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错漏何止“百出”:三评臧克和、王平《说文解字新订》 梅颖 【说明】凡电脑中打不出来的生僻字,本文在方括号〔 〕内用偏旁合并或描述方式表 达。 我们曾针对臧克和、王平“校订”的《说文解字新订》(以下简称《新订》)中有关校 订和引用古文字等方面的问题发表两篇批评文章。 不过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其中的臧克和先生原来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博士生导师,已获得 那么多的成果,有那么多的头衔和荣誉。这要感谢古典文献学版主“落叶满空山”先生及时 提供了这些资料,避免我们在误批的歧途上越走越远。说实话,看了资料后诚惶诚恐,赶紧 检查已经发出的两篇批评文章,生怕出现不恰当的批评而贻笑大方。经过仔细检查,感觉批 评是直率了一些,但所举例证却还是站得住的。既然如此,就想把问题接着往下讲,这也是 一个不错的求教机会。本文拟在反切和注音方面对《新订》提出一些疑惑,请臧克和和王平 先生不吝赐教,并就教于专家学者。 给字头标音是《新订》作者新做的工作。我们随机抽取了卷一和卷六上,以检查其中的 标音情况。 《新订》给字头标注今音一般依据徐铉切语,但是当“徐铉切语与今音不相吻合”时, 就“依据《广韵》、《集韵》等”的切语来注音,“并在徐铉切语之后补出音读依据”(前 言p6)。《新订》注音后未作引据的,本文暂不予讨论。下面仅对抽样范围内“在徐铉切语 之后补出音读依据”的这一部分逐一进行考核,因为《新订》注音如果能“出新”就在这一 部分。人各有长,我们很希望《新订》能通过这方面的成绩来弥补校订和古文字引用方面的 失误和不诚实造成的负面影响。遗憾的是,要公布检查结果颇令我们为难:卷一(上下)这 种条目共39条,有问题的9条,出错率23%;卷六上这种条目共42条,有问题的17条,出错率 40.5%;三个半卷中这种条目共81条,有问题的26条,平均出错率32.1%。现在按失误性质简 单分类,并各举两例略作分析。 (一)承袭《大字典》之讹 (1)“墫”字条补“《集韵》:七伦切”,音cūn。(p24)按:《集韵》“墫”字凡 三见,没有“七伦切”,《广韵·谆韵》有“七伦切”。《汉语大字典》(以下简称《大字 典》)已经误成“《集韵》七伦切”,《新订》承袭其误。 (2)“某”字条补“《集韵》:谟杯切”,音méi。(p372)按:“某”字《集韵》 两见,其中《灰韵》音“谋杯切”。《大字典》误作“谟杯切”,《新订》误同。 (二)自相矛盾 (3)“茥”字条补“《广韵》:古携切”,音kuī。(p34)按:“茥”,《广韵》 “古携切”,又音睽(苦圭切)。如果按照《新订》引据的“古携切”,折合今音当为gu ī;如果按照苦圭切,折合今音则为kuí。《新订》本条所定音与所引据自相矛盾,kuī的声 调也不正确。 (4)“樠”字条补“《广韵》:母官切”,音mán。(p371)按:“樠”字《广韵》 三见,《元韵》“武元切,又莫昆切”,《魂韵》“莫奔切”,《桓韵》“母官切”,均未 引《说文》;《集韵》“樠”字凡四见,其中《魂韵》“谟奔切”引《说文》。“谟奔”与 “莫奔”音同,徐铉正音“莫奔切”,折合今音为mēn。《新订》不当补《广韵》“母官 切”。 (三)《新订》新误例 有的因不识字而致误,例如: (5)“蔷”字条补“《广韵》:在良切”,音qiáng。(p56)按:“蔷”字《广韵》 凡两见,一是《阳韵》,“在良切”,释为“蔷薇”,一是《职韵》,“所力切”,释为 “蔷虞,蓼也”。蔷薇之“蔷”,《广韵》列出一个从艸牆声的异体;蔷虞之“蔷”,则从 艸啬声。《说文》释为“蔷虞,蓼”,分析字形正作“从艸啬声”,所以《说文》之“蔷” 应取所力切,音sè。《新订》不知《说文》之“蔷”非蔷薇之“蔷”,误引《广韵》“在 良切”而误音qiáng。 (6)“〔柔从予〕”字条补“《广韵》:神與反”,音shù。(p366)按:《广韵· 语韵》“神與切”小韵无“〔柔从予〕”字,有“杼”字。《说文》:“杼,机之持纬 者。”段玉裁于“〔柔从予〕”字下说:“此与机杼字以下形上声、左形右声分别。”《新 订》误以为“杼”与“〔柔从予〕”同,所以把《广韵》“杼”字的切语想当然地移到 “〔柔从予〕”字下。 有的因搞错音义关系而致误,例如: (7)“桅”字条补“《广韵》:五灰切”,音wéi。(p371)按:《广韵·灰韵》音 “五灰切”的“桅”释为“小船上樯竿也”,与《说文》义不符;《广韵·纸韵》音“过委 切”的“桅”字下引《说文》为释,是木名之“桅”不当音“五灰切”。