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我对《从另一个角度看河南艾滋病》的想法 纳兰红日 看了《从另一个角度看河南艾滋病》,也有几句话想说。 在100万河南农民因为卖血感染了艾滋病,现在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时候,讨论的 重点似乎不应该放在他们有多少责任。这样的讨论,似乎就是在为政府对此事的 不作为和我们的无能为力,寻找理由开脱。 我们要讨论的应该是如何帮助这些村民,就算不能最终救活他们,也要尽量延长 他们的生命(为了他们的孩子和老人)、使他们能在社会的关爱中平静的离开人 世(而不是现在这样承受着肉体和精神上双重的痛苦而死)。 但既然已经开始了这个“责任”的话题,我也想把我的所知道的说出来,为艾滋 病村的感染者进行辩护。 我去过3次河南的艾滋病村,接触了很多艾滋病感染者,对他们感染的经历还是 有一定了解的。 河南农村的卖血,从建国后就有了,可能还可以追溯到更早,这我就不清楚了。 但90年代以前,也就是河南卫生厅大肆鼓励办血站(以“内靠公章,外靠血浆” 为工作政策)之前,农民的卖血行为,普遍是受农村社会所排斥、鄙夷的,被斥 之为“懒虫”;而且,由于农民封建意识浓厚,对卖血行为本能地产生抵触心理, 所以卖血也不是一种普遍的行为。 而92年以后,河南的血站不仅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个的建了起来,而且某些无良 的政府官员也在为他们的生意打广告,就像赵勇所说,“要想奔小康,就去卖血 浆”的口号已经家喻户晓。村里的墙壁上也刷上了“献血光荣”的标语(当时管 卖血叫献血)。农民是愚昧的,其实中国的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算作是愚昧的,政 府宣传的就认为一定是好的,政府叫卖血,卖血致富,那卖血就是好的。为什么 不去问卖血对不对?那么有谁质疑过计划生育吗?有谁质疑过之前的鼓励生育的 政策么? 这时,我们也不能指责他们没有道德或者懒惰。那些地方政府官员说,那是献血, 是救人的好事,于是卖血甚至可以和高尚联系起来了,道德上的障碍就这样扫清 了;前面说过,以前他们认为卖血的就是懒虫,但现在一个个去卖血的同乡,真 的眼看着富了起来,盖起了房子,买了电器,而自己老老实实种地,每年还入不 敷出,家里人穷困潦倒。村民之间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这种舆论:不卖血的人没有 出息,是胆小鬼。福柯说过,压迫是来自于人与人之间的,这种舆论一形成,不 去卖血的人就会承受着来自外界和家人的双重压力,很容易迫使他走上这条路。 所以,归根结底,如果没有某些无良官员的煽动性宣传和河南卫生厅的错误政策, 艾滋病村根本不可能在中国出现。 《另》文作者还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个问题要分两方面来看。 第一,确实农民的觉悟不高,只要有一碗粥喝就不会造反,所以当地方政府施以 小恩小惠,比如一袋面粉、50块钱之类的,他们的态度就会由抗争转变到平静的 在家等死。但“怒”归怒,如果光是怒他们不争,毛泽东又闹什么革命,鲁迅又 写什么杂文呢?他们不争,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这样的痛苦,而是他们不知道怎么 争取,不知道在一碗粥之外,人生还有灿烂得多的一面。这就要我们去帮助他们, 教育他们,而不是向他们啐口唾沫,一走了事。 第二,有一些“见过世面”、有思想的农民坚定的要为自己和同村的病人做事, 但地方政府采取的对策却是压制。赵勇现在一回村,就有少说2个人盯着他,他 这次来北京不到半个月,县里到他家去了4次;3月来北京参加爱知行动项目的艾 滋病村问题座谈会,他们镇的副镇长竟然亲自跑到北京要逮他回去。“再过几年, 等你们都死罢了,问题就解决了”这句出自睢县某领导的名言,代表了艾滋病村 所在地大部分基层官员的想法。有这样的压制,能像赵勇这样“争”到这种程度, 已经不容易了——现在他还在担心回去之后会被监禁起来,但又必须回去,因为 他要回去搜集他们村艾滋病孤儿的资料,以申请社会力量的救助。 如果要指责这些染病的村民,为什么不先想一想,到底社会为他们做了什么?不 要说做了什么,连他们的存在都没有人知道——除了文楼,那是一个宣传品,我 前天见了艾滋病村后杨村的感染者代表,那里的疫情比文楼还严重,而且距离文 楼村仅仅1公里,可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救助,反倒是放任一些非法药商到那里做 艾滋病药的人体试验。 赵勇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在他的带动下,他们村越来越多的人敢于站出来争取自 己的权益。他是一个火种,希望他能够形成燎原之势,使政府能够正视艾滋病村 的存在并加以解决。 我们并不期望每个人都关注艾滋病村,关注艾滋病,毕竟各人有不同的兴趣点, 但请至少不要用道德、责任之类的问题把水搅混。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