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扑朔迷离的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集》 　　——一份涉及版权的网络调查 　　王业云 　　朋友打电话说她在编一套童话书，于是我想起我的童话阅读还是极为有限的， 需要大补课。从哪儿补起呢？第一当然是安徒生。赶紧到Google上搜“安徒生童 话”。唰……好，到处都是。不慌不忙地打开一个网页－－《安徒生童话故事 集》，林桦译。不行，我知道叶君健译的安徒生童话是最传神的，要找到叶老的 译本看才过瘾。于是再搜，一个个网页打开来，都是林桦译，而且显然都来自同 一个渊源。难道网上没有叶老译的全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正在沮丧，又一个网页打开了，这回目录上面有了一篇《编后记》： 　　这是在网上找到的一个版本，源头似乎是黄金书屋，据说是林桦1995年译的， 但当我翻看其中字句时，却发现至少《打火匣》及《野天鹅》与与叶氏译本全无 二致，到底为何如此，却非我能了解。不过如果全部如此，至少可以保证此版本 的质量不差。另外其中有重复的地方，如51与92。我会在有暇时仔细查对，然后 补上缺少的部分。因为，安徒生是我至爱的一个作家。（宇慧编后记） 　　（以上原文见于： 　　http://www.white-collar.net/child/authour/04-ats/story/antu.html） 　　我检核了一下它下面的目录，果然“051恶毒的王子”与“092狠毒的王子” 只有一字之差。快速浏览一遍发现，012与113（蝴蝶）、070与112（冰姑娘）竟 然完全相同！还有跟51与92一样的相似重复：“011守塔人奥列”与“095守塔人 奥勒”；“039民歌的鸟儿”与“民歌的鸟”；“063姑妈”与“132姨妈”等， 好像还很多。于是我干脆用两页纸将全部目录打印出来。对照之下我惊奇不已： 目录前半部分与后半部分有32对标题是重复的，其中有6对标题字面上一字不差 地雷同！在比较中，大多标题一眼就能看出是因翻译而造成的歧异，如“奥列” 与“奥勒”、“姑妈”与“姨妈”之类；而有些从字面上还不能遽然断定，如 “076园丁和他的贵族主人”与“152园丁和主人”、“044鬼火进城了”与“116 害人鬼进城了”之类，我只好打开链接，通过核对内容来确定是否重复。而核对 内容时，我又发现了新的有趣之处。 　　在全面核对目录的过程中我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标题重复如此之多，却又 为什么不是同一个目录的简单重复，比如第一遍录完后又录入一遍或粘贴了两次？ 从重复的情况来看，全部目录的163个标题从83、84之间断开为两截，前半截的 83个标题内部没有重复，后半截的80个标题内部也没有重复，所重复的标题全都 是前半截的与后半截的对应，但前半截有重复的标题排列的顺序与对应标题在后 半截的排列顺序又不相同。这同时还否定了我的另一种猜测－－同一作者前后两 次翻译结果的合本。 　　经过核对对应篇章的内容我发现，这里攒合的是两个版本的《安徒生童话》， 因为虽然重复的篇章讲的是同一个故事，但译文在字句上则迥然不同，要么是同 一个作者两次翻译，要么是两个作者的译本。可如果是同一个作者的两次翻译， 为什么他两次翻译时所选的篇目既有重复又有不同呢？进一步检查发现，前83篇 的翻译风格是一致的，且编排体例是一致的，都采用夹注形式，每篇故事后面都 注明了故事发表的年代，每篇故事后面都附有短评。而后80篇里最后的158、159、 161、162、163五篇的编排体例与前83篇是一致的，有年代和短评，其余75篇都 是用尾注，没有年代和短评。 　　当然，即便到这里我也还是没有把握断定这个《安徒生童话故事集》不是同 一个作者的作品。因为整理发布者还是有可能将作者前后两次翻译的单行本撮合 起来的。 　　我又打开了落款为“林桦1995年4月2日”的《译后记》： 　　“拙译《安徒生童话故事全集》出版，我了却了一桩40年的心愿。” 　　林译是一次出版的全集。 　　“我1992年元旦动手，1994年底住笔。用了整整３年的时间译完了这个译本； 又用了３个月的时间为译本写了一篇序。” 　　林译是一次性完成的。 　　“我根据的版本是丹麦安徒生博物馆与丹麦汉斯·里泽尔和弗棱斯塔茨合作出 版、1991年印行的《安徒生童话故事全集》。这个版本是安徒生生前亲自审定的， 共收童话故事157篇。安徒生另有20余篇童话故事未收入其中。这20余篇童话这 里没有收入。” 　　