又按,《说文》此 字,《韵会·四支》引作“栀”,说从“卮声”。桂馥、严可均、段玉裁、王筠、朱骏声皆 从之。段玉裁改“过委切”为“章移切”。 (8)“栽”字条补“《广韵》:祖才切”,音zài。(p376)按:《广韵·咍韵》音 “祖才切”,释为“种也”,折合今音当为zāi;《代韵》音“昨代切”,释为“筑墙长 板”,义与《说文》合,音也与徐铉同,折合今音当为zài。《新订》不当引“祖才切”。 既引“祖才切”,就不当音zài。 有的因张冠李戴而致误,例如: (9)“蓴”字条补“《广韵》:徒官切”,音tuán。(p52)按:“蓴”见于《广韵 ·谆韵》,“常伦切”;《集韵》凡二见,《谆韵》“殊伦切”,《桓韵》“徒官切”。 《新订》把《集韵》误为《广韵》。 (10)“橁”字条补“《广韵》:敕伦切”,音chūn。(p365)按:《广韵》无此字 此音,有“槆”字,“相伦切”。《集韵·谆韵》有“橁”,除了“须伦反”,还有“敕伦 反”。《新订》把《集韵》误为《广韵》。 有的因引用草率而致误,例如: (11)“檇”字条补“《广韵》:将逐切”,音zuì。(p392)按:《广韵·至韵》 “檇”音“将遂切,又遵为切”。“遵为切”与徐铉切语同。《新订》把“遂”误成 “逐”。 (12)“槎”字条补“《广韵》:锄和切”,音chá。(p393)按:“槎”《广韵》两 见,《麻韵》“鉏加切”,《马韵》“士下切”,未见“锄和切”;“槎”字《集韵》四 见,《麻韵》“锄加切”,《马韵》“侧下切”、“仕下切”,《箇韵》“千个切”,也没 有见到“锄和切”。大概《新订》先把《集韵》“锄加切”误成“锄和切”,又把《集韵》 误成《广韵》。 还有的不知何故而致误,例如: (13)“茑”字条补“《广韵》:鸟小切”,音niǎo。(p37)按:“茑”字《广韵》 凡二见,一是《筱韵》“都了切”,一是《啸韵》“多啸切”,未见“鸟小切”。又查《集 韵》,《筱韵》“丁了切”,《啸韵》“多啸切”,也未见“鸟小切”。不知《新订》所据 何本。 (14)“〔上艹下泜〕”字条补“《广韵》:旨移切”,音zhī。(p51)按:“〔上 艹下泜〕”字《广韵·脂韵》“旨夷切”,未见“旨移切”。又查《集韵》,《脂韵》有两 个切语,“蒸夷切”和“陈尼切”,也没有“旨移切”。不知《新订》所据何本。 《新 订》注音过程中有没有参考过《大字典》,作者未加说明,但《新订》的不少错误和《大字 典》相同却是事实。参考《大字典》本来不需要遮掩,不知为什么《新订》就是不肯说。不 过,上述种种错误又透露出作者根本就没有仔细查阅过《广韵》、《集韵》。 文章可以就此打住,问题不必一一罗列。仅我们注意到的种种问题,在《新订》中所占 的比例之大就已令人吃惊。以《说文》六上的一卷为例,该卷共收433字(徐铉所补新附不 算在内),其中有校订和标点问题的共有65例(包括大徐本或中华本有问题而《新订》未能 吸收前人校订成果的字例),注音有问题的17例(《新订》未作反切引据的条目未作检查, 其问题也未计在内),出现错字和用字体例矛盾的22例(相同的错误不论出现多少次只计一 次),引用古文字明显错误的10例(出处体例问题一概不计)。以上总计114例,占26%。 卷六上共计39页,平均每页有将近3个错漏。请注意:这里仅统计了《说文》卷六上的部分 (这部分《新订》共39页)就错漏“百”出,不敢想象,如果统计《说文》十六卷(《新 订》共1008页),错漏会有多少。 《说文解字新订》号称“新”而不新、“订”而未订,东拼西凑,体例混乱,粗制滥 造,错误百出(何止“百出”);而且在许多重要问题上不诚实,说假话,这已不是仅仅用 疏忽或水平低就可以推卸的问题了。我们实在很不愿意用“欺世盗名”这样的字眼来评价这 本出自大学者的书,但也很难找出更恰当的字眼来,只好说抱歉抱歉了。 承蒙版主提供了有关作者的详情,这使我们把问题考虑得更多了。由于业绩考核只求量 化不问质量的社科管理理念日益强化,社科作品粗制滥造的现象近年来已成泛滥之势。尽管 如此,一本书而集虚言、假话、错误、草率于一体,并严重到像《说文解字新订》这样的程 度,恐怕也是不多见的。作为主要作者的臧克和先生,既然有那么多的头衔和光环,应该不 至于连基本的学术规范也不知道吧!这个矛盾真令人疑惑不解。我们相信,严谨扎实的学者 不论在什么场合也不会敷衍了事和故意说假话,那么,臧克和先生在学术水平和学术道德上 的问题难道仅仅只体现在一本书上?对此我们将继续加以关注。我们更加担心的问题还在 于,敢于拿出这种作品的“重点学科带头人”、“学科评审组成员”和“博士生导师”(说 明:引号纯表示引用,不带任何修辞色彩),究竟能把学科、学风带向何处? (XYS2003102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