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学界腐败的根子在哪里? ──兼与亦明商榷 刘凌   亦明先生《是学术腐败,是学术邪恶,是学术犯罪,而不是别的》一文(1 月27日新语丝),严厉批驳了中国科协为“学术腐败”正名的观点。对此文,我既 有赞同者,也有难以苟同者。对学界的腐败现象,固然应有爱憎分明的态度,但 也不应只是感情用事,而应尽量进行理性分析,否则只能图一时痛快,而无补于 解决问题。对此,亦需充分自由讨论。   亦明先生揭露的种种丑行,确实存在,而且还远不止这些。我也很同意学界 腐败“被大大低估”而非“夸大”的见解。在大陆学人往往对之司空见惯并几近 麻木不仁的情势下,先生爱憎分明的义愤也弥足珍贵。特别是尖锐指出,学界腐 败就是“利用公共权力”谋私,可谓一针见血,可惜未能将此贯穿始终。   尽管我非科技界人士,与科协也无任何联系与好感,还是要指出,将“不良 学风”与“腐败”加以区分,这本身不仅并无不当,而且十分必要。“学术”只 有高低、深浅、真伪之分,而无“腐败”与否之别。“腐败”永远是“权力”行 为,所谓“以权谋私”,已成社会共识,“学术”决无“腐败”可言。称之为 “学术腐败”、“学术邪恶”、“学术犯罪”,虽情有可原,却实在不伦不类。 将某些教师的抄袭称为“腐败”,则是明显的混淆与夸大。在中国民众对腐败现 象深恶痛绝的形势下,在客观上,此种混淆只能为“腐败人人有份”论张目, 并转移反腐败的视线。   亦明也许会说,我所指皆为权力腐败,而非指抄袭剽窃。如此,就不宜冠以 “学术”二字。而恰是这种混淆,使他往往将劲使在教师身上,而不是在“权力” 身上,骂扩招博士无度的教授为“无知,贪婪”即为一例。我不知亦明先生是否 为大陆人,因凡是大陆人士,都知招生权不在教师。虽然也可能征求教师意见, 但让谁招、招多少,还是由校政当局定夺。除非不想在这里混,教师根本不敢也 不能予以抵制。当然,在多数情况下,教师也许会乐得如此,因为起码可以大大 增加工作量。但只骂教师,不骂权力,毕竟不公。   腐败的根子,是大学权力的滥用。为区别于党政机关干部的腐败,可将高校 中的腐败称为“大学腐败”或“学界腐败”,确切表述是“大学权力的腐败”。 但将“大学权力”称为“学术权力”,也不科学,学术只有“权威”而无“权 力”。亦明先生所说,给高官发文凭、包庇弄虚做假的教师、无度扩招学生,就 均是滥用权力的行为,是以权谋私行为,是典型的腐败。他们为此辩护,实质上 是为滥权辩护,为不当私利辩护。某些教师,或出于无奈,或出于自愿,充当了权 力腐败的工具或同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良知与勇气,在本应承担社会道 义的知识分子身上丧失,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之所以会如此,又源于大学权力的一元化、高度集中和垄断。亦明文认为, 所谓“学术腐败”,是“滥用国家赋予他们的最大权力”。殊不知,中国的大学 权力,本身就是一种“国家权力”。大学是一种准机关,是国家控制的事业单住。 象无度扩招,虽不无大学自身利益驱动,但根本上与国家借此扩大内需、拉动经 济的政策直接相关。给高官滥发文凭,实质上就是国家官员之间的非法利益交换。 由于是党委独览大权,掌管大学一切资源包括学术资源的分配,又缺乏分权 制衡和民主监督,就很容易导至以权谋私。   亦明指出,在外国大学,一旦出现弄虚做假的丑闻,多由外界人士来调查。 但遗憾的是,中国不存在这种机制,不存在真正的行业协会,因而也就不存在真 正的行业自律和互相监督。一切均纳入行政权力框架,运动员、裁判员集于一身, 不护局子才怪呢!而这又与“自由结社”名存实亡有关。而没有自由结社,无法 形成契约化的利益博奕,也就难以培养基于权利义务的“诚信”德行。一切均有 待权力赐予,必然鼓励人们去攀附权力,而不对权力保持独立,及甭说制约权力 了。   有人会说,这种权力格局已持续半个世纪,为何腐败于今为烈呢?这又根 于社会转型。在改革前的社会,包括权力者在内的每个人的收入,都已明文规定, 甚少“寻租”空间。改革就是由权力型利益格局向财富型利益格局转型(徐长 富,2001),在大学,则表现为向知识型利益格局转移。这一转移,使知识群体 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物质利益。但由于这种迁移不是知识市场自由、充分发 育的结果,而是政策需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结果,是权力者主动让渡 的结果。这样,权力者就必然寻求利益补偿。其途径,是要求知识者承认他们也 是知识者,也有“知识”,也是“人才”。由于大学利益资源基本上仍掌握在权 力者手中,知识者不具讨价还价的谈判能力,知识岗位(尤其是人文社科岗位) 的国家垄断,又使知识者不能“以脚投票”、辞职抗议,因而大学腐败便愈演愈 烈。   如果以上分析不无道理,那么,就应承认,根诒腐败的关键在于改造大学权力。 然而,由谁来改造呢?大学教师是无组织的依附权力的群体,社会公众也有心无 力、鞭长莫及。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由这个最需要改革的权力来领导大学改革, 这正是大学改革的困境所在。困境的摆脱,也许有待于国家政治体制改革的整体 推进,大学的相对独立、知识群体的组织化。让我们为创造这些条件而努力!与 此同时,呼吁良心未抿的大学知识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洁身自好,并竭力 抵制、痛击腐败,无论如何不能为虎作伥。因为这不禁关乎民族的命运,也关乎 知识者自身存在的价值,务请慎重抉择! (XYS2003012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