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6.dxiong.com)(xys.liruqi.info)(xys2.dropin.org)◇◇ 　　“乌有之众”的胜利大反攻 　　——现场观《有话就说》方舟子话题有感 　　作者：吴兴川 　　【笔者按：由于没有对这次节目进行现场录音，文中大多描述只能建立在记 忆的基础上，尤其是引号“”中的人物发言，只能表达其意而无法逐字准确，其 中难免有所疏漏、错误，若蒙当事人指出核实，必当予以纠正、致歉。】 　　群众们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奋力地猛击桌面，口沫横飞地冲着中间那人大声 斥骂：“汉奸！！！卖国贼！！！骗子！！！”有人将手中的牌子砸向场内，更 有人捋起袖子跃跃欲试…… 　　这不是小说中描写的解放初期人民群众翻身斗地主的场景，也不是纪录片中 文革时期红卫兵反右反封反走资的镜头，而是于公元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的某 天，发生在某大型电视台辩论节目录制现场的真实事件。 　　2012年1月11日，我有幸作为北京电视台《有话就说》节目的现场观众，参 加了主题为“你是否支持方舟子打假”的辩论节目。 　　节目录制预定为下午2点开始，观众到场时间为下午1点，为了不迟到，我早 早便出发了。刚到电视台，就看见大门口站满了人，这与我平日里的印象有所不 同——因为工作地点较近，我经常在北京电视台周边活动——在我的印象里，北 京电视台大门口除了几个站岗的武警，通常不会有群众聚集，毕竟电视台不是上 访办。走近一看，这群人正围着一个侃侃而谈的老者认真聆听。只见老者一头白 发，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庞，个子很高……我略微在大脑数据库中一搜索：“这 不是今天的嘉宾之一、著名的反转基因斗士、英籍华人陈一文吗？那围绕在他身 边的那群人，很可能是参加今天节目的现场观众。” 　　因为上一个节目录制时间被延长，守门武警要求参与下一场节目的观众稍作 等待才能进入。无奈之下，我只能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看微博，而在我的身边， 之前围绕着陈一文的那些观众，在陈一文的领导下，已排成了两个队列点名查人 数，看来，他们是有组织而来的。队列里年轻人不多，以中老年人为主，乍看像 是中老年旅游团，但与普通旅游团不同的是，他们大多胸前别着像章，嘴里不时 发出诸如“大汉奸方舟子”的骂声，我隐隐感到：这将是一场非同寻常的辩论节 目。 　　入场时，走在我旁边的大叔问我：“你也是来参加《有话就说》的吧？你支 持陈老师还是方舟子？” 　　我淡淡地说：“谁说的好我支持谁。” 　　进场落座已定，节目嘉宾之一、颇有大侠风范的司马南踱步过来和观众打招 呼，观众们也报以热烈的回应，寒暄了几句，司马南又把吴法天拉过来给大家介 绍：“这位是中国政法大学的吴法天教授！”观众们纷纷友好地向吴法天打招呼。 开场前和谐的气氛，让我打消了几分之前所怀有的疑虑。 　　节目录制尚未开始，坐在我身边的一位老伯好奇地问：“你也是陈老师请来 的吗？” 　　我回答：“不是”，接着指了指和那位老伯一起进来的两队人，问道：“你 们都是一起来的？” 　　老伯：“我们都是乌有之乡的读者。”（注：乌有之乡是一个政经评论网站 平台。由于长期发布左倾类文章，被公认为是政论网站中的左派。同时也是国内 反转基因控的大本营，陈一文作为反转斗士，经常在该网站发表文章，在读者中 具有很高威望。） 　　主持人登场预热，给现场观众讲解拍掌时机，如何举起手中的“赞成”、 “反对”牌表示对发言人的赞成或反对，如何举手征求发言，并一同演练了当天 辩论节目的口号：“真相只有一个，观点各不相同。” 　　演练进行得井然有序。 　　随着辩论嘉宾的登场，“你是否支持方舟子打假”辩论节目正式开始，支持 方（以下简称正方）首先出场的是以反伪气功、伪特异功能闻名的司马南和央视 著名评论员王志安，反对方（以下简称反方）则是著名反转基因斗士陈一文、人 民大学教授周孝正以及中医文化学者李伯淳，方舟子作为节目当事人坐到了会场 中央，他的出场在会场观众中引起了隐隐骚动。 　　