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骂人有理了，是非颠倒了 　　flycondor 　　昨天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两位著名知识分子的论战。对于这 场论战我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天天有，懒得理。可是文章中有段话，让我乍一 看费解，想想又很无奈。 　　论战的双方，一个是学术打假英雄方舟子，一个是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的研 究员于建嵘。论战一开始很正常，双方风度翩翩地你来我往，本来根本不值得 《南方周末》花心思报道。直到有一天，后者突然破口大骂，用粗口骂街，说 “从你乱咬人的性格来看，你是你母亲与地痞流氓乱交结下的怪种”。论战突然 就变味了，变得有点看头了。 　　别误会，让我大为不解的不是这句话，骂人的话比这难听的多得是，虽然出 自国家级科学院的学者之口有点意外，但是想想这些年学者们干的那些龌龊事， 也不稀奇，所以用不着大惊小怪。 　　再看这段话：“乱交怪种”一出口，于建嵘的公众形象急转直下。最初很少 有人愿意站在于建嵘这一边。不过情况很快变化。更多人涌上网络论坛，赞扬于 建嵘“有性格”，把矛头对准方舟子。 　　让我费解的话就是这段话。本来是方舟子指责于建嵘学术造假，双方争论不 下，而公众习惯性地更愿意相信方舟子。但是于建嵘粗口一出，竟然被戴上了 “有性格”的头衔，从而扭转了公众的态度。 　　我认为，学术争论中骂人，搞人身攻击，无论如何也是一件丑恶的事情，一 方面说明此人没修养，一方面印证了他已经理屈词穷，辩论不下去了。如果我是 这场辩论的评委，即便我听不懂学术问题的对错，单凭他骂人这一点，也足以让 我认为此人没理。 　　可是我的看法，怎么就和主流民意相反了呢？为什么公众会因为一个人骂人 而反倒支持他呢？“有性格”？这个理由怎么听起来那么可笑呢？ 　　一开始我死活也想不通这个道理，后来我想到几件以前没想明白的事情，串 起来一想，有点明白了。 　　小泉，就是那个日本首相，为什么非要参拜靖国神社呢？有一次日本国会选 举之际，一个民调机构做了个调查，发现公众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心理倾向：如果 小泉在外国的压力下放弃参拜，那么说明他个性懦弱，经不起压力，就不配作首 相；相反，如果小泉对外部的压力置之不理，一意孤行，说明他有骨气。这种个 性上的魅力，对选民手中的选票有极大的诱惑力，所以小泉必须参拜下去，他不 能给民众一个软骨头的印象，哪怕做的事情是错的。为什么小泉在女性选民中的 支持率那么高呢？小泉那种作别人不敢作的事情而且一条道跑到黑、背着牛头不 认脏的牛脾气，为他的个性增加了不少风采。看到没有，日本人关心的不是参拜 靖国神社的是非问题，而是小泉首相的个性问题。 　　另一个例子是小布什。小布什上台以后，干了多少遭人骂的事情？故意编造 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打了一场战争，美国人民不是傻子，是非曲直很明显。可是， 民调显示，布什的支持率仍然据高不下，没受多大影响。美国人在同意自己的总 统有误导舆论的嫌疑的同时，又认为他们的总统就算做错了点事情，但是做事情 当中表现出的坚毅果断，很有西部牛仔的风格，这样有性格的总统才是好总统。 而布什上任以来，也一直在强化自己这种牛仔式的做事方式，树立一个有个性的 总统形象，甚至不惜作秀给大家看。可见，“个性”这个东西真是选举中的一把 利器，比那些让老百姓听不懂的施政纲领更有效，美国政客们已经精通此道了， 就像温文尔雅可能是装出来的一样，“个性张扬、简单粗暴”很可能也是装出来 的，政客们的演技好着呢，把个性标签化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就像中国人喜欢拿 生活作风问题打击对手一样。 　　还有一种现象。每到选举年的时候，美国那些议员们、参选总统们，都喜欢 拿中国说事。可是他们攻击中国的那些理由，就算没有夸大其词，为什么偏偏集 中在选举年说，而平时不说？懂选举的人都知道那是在拉选票。