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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猩猩的代言人

郭耕

   　　猿猴与人类，均为灵长目。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珍妮·古道尔

　　我曾一度以动物代言人自诩，但自从认识了珍妮·古道尔，
顿觉小巫见大巫，现在我只敢说我希望能够成为一名动物的代言
人。

　　1999年圣诞前夕，我收到珍妮寄来的一张明信片，那是一幅
感人的母子情深图：一只雌性黑猩猩怀抱着它的孩子———小黑
猩猩。小家伙努力地向外张望，那幼稚的眼神仿佛在说：外面的
世界一定很美丽。而母亲却惴惴不安地搂着孩子，似以一种专注
的目光和焦虑的口吻说：千万别乱跑，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我们
的家园越来越小，我们的未来凶多吉少……

　　珍妮·古道尔是一位誉满全球的动物学家，1960年中学刚毕
业便来到坦桑尼亚的冈比河自然保护区，开始了观察野生黑猩猩
的冒险生涯。要知道，黑猩猩对人戒心极强且臂力强大，与人相
处是十分危险的。但珍妮为了揭开黑猩猩王国的奥秘，弄清它们
群体的社会结构、亲缘关系、等级关系等，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
度外。

　　最初，黑猩猩们对这位闯入其领地的白皮肤的不速之客纷纷
躲避。珍妮只能在500米外观察它们。但她毫不气馁，一步步地靠
近，甚至露宿林中，吃黑猩猩吃的果子，以求得它们的认同。在
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珍妮惊喜地看到一只黑猩猩在雨中跳舞，
雨住了，舞蹈也停止了。珍妮是在100米的地方观看这场被她称为
雨舞的精彩表演的。进入森林15个月后，黑猩猩们对珍妮的出现
终于习以为常，她可以在几米远的地方观察了。“我不必再偷偷
摸摸地接近它们了，我认为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最值得骄傲的
时刻。那初期的艰难与挫折都成往事，我越来越为黑猩猩的行为
着迷，深感研究黑猩猩的愉快和新发现的乐趣。”后来，珍妮甚
至坐在黑猩猩身边，它们也爱搭不理地懒得看她一眼。

　　过去，我们认为人类是惟一懂感情的动物。珍妮发现，黑猩
猩每天要用两三个小时互相梳理皮毛联络感情，这是它们必不可
少的社交活动，而寻找食物则花一个小时。它们从整理皮毛得到
的温情与快意似乎超过了吃东西的愉快。它们久别重逢的场面酷
似人类，不乏搂抱、握手的亲热之举。可见黑猩猩的感情世界非
常丰富，这不禁使我想起当年饲养的一只黑猩猩：它酷爱绘画艺
术，由于兽舍中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便天天把粪涂抹在墙上，俨
然一幅幅油画作品，并以此缓解度日如年的苦闷情绪。

　　过去，一般认为人类是惟一的工具制造者。但珍妮发现，黑
猩猩为了从树洞中取水喝，便把树叶嚼碎成海绵状来吸水；最激
动人心的还是“钓蚁”行为，黑猩猩为了吃到蚁穴中的白蚁，便
精心选择一根长短粗细都合适的草棍作钓棍，插入蚁穴，待白蚁
爬上草棍，黑猩猩便吃羊肉串似地一把抹入口中。这种改进天然
物，以适于某种用途的行为，不是在制造工具吗？黑猩猩每天都
铺床睡觉；黑猩猩富于喜怒哀乐；黑猩猩个体也有善恶忠奸之
分……这一个个饶有趣味又极具科学价值的发现，是珍妮用了几
乎毕生的精力取得的。

　　我曾两度聆听珍妮·古道尔的演讲，她那富有穿透力的演说
早已冲破语言的隔阂，震撼着每一颗向善的心灵。她对禁闭、捕
杀、贩卖、戏耍野生动物的贪婪、缺德行为深恶痛绝。人类为了
商业目的、一己私利随心所欲地捕杀黑猩猩，通常每获得一只，
便要付出死掉6只的惨痛代价。那些本属于大自然的生灵，一旦身
陷囹圄，便终身失去自由，在痛苦失望中了此一生。珍妮曾对我
们说：“就像黑人不是为白人、女人不是为男人而存在一样，每
种动物也不仅仅是为人类而存在的。每种生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都同样完美、卓尔不凡、各具魅力，都是这个星球上独具内在价
值和天赋的，具有平等生存权力的创造物……”这种众生平等的
“民主”思想，珍妮是在与黑猩猩相伴几十年后得出的。如今，
她又像黑猩猩的代言人一般奔走呼唤，并通过她创立的“根与芽”
环境教育项目在全世界的青少年心田播撒绿色种子。

北京晚报20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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