主持人宣布辩论开始，第一个话题：如何看待方舟子对中医的批评。 　　在这个话题上，参辩双方的表现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司马南旁征博引、口若 悬河，阐述了中医的非科学性，王志安则以严谨的思维、准确的措辞，表达了对 方舟子“废医验药”观点的支持，皆有理有据、逻辑分明。而反方中，陈一文、 周孝正都对中医知之甚少，只能或通过列举不为现代医学所认可的个案来说明中 医神奇，或使用诸如“存在即合理”的空话套话遣词造句，最有趣的莫过于“中 医文化学者”李伯淳的发言，此公一开口便许下了“西医必将为中医所取代”的 宏伟愿望，然后试图以“滥用抗生素”之类的陈词滥调表明“西医害苦了人民”， 在进行一系列铺垫后，李伯淳隆重宣布：“让西医束手无策的艾滋病、癌症，中 医可以治愈，被我治愈的癌症患者现在就在现场！” 　　此言一出，生平揭露骗局无数的司马南忍无可忍，当即朗声大喝：“中医是 中医，你，疑似骗子！” 　　辩论台上反方苍白无力的辩驳，与观众席上对反方一边倒的支持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批有组织的“乌有之众”们充分表现了“敌人认可的我就反对，敌人 反对的我就认可”的坚定立场，每当正方发言，无论有理或无理，一定以最为激 烈的姿态高举手中的“反对”牌，诸如“汉奸”之类的不雅人身攻击也逐渐开始 响起，而当他们所支持的反方发言时，无论逻辑如何混乱，措辞如何荒诞，皆一 律给予掌声与喝彩。在这片“乌有”的汪洋中，孤单地摇曳着几朵不同颜色的浪 花，表示着对正方的支持尚未全军覆没…… 　　可笑的是，这种只认立场不认事实的姿态，却让乌有们闹了一些连他们自己 可能都尚未意识到的笑话，如，李伯淳开场不久便掏出了所谓的“卫生部证明“、 “世界卫生组织证明”来宣扬“中医治疗‘非典’效果强于西医”、“中医正确 预测了‘非典’结束时间”等几年前便被科学界公认的谎言，观众席上报以热烈 的掌声，而当方舟子阐述“中医中药的疗效需要通过现代科学检验”的科学界共 识时，观众席上却响起了一片“唯西方论”的斥责。不用怀疑，那些为“中医获 得世界卫生组织认可”而欢欣鼓舞的，与斥责“唯西方论”的，正是同一群人。 　　第一个辩论话题进行到中段时，主持人请出了另一位反方嘉宾：《捍卫中医》 一书作者、任职于河北省中医药研究院的老中医曹东义，此君一手持有自己所作 的《捍卫中医》，另一只手拿着方舟子的《批评中医》，风风火火宣称要“打假 方舟子”，只见他手指《批评中医》说道：“我把方舟子的这本书从头到尾认真 读了，发现里面有五大造假，第一，作者简介说：‘方舟子，本名方是民’，这 就是假的！”方舟子笑问：“你发现了我的本名不叫方是民？”曹东义语塞，忙 转移话题：“第二个假……” 　　鉴于第一个辩论话题的时间已经结束，而曹东义犹自喋喋不休地准备对方舟 子进行长篇累牍的人身攻击，主持人不得不终止了他的发言：“可以放在节目结 束后进行交流。” 　　曹东义未能将“打假方舟子”进行到底，为观众席上的“乌有之众”们进行 第一次暴动创造了机会，他们大声斥责主持人打断了曹东义，同时对方舟子进行 激烈的谩骂：“你就是最大的骗子！你这个推行转基因的汉奸！卖国贼！” 　　方舟子被激怒了：“推广转基因的是中共中央一号文件！你们说中共中央是 汉奸？”乌有们可不敢说中央是汉奸卖国贼，话锋一转，接着谩骂道：“想拿中 央来压我们啊！中央就不能质疑吗？！”乌有们越骂越是激烈，其中几个火爆老 者甚至想冲下台动手，司马南见状，大笑称：“想动手？我可是练家子！” 　　“乌有之众”们的无理取闹之甚，似乎超出了“领队”陈一文的预料，在陈 一文的频频示意下，暴动者们暂时恢复了平静，主持人得以将话题进行到了第二 个环节“你是否支持方舟子打假名人”。 　　北京政法大学教授吴法天在这个话题中登场，坐到了正方一边，作为有名的 证据学专家、微博“打假联盟”的发起人之一，吴法天的逻辑思维清晰、语言流 畅，以一句“我们都喜欢货币，但是都反对假币”开头，明确地表达了打假工作 对当前社会的必要性和对方舟子打假事业的支持。吴法天的加入，让参辩双方的 实力差距进一步倾斜。 　　按理说，这应该不是一个能够引起争议的话题，任何拥有正义感、责任感的 社会人士，都不应该对方舟子的打假行为持有异议，不过，对于有些人而言，立 场总是大过事实，周孝正教授在表达了对于学历造假行为的否定后，针对方舟子 本人的打假进行了曲解，他首先诟病了去年年初方舟子因反对迷信与王菲进行的 “佛像争论”，然后说：“方舟子的打假是选择性打假，因为方舟子从来不敢针 对体制内打假。” 　　