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恶撰詈咒能自肥?   ——评朱大可《汉字革命和文化断裂》   作者:潘正伯   在新一轮对汉字改革的攻击中,2009-04-16《南方周末》D22批评栏,发表 了朱大可《汉字革命和文化断裂》加以配合。   6年前在网上看方舟子批朱大可,朱文题目是《殖民地鲁迅和仇恨哲学的崛 起》。读后颇感震惊。世界上竟有这样的人!怀着蛇蝎心肠,把毫不相干的几个 名词(概念)硬接到一起,对他要攻击的人和事,不加丝毫论证,只写一个题目, 就给出了耸人听闻而又极其荒唐的结论。他琢磨透了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浮躁心理 ——只想知道一个新奇的、能撩拨人心、令人吃惊的结论。至于这结论由何而来, 是否经得起检验,读者不管,却到处宣扬,炫耀自己。媒体也因此热闹起来,从 中受益。于是都愿意刊登朱的文章,并尊之谓“著名评论家”。人们很少去想想, “殖民地”与“鲁迅”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把二者组成一词?世界上有“仇恨政 治学”吗?又凭什么把这子虚乌有的“仇恨政治学”硬插到鲁迅头上?朱文不作 任何解释。若有读者起来为鲁迅辩诬,自己已陷于被动——落进朱大可仅用一句 话编成的圈套中去了。   现在这篇朱文仍然袭用老手法。争论的题目明明是“汉字改革”,朱大可不 动声色,悄悄将它改为“汉字革命”。这位在文革中长大,后来在悉尼理工大学 学过哲学的人,应该知道“改革”(reform)和“革命”(revolution)的区别。 “改革”是“把事务中旧的不合理的部分改成新的、能适应客观情况的”;而 “革命”是连根拔掉,重新来。由此可见,对于任何国家、民族来说,文字必须 改革,也只能改革,是绝不能革命的。因为,任何国家、民族,每日每时的生活 都离不开语言和文字。语言和文字只能渐变,是不能连根拔掉,重新来的。而朱 大可仅仅改了一个字,就把百年来中国人进行的汉文字改革运动,变成了根本不 可能的荒诞不经的胡闹。   朱大可之所以要把“汉字改革”偷改为“汉字革命”,是因为他力求给汉字 改革套上一个造成“文化断裂”的罪名。他心里明白:如果说“汉字改革”导致 了“文化断裂”,难以服人。只有偷改成“汉字革命”才好与“文化断裂”相衔 接。可惜,中国没有“汉字革命”这件事啊!   朱大可的第二手是压缩汉字改革的历程。他说:“1950年编制《常用简体字 登记表》,到1956年《汉字简化方案》正式公布,在短短七年时间里,便完成了 从秦帝国以来2000年的文字变革”。朱大可的哲学学得如何?我们不知道。但这 段文字显示出他的汉文字变迁史的知识,几近于零。这段话里,充满了错误。凭 什么把秦定为汉字变革的起点呢?秦以前数千年就不算了吗?凭什么把1950年定 为汉字改革的新起点而将1956年定为汉字改革的终点呢?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 要凑出一个“七比数千”的绝对劣势,显示汉字改革之草率、匆促和不足凭。他 根本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却这样说,就更可恶)第一个提出汉语拼音化的人物是 卢戆章先生(1854-1928)清·咸丰四年生人。他的专著《中国切音新字 一目 了然初阶》是光绪十八年(1892)年出版的。到今天已经117年了。著名语文学 家周有光先生,在纪念卢戆章切音字运动的文章中提出“五百年一次飞跃”的观 点。他举了日本和朝鲜的例子后说:“中国要想实现汉字和拼音字母的混合体, 或者同时用汉字和拼音文字,所谓“双轨制”,也必须等待很长的时期。如果现 代的速度加快到只需要古代五分之一的时间,中国要等一百年。……急于求成是 无济于事的。只有锲而不舍、实事求是、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一步一步走向最 后的目标。”完全不是鼠目寸光的朱大可能够歪曲的。   朱大可的第三手是将文字改革极端政治化,并将它述说成一场恐怖运动。他 引用了一段毛泽东1950年给同学的信,内容是支持简化字和将来的拼音化的。朱 据此将整个文字改革运动定性为中共“最高领袖的战略设计”,再用极为血腥的 语言,对它加以鞭挞。他说:“在不懂‘科学’的‘科学院长’郭沫若先生主持 下,汉字成了文化献祭的第一头羔羊。