和门上，三、 四名医护人员正拿着管子在消毒。 　　记者慌称姑姑要做血液透析，这时一个主任模样的男大夫告诉记者：“我们 这里第一次交500元，包括血透器、导管和药，以后再做每次交350元透析费就全 包括了。” 　　“那你们这儿的血透器一般都用几次呀？”记者单刀直入。“五次吧，我们 都是这样。”男大夫回答得很肯定。 　　医大一院：导管不坏我们就不换！ 　　3月27日上午，记者来到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记者在“血液更换中心”的门前停住了脚步。就在记者考虑如何进入血透室 的办法时，血透室的大门开了，一位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记者立即上前询问关于 血透的一些情况。 　　这位医护人员在得知记者的亲戚要做血透而前来咨询时，显得很热情。她告 诉记者，她们这里第一次透析需要交700多元，以后再做每次就交400元，。血透 器通常在这里是用五次，但如果病人有一次一换的要求时，只要另掏钱，医院也 能满足。血透器的价格高低不等，好的要200元，差一点儿的也要140元。至于导 管，只要不坏就不给换。 　　记者让这位医护人员给记者留姓名和电话，遭到了拒绝。幸亏记者眼疾手快， 在这位医护人员转身的时候，记住了她胸牌上的名字。 　　辽宁中医：一般没超过十次！ 　　辽宁中医学院附属医院血透中心所在的住院大楼有两块“全国百佳中医院” 和“全国示范中医院”的巨型牌匾。当记者到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记者推开 透析室的门，看到两位医护人员正在闲聊，见记者进来了，立刻收住了嘴。 　　“打扰您一下。是这样，我姑姑家在塔湾，当初刚得尿毒症做血透时，因有 熟人介绍，就去了医大一院，现在感觉离家太远，就想转到咱院来做。我今天来 就是想问一下咱们这里的情况。”记者开门见山。 　　“我们这里第一次得交700多(元)，以后每次也得400-500元。不过我们医院 做血透的人特别多，一般都得排队。”记者转头看了看只有一层玻璃隔开的透析 间，发现一字排开的八张床位，有六张都是空着的。 　　也许是自己也感到了一丝尴尬，刚才讲话的女大夫忙又补充到：“就今天赶 上人不多，每天人老多了。” 重复使用血透器和导管使患者痛苦 　“听说有的医院透析效果很差，有的病人透析后头昏、四肢无力，不知你们这 里如何？” 　　“根据病情有那种情况也正常，我们这里有的病人透析完还下不了床呢。” 　　“这种情况是不是和重复使用血透器有关呀。”记者装作疑惑不解。 　　“这不好说，反正我们这儿的血透器没重复用过几次，一般没超过十次吧。” 女大夫很随意地说着。 　　十次？！这个数字让记者听后心里暗自害怕。 　　沈阳市红十字医院：重复用五次 　　“红十字”三个字为记者赢得了好感，在记者的心目中，这三个字代表了某 种意义。 　　得知记者是为亲友来咨询该院的血透情况后，沈阳市红十字医院一位姓熊的 女医生热情地向记者介绍，红十字医院是沈阳市成立血透室最早的医院之一，技 术过硬，费用却是沈阳市最低廉的：患者来做血透，除了第一次要交600多元以 外，以后均交350元即可，这笔费用包括了更换血透器和导管的钱。 　　“做血透设备很重要，我们医院用的透析器基本上都是费森尤斯F6-130型号 透析器，质量较好，一般只用五次。有家医院血透器质量就不好，结果患者越做 身上越浮肿，后来就转到我们院来了。”女医生补充道。 　　沈阳医学院附属中心医院：两月一换！ 　　下午16时，记者来到沈阳医学院附属中心医院血透中心，与该血液中心主任 孙艺聊了起来。 　　记者：那你们这儿的透析器和导管都用几次呀？ 　　孙艺：透析器一般要用五次，但在用之前，患者家属必须在同意“复用”一 栏上签字。导管一般冬天是一月一换，夏天则要两个月一换。” 　　记者：听说国家规定那两样东西都是一次性的，要是重复使用不影响效果吗？ 　　孙艺：怎么说呢，重复使用有利也有弊。国家虽然规定一次性使用，但要是 按那个执行，患者和医院都承担不起那个费用。再说，有的患者还有“首用综合 症”，重复使用后反而效果更好。不过重复使用时的消毒和工作人员的操作很重 要，弄不好确实会影响效果。不过我们这里绝对没问题。 　　最后，孙主任同意记者去血透室里看一看。 　　在消毒室里，记者特意留心了一下，消毒室里面挂满了消毒用的管道，几十 套消过毒的血透器和导管贴着标签分别摆放在两台消毒柜里，一名医护人员正在 里面打扫着卫生。 　　从血透室出来，记者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重复使用：这是对法律的蔑视 　　既然国家法律已经规定了血液透析器及导管是一次性的医疗器械，那么沈阳 市这六家知名医院为何还要违规使用呢？在采访中，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解释， 一次性血液透析器和导管在沈阳市各大医院重复使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这 两样东西都是从国外进口的，价格较高，用一次扔了实在是太奢侈。