林译本共157篇故事，与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集》篇数不合。 　　除了我把原版第16篇《丑小鸭》移作这个中文版的第一篇外，其余各篇均按 原版顺序排定。 　　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集》的第一篇是“001打火匣”，“004丑小鸭”为 第四篇。 　　到这时可以确定了，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集》与林桦1995年译的《安徒 生童话故事全集》不是一回事。而各家网站都轻易地把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 集》冠以“林桦译”字样，不核对，不调查，以讹传讹，如果不是蓄意如此，则 不能不说这是中国大陆网络文化建设者们的渎职。 　　继续追查下去，结果更是出人意料。Google真是值得敬佩的一个搜索利器， 在我不厌烦的搜寻下，叶君健先生译的安徒生童话终于出现了。在台湾的“远流 博识网（www.ylib.com）”上我找到了叶老译的四卷本《安徒生故事全集》 （台湾远流出版公司1988年初版）。经对比后我发现，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 集》中的“017跳蚤和教授”、“057谁是最幸运的”两篇与远流版《安徒生故事 全集》第一、第二册的“试阅”篇从标题到内容完全相同，远流版《安徒生故事 全集》四个分册中的四篇故事全都是夹注、注出版年代、附短评的。再一对目录， 网络版的第一卷、第二卷目录与远流版的第一册、第二册目录从文字到次序完全 吻合。（说明：大多数网站的目录都是分成四卷的，如“中国新世纪读书网－－ 安徒生童话故事集（安徒生）”页面http://gd.cnread.net/cnread1/etwx/a/ antusheng/atst/，远流目录与此类网页吻合；而不分册且编了序号 的网站如http://www.white-collar.net/child/authour/04-ats/story/antu.html 的好像仅此一家，这两个目录的排列又稍有出入。）这下子 算是水落石出了：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集》主要还是叶老的译文（88篇）， 而同时又有一部分（75篇）是另一位译者（林桦？）的作品。“远流博识网”称 远流版共有故事164篇（我统计的实际是166篇），大概最初的整理发布者是为了 凑这个数，就这么胡乱地把两种作品攒到一块了吧。 　　令人费解的是，初发布者为什么不把网络版《安徒生童话故事集》的署名权 归于叶君健先生呢？毕竟这里面属于他的译作更多些，而且叶译似乎也更著名 （据查，林桦先生从事安徒生研究及安著的翻译长达半个世纪，并成为继叶君健 先生之后获得“丹麦国旗骑士勋章”的第二个中国人）。如果那75篇的译者就是 林桦，为什么发布者不按原样发表他的作品呢？难道发布者只得到了叶译的前两 册和林（姑且认定吧）译的后半截？而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刊布网络版《安徒生 童话故事集》的网站都同时侵犯了叶、林二人以及远流出版公司的著作权，我想 他们也一定没有征得叶老的著作权继承人和林桦先生本人的同意。而作为我们网 上读者，面对这令人愤慨却又哭笑不得的事不禁要问：一部经典著作何以被弄成 这么个支离破碎、不伦不类的“杂拌拼盘”？始作俑者是无意为之还是蓄意而为 的一个恶作剧？ 　　意外的发现还有不甚意外者，在载有“宇慧撰写”的《作家简介：安徒生》 一文的“安徒生专辑”网页http://www.white-collar.net/child/authour/04-ats/ index_ats.htm上，作家檔案、安徒生一生大事记、安徒 生創作三部曲、安徒生故事全集评价、安徒生故事全集简介、安徒生故事全集─ 名人推薦、關於权威译者葉君健等内容全盘来自“远流博识网－－永远的童话大 师”　页面http://www.ylib.com/author/andersen/file2.htm，连链 接的繁体字也没改，竟然毫不客气地在内容页面右下角标上“文学视界编辑整 理”，却只字不提“远流博识网”。这家网络编辑竟然连起码的转载规矩都弃之 不顾，这真是勇于无耻了。 　　2002／9／5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