它被送上行刑台,接受严厉的审判和肢 解。”说得多么恐怖、可怕。文字改革的先行者们被描绘成一群恶魔,汉字成了 被他们迫害、屠戮的对象。只要稍加分析,就可看出这里每句话都饱含着恶意和 詈咒。他提到了毛泽东和郭沫若,这里暂时抛开他俩在其他领域的功过不谈(需 要有另外的专文去谈),仅说他俩在文字改革中的表现,有什么值得朱大可攻击 的?谁不承认毛泽东是诗人、书法家、古典文学、史学的爱好者,写得一手好文 章,毕生习惯用毛笔写作?在这些方面,现在那些为文言文和繁体字招魂的王文 元、季羡林、潘庆林、朱大可等是望尘莫及的。毛泽东把个人的爱好和优势撇在 一边,积极支持文字改革,显示了他的大器;衬托出王、季等人的渺小和朱大可 的邪恶。   郭沫若是个悲剧性人物,但是,他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有功之臣。他是著名 诗人、文学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书法家、文物鉴定家,他在这些领域的成 就,是王、季等人无法望其项背的。仅就文字学来说,他与董作宾、罗振玉、王 国维并称“甲骨四堂”,被誉为甲骨学研究的一代宗师。他最初编出《殷契粹 编》,其后又主编《甲骨文合集》,使甲骨学成为一门蔚为壮观的世界性学科, 迄今已拥有中外学者500多人,论文达3000多种。其成果对历史学、文字学、考 古学等方面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但是,他和毛泽东一样,能把个人的爱好和 优势撇在一边,积极支持文字改革,显示了他的大器。这样一位对中华文化作出 重大贡献的学者,朱大可却用区区一句“不懂‘科学’的‘科学院长’”把他涂 黑,进一步把他描绘成带头对汉字“行刑”和“肢解”的刽子手。这是一般人的 想象力能够达到的吗?这样一位对中华文化作出宏伟贡献的巨匠,在他死后多年, 朱大可撰文侮辱他,充分显示出文革熏陶出的此人的卑鄙。   朱文提出“新月派诗人暨古文字学家陈梦家,因反对文改沦为右派。”不错, 查有此事。但是,朱文将此事尽可能极大化:“简化运动的战车碾碎的并非只是 陈梦家一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右派’群体”,——从一个人,一步跳到整个 “‘右派’群体”;再进一步扩大到“所有敢于对文化大跃进说‘不’的知识分 子”。实际上并非如此。右派中很多人是积极支持汉语汉字改革的,比如我和我 的一些右派朋友。朱大可既未经过选举,又未获得授权,他凭什么代表“庞大的 ‘右派’群体”和广大的知识分子对汉字改革说“不”?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现在,某些人动辄代表一大群人表态。而他的表态却正好与这一大群人的利益相 抵触。这是极权社会里大权在手的权势者的习惯性动作。朱大可虽然去澳国学了 8年,仍未去掉他从文革学来的这套专制独裁的作法。先入为主的观念和习惯, 本人不痛下决心是很难改的。   朱文提出“字形是一把时间之刀,制造了文明的分裂”,在朱文的语境里, 从1956年《汉字简化方案》正式公布后,再也见不到繁体竖排的印刷品,中华文 明分裂了!我这里要告诉80后、90后的年轻人:你们不妨到图书馆去查查,就会 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像火车、汽车各行其道一样,简繁体、横竖排也因 出版物类型的不同而各行其道。中华书局、文物出版社、古籍出版社、上海古籍 出版社都是出版古典著作的专业出版社,它们一直在出版发行繁体竖排的古典文 史著作。甚至在空前浩劫、一般书籍的出版处于停顿状态的文革中,1971年,还 出版了章士钊先生的巨著《柳文指要》。文革后期,各出版社刚恢复出版业务, 就出了(明)李贽《史纲评要》(中华书局,1974),《焚书 续焚书》(中华 书局,1975)等一系列古籍。都是繁体竖排。不能将文字改革与文革混为一谈。 怎么能从文字改革引出抛弃我国古代文化,制造文明分裂这样的结论呢?   朱大可恶撰詈咒攻击鲁迅、攻击汉字改革,一经揭露,分文不值,只能暴露 他自己的嘴脸。著名诗人、翻译家绿原说过:“鲁迅是一面镜子,可以从每个人 对鲁迅的态度中,照见其人的人格。”我是相信这话的。 (XYS20090427)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