且有关专家 也在私下里对这两种器械的材料做了研究，并在学术会上讨论过，这些东西只要 在重复使用前做好消毒工作基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谓的专家“论证”和学术讨论就代表了权威吗？它是否具有法律效律？难 道仅仅因为这个就可以成为这六所医院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理由吗？3月27日，记 者带此问题采访了辽宁申扬律师事务所律师杨俊波。“这绝对是违法的”，杨律 师毫不犹豫地说。“所谓的专家论证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它只能当做一种参考意 见，而不能上升到法律的层面。国家《医疗器械监管条例》有明确规定，一次性 血液透析器和导管绝不能重复使用，这是关系到患者的健康和生命安全的大事。 这些医院敢这么做，是极其危险的，是不负责任的。我怀疑这种专家认证是内部 保护的问题。” 　　各大医院对一次性血液透析器重复使用，那么作为它们的管理部门又是如何 看待的呢？ 　　记者电话采访了辽宁省药品监督管理局医疗机械处，一位姓杨的同志在接受 《沈阳今报》采访时说：“医院对一次性血液透析器及导管重复使用是绝不可以 的，它违反了国务院第276号令和《医疗器械监管条例》。如果这些医院确实存 在那样的问题，我们一定会立即进行查处。” 　　血透暴利惊人 　　记者在暗访的过程中，许多人都曾在无意中提到：医院之所以重复使用血液 透析器和导管主要是为了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那么，这些医院是不是真的会为 患者的利益考虑呢？记者通过对物价部门的采访，细细地为患者算了一笔账。 　　据了解，进口的一次性透析器价格一般在180元／支，普通的一次性透析器 价格在130元／支，管道及穿刺针分别是120元／副、5元／针，透析液价格60元 ～10元一桶。 　　辽宁省物价局价格处一位姓李的同志在接受《沈阳今报》记者采访时说，从 今年5月1日起，辽宁省将对血液透析费进行重新规定，即每次透析费用为350元， 但其中不包括透析器和导管。 　　而记者从江苏省物价局收费处了解的情况则是，以普通血透为例，南京市的 价格为每次400元，该费用包括了透析器、透析液、导管及药物等。这就说明辽 宁的血透价格在总体上至少要比南京高出一个血透器和一个导管的钱。而按这两 项最低的价格来算，最少也要250元。这就说明，沈阳市的血透价格要比南京高 出250元。沈阳和南京应该是经济水平比较接近的两个城市，而让记者疑惑的是， 这样的两个城市为何在血透的价格上相差如此悬殊？ 　　为此，记者又电话采访了国家物价总局价格司的有关同志，一位姓严的同志 对记者所反映的情况很重视，他说国家原则上是让各省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定价， 但对沈阳和南京悬殊的价格仍感到蹊跷，最后他让记者把详细情况发个传真过去， 以便调查。 　　随后，记者又从和辽宁省相邻的吉林省物价局了解到，长春市的普通血透价 格也为400元，也包括了血透器和导管的费用。从北京市物价局价格处获得的消 息是，消费比较高的北京市的普通血透价格为480元，但也包括了血透器和导管。 　　再回过头来看看这六家医院的收费情况，且不提首次透析费交得多与少，单 看以后的收费情况，除了沈阳市红十字医院和二○二医院外，其它的四家医院所 收的透析费中，均不包括透析器和导管的钱。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推断， 如果按照辽宁省物价局规定的收费标准，沈阳市红十字医院和二○二医院每做一 次透析，就要赔上价值约250元的一个透析器和一个导管的钱，试问如此赔本买 卖谁能愿意？如果不是，那解释只有一个，即医院所收的350元透析费已经包括 了透析器和导管费用在内。 　　如此，我们就可以看出，医院在给患者重复使用透析器和导管的时候，他们 已经多收了一份钱。如果在此之外再向患者要所谓的更新透析器和导管的钱，那 么就意味着患者还要再多交一份钱。如果按一个患者每周需做2次血透来算，透 析患者一个月最少要做8次，一个月下来医疗费(透析费加上材料费)最低需要 4800元。如果将一次性透析器反复使用5次，那就意味着医院又多赚了患者四套 透析器和导管的钱(以最低收费每套250元计算)。按医院治疗一次透析成本300元 计算，一个月下来，这些医院仅“一次性透析器、管道及针等医疗附件”在一位 尿毒症患者身上(除去一次医院首用的成本外)就净赚约3400元。据了解，目前各 个医院固定接受血透的患者平均有20位左右，那么这些医院血液中心仅此一项就 可多收尿毒症患者治疗费约68000元人民币。 　　面对68000元这个庞大的利润，那些口口声声说“重复使用”是为患者考虑 的医院该如何解释？ (XYS2003040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