一开始我不明白， 攻击别人怎么就能拉选票呢？很简单，要想树立个性，把自己塑造成美国人民利 益代言人的形象，最好的办法就是树立一个假想敌，然后不疼不痒的攻击几下。 就像堂吉柯德那样，对着风车舞弄几下长矛，骑士的形象就有了，选票也就滚滚 而来了。 　　陈水扁又是一个例子。每次一到选举的时候，这家伙就跳出来干点出格的事 情，明知道那是找骂，不但大陆要骂他，有时候连美国佬都要骂他。可是这家伙 的如意算盘就是要找骂，只要你一骂他，就等于帮了他，台湾人民利益维护者的 “悲情英雄”帽子就戴上了，支持率就大涨。如果你不骂他，他反倒着急了，急 得非要挨一枪才能赢了选举。道理何在？公众的同情弱者心理和对首脑的个性的 期望，把是非观念歪曲了。 　　上述例子都和选举有关，而我们国家又从来没有选举的经验和体会，因此对 选举的奥秘知之甚少。记得很早以前，第一次在台湾的报道中看到“操弄选情” 一词的时候，不理解，不知道怎么个操弄法？每个人手中的选票都是自己决定投 给谁的，有什么好操弄的？慢慢的，看的多了，看出点门道出来，门道之一就是 利用公众容易情绪化的特点，卖弄个性，提高支持率。不懂选举的何止我们这些 瞎操心的老百姓，直到几年前，连我们的外交部都不懂这个道理，屡屡在台湾问 题上被陈水扁利用，不知不觉就给人家间接“助选”了，连港台媒体都看出来了， 美国媒体更是一针见血指出其命门，而我们的官大爷们还糊里糊涂呢。 　　说了这么多选举，似乎有点跑题，其实不然。这些例子，有一个共同点，就 是公众的情绪化的思维模式在被人有计划、有目的地利用。这和刚开始的例子关 系很大。 　　人的思想都是感性和理性的结合，没有人可以绝对理性地思考问题，而不受 感性的影响。相对于理性而言，感情更容易冲动和被人利用，那些需要公众参与 并作出选择的场合中，就会有人更乐于操弄公众情绪，而不是老老实实讲道理。 毕竟，给一个人讲明白一个道理，要费很多口舌，而且受知识文化水平的限制， 语言表达能力的影响，很难讲的明白，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远不如用亮丽 的外形、清纯的气质、鲁莽的硬汉作风等流行的个性化标签来拉选票效率高。 　　回到一开始那个例子，于老先生粗口一出，个性光芒四射，迷倒一片网民， 是非对错观念暂时就靠边站了，人的感性瞬间压倒了理性。这和上述那些选举中 的非理性现象不是很像吗？可是，我宁愿相信于老先生是无心插柳柳成阴，可能 他粗口一出就后悔了，但是又无法收回，正在懊悔之际，却发现自己被公众扣上 了 “有性格”的好汉子的大帽子，有点黄袍加身的感觉，恐怕他做梦也没想到 吧。至于他后来说自己是学术界的边缘人，称不上学者，那就是学乖了，利用公 众对学术界丑恶、虚伪的印象，继续强化自己“有性格”的标签，这样，凡是批 评他的人，就是压抑个性，排挤边缘人，他一下子占据了道德的制高地，聪明呀， 智商赶上陈水扁了。可是，如果其他学者们也总结了经验，以后也如法炮制，论 战中不认真讲道理，而是个性四溢，大帽子乱飞，岂不是又要回到文革时期了。 　　所以，我们在羡慕于老先生的好运气，佩服他的高智商的同时，也应该检讨 一下公众的情绪化，非理性问题。 　　我们这个国家的文化，自古以来就是压抑个性、排斥自由的，所以从五四运 动以来，我们大规模的否定自身的文化，接受西方文化熏陶，取得了很大进步。 可是，被压抑太久了以后，迸发出的追求个性的热情，实在有点过热了，热得脑 子已经犯糊涂了，有点为了个性而个性了。我们渴望个性的情绪，已经到了只要 一个人有个性就一美遮百丑的地步。具体到这个例子中，公众的情绪化倾向，简 直就是逼人学流氓。 　　现在，我听到“个性”这个词就头大，这个词被误用的太厉害，已经快要臭 大街了。而且，一旦我们的政客们学会了利用公众这种心理，公众恐怕又要换一 种方式被人玩弄了，小心了。当然，也可能我这个人没什么吸引人的个性，所以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天知道呢。 　　这篇文章写得好累，其实意思只有一句话：有时候，还是多点理性，少点感 性的好，尤其是当你感觉受到了“个性光辉”的感召的时候，千万小心，多用用 脑子，分清是非。 (XYS2005112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