周孝正教授罔顾事实、颠倒黑白的发言，引得现场“乌有之众”们阵阵喝彩， 恰在此时，我终于得到了一次极为难得的发言机会——由于现场观众大多由乌有 之乡的读者组成，整个辩论节目中的数十次观众发言机会也几乎被他们所把持， 我的发言是唯一一次支持正方的观众发言——通过列举了几个方舟子在十一年打 假生涯中打假体制内官员的典型案例，我对周孝正教授的谬论予以驳斥，并质问 道：“我列举的这些案例，新语丝网站都有，周教授作为学术圈内的人士，从来 没看过新语丝吗？” 　　周孝正教授为之语塞。由于言辞敏感，主持人岔开了话题，几乎可以肯定， 无论该节目是否能被播出，我的这段发言将被删除，但无论如何，在对于谣言的 驳斥上，是绝不能让步的。 　　作为一名坚定的反转基因斗士，今天的话题显然不是陈一文所擅长的，但他 又不甘心放过每一次抨击方舟子的机会：“方舟子的打假，曾把很多科学打为伪 科学”；“有些博士固然是假的，有些真博士却也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言指方舟 子）”…… 　　如果说陈一文的叙述有些偏离了主题，那么李伯淳的发言则完完全全背离了 “你是否支持方舟子打假名人”，李伯淳手舞早已打印好的新语丝网页（有趣的 是，身在学术圈的周孝正教授貌似没上过新语丝，而老中医李伯淳却对新语丝颇 有研究），声称要打假方舟子，这时，王志安提醒李伯淳要遵守辩论节目的游戏 规则，就事论事，不要偏离辩论主题，不料这句话却被李伯淳当场断章取义： “生命之事岂可游戏？！你们知道有多少病人等待着中医的治疗吗？！” 　　这句逻辑极为混乱的煽情话语，再次点燃了现场的“乌有之众”们，他们一 边摇晃着牌子表示对李伯淳的支持，一边大声对场中的方舟子进行谩骂，几名乌 有则趁机要求方舟子对其妻子的学位论文争议进行表态。 　　在主持人的要求下，方舟子不得不再次谈起这个已多次澄清过的话题：他妻 子的硕士论文确实进行了大量的引述，但只是属于注释不规范，并非抄袭，如果 这样的论文算抄袭的话，那么全国几乎所有文科硕士论文都存在抄袭的现象。方 舟子最后说：“如果任何人想要对付我，欢迎从我本人身上挑毛病，但不要攻击 我的家人。” 　　“乌有之众”们话锋一转：“那我们就来打你本人的假！你就是全国最大的 假！你支持转基因就是最大的假！”“你这个汉奸！骗子！卖国贼！”——这正 是文章开头所描述的场景。 　　观众席上的谩骂接近疯狂，方舟子再次被激怒，主持人多次声明：“转基因 不是今天的话题。”电视台工作人员一再出来维持秩序……最终，在陈一文的示 意下，场面再次回归平静。 　　在进行辩论总结时，吴法天坦言，由于场上观众的过激表现，让他这个对中 医怀有感情的人，几乎动摇了自己在中医争议问题上的立场。司马南说则说： “中医理论属于文化范畴，文化的特点在于其为自定义系统，而科学则强调任何 结论均需要证据来证明。”接着他引用钱学森的话“中医是唯象科学，即实践有 效，但人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话还未说完，即被场上的“乌有之众”以“胡说八道”粗暴打断…… 　　节目结束后，方舟子从侧门退场，几个乌有互相使了眼色，跟着追了出去， 鉴于对现场“乌有之众”们的狂暴表现，我担心出事，也紧跟着出去。几分钟后， 我得到信息，那几个乌有没能追上方舟子，他已经安全离开。 　　本文尚未完成，看见司马南发布了这样一条微博：“方舟子的对手果然厉害， 他（被司马南指为疑似骗子的李伯淳）让我在大半夜里笑得睡意全无。周孝正教 授也很厉害，与这样的战友一起发动数次胜利大反攻。北京电视台更厉害，竟然 能找到这样的嘉宾做节目。下次，再让我给这样的大师当靶子，打死我也不去了。 自轮子李颠了以后，十多年没遇到这样有素质的大师了……” 　　的确，这场场上无法势均力敌的辩论，却成为了“乌有之众”们的胜利大反 攻。 　　2012年1月14日 (XYS20120114) ◇◇新语丝(www.xys.org)(xys6.dxiong.com)(xys.liruq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