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我拿什么来对抗你，绿色和平？ 　　土摩托 　　一， 　　我先来介绍一个人，她叫Susan Greenfield，是一名英国神经生物学博士， 阿尔兹海默氏病研究领域的权威。1998年，她被任命为英国皇家学院（也叫法拉 第学院，大概相当于中国科学院）的主任。 　　Susan Greenfield.jpg 　　2000年，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段时间，英国媒体被宗教和迷信占领， 绿色和平发起的抵抗转基因作物的群众运动正如火如荼。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便发起成立了“科学传媒中心”（Science Media Centre，SMC），旨在帮助科 学家和记者们更好地沟通，在媒体上发出科学的声音。目前，这个中心手里有一 份包括2000多名科学家的名单，遇到大事便会从库中调出相关专家的名字，请他 们来SMC举办媒体招待会（Media Briefing），向记者们传达科学的信息。这样 的Media Briefing，每周都会举办1－2次。而这个中心目前只有5名工作人员， 办事效率奇高。 　　这5人都是理科出身。 　　SMC所有的服务都是免费的，专家来讲课也是如此，没有一分钱报酬。SMC目 前有65个赞助人（机构），大部分都是私人捐款，也有少量政府机构提供的经费。 但他们规定任何一个赞助人（包括政府）所捐款项不得超过总预算的5％，目的 就是分散影响力，不受任何一方的约束。 　　SMC不接收任何宗教机构的捐款。 　　后来，Greenfield把这个经验带到了国外，先后在南非、澳大利亚和印度成 立了类似的组织，帮助这些国家的媒体正确报道科学新闻。他们目前没有计划来 中国。 　　事实上，你可以在中国大陆试试点击他们的网站： http://www.sciencemediacentre.org，你看到了什么？ 　　二， 　　我在伦敦的时候，参加了两次他们举办的Media Briefing。一次是关于汽车 税的。英国政府正在考虑对所有开上路的汽车征收环保税（！），此举遭到了很 多民众的反对。SMC请来5名科学家，介绍了这个方法在技术上的可行度和可靠性。 最后的结论是：这项税收从技术上讲是可行的，因此一定会执行，不可能走回头 路。 　　第二次是关于转基因。英国政府设立了一个科研机构，负责研究转基因的安 全问题。这个机构在进行了4年的大田实验后，写了一份正式的报告，那天下午 就将递交给英国政府了。我和其它记者们是在上午拿到这份报告的，比政府都早。 报告起草委员会主席和另一位科学家到场为记者们解答问题，我旁听了整个会议。 　　这份报告决不仅仅是讲述了转基因的好坏，而是从一个更高的角度，考察了 整个农业在地球上留下的“足迹”。报告提出了三个重要问题：第一，对于任何 一项新技术，都要从正反两方面来看，既要对潜在危险十分谨慎，又要看到它所 带来的好处。第二，转基因技术并不神秘，它并不比“改种另外一种作物”对环 境的影响更大。第三，对待任何一项农业新技术，包括转基因，都要一视同仁， 不能对转基因严格，对其它技术宽松。 　　我在这周的三联上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农业的足迹》，讲的就是这份 报告的故事。 　　这篇文章写得很辛苦，因为报告很长，有90页，内容十分枯燥。我想了很久 也没想出让文章更加“通俗”的好办法。最后我把写好的草稿给一个资深记者看， 她批评说：“这个也太科学了吧！”。我理解她的意思，而且我当然愿意写得更 生动。但当我因为能力有限，做不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发出去。如果你 因为枯燥而不看，我道歉。不是向你道歉，而是向这份报告，它因为我而少了一 个读者，这是我的错。而你因为枯燥而没有看，那是你的损失。 　　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报告并没用一味赞扬转基因，而是公正地提出了转基因 的优劣。相比之下，我们在遇到环境问题的时候，往往是一边倒，政府和民意完 全对立，谁也不服谁。而科学却在这个最需要她的地方，完全见不到踪影。 　　不管谁会最终取得胜利，但这绝不是一个健康的状态。 　　三， 　　我之所以在题目中点了绿色和平的名字，不是因为我跟他们有仇。事实上， 作为一个组织，我还是很尊重他们的。我以前也参加过他们举办的拯救热带雨林 的活动。我觉得那次活动是非常好的。 　　但是，绿色和平在转基因上的态度一直让我十分恼火。据我所知，绿色和平 在北京的办公室负责转基因项目的人不是学生物的，我不认为一个非专业背景的 人有资格评判这件事。 　　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绿色和平是非政府组织，应该是中立的，这个结论大错 特错。绿色和平的经费来源是公众捐款，它必须做出轰动的事情来获得公众的支 持，因此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发轰动效应，刻薄一点的话，就是哗众取宠。 　　举个例子。去年绿色和平在云南举办过一次反对转基因的活动，请媒体参加。 有人找到我，问我是否想去。我说：我当然想去参观，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会写一 篇赞扬文章。于是，这个机会就给了别人。 　　当然，我不是说绿色和平的人都是小人，换了我大概也不会邀请一个反对我 的人来参加我的新书发布会。但是，这件事说明，绿色和平绝不是一个中立的组 织，它是有偏向性的。 　　同样，SMC也不是一个所谓的“中立组织”。他们很明确地对我说，SMC不会 请他们认为是伪科学的人来召开记者发布会。比如，对于反对气候变化理论的人， 或者反对干细胞研究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去请。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反对气候变 化和反对干细胞研究的都是科学界的少数派，我们没有必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这样反而会误导读者。 　　这话我想了很久。 　　四， 　　Susan Greenfield是一个“女男爵”（Baroness），算是属于贵族阶层吧。 英国就是一个贵族统治的国家，或者说，叫做精英统治，这些人从里到外透出一 种精英气质，从Susan Greenfield干的一些事情就能看出来。我很讨厌在生活中 摆出这种精英气质，但是在科学问题上我坚决赞成这样做。我觉得，一个科技记 者必须要有这种精英意识，因为在科学领域，大众往往是错误的，他们没有受过 科学训练，没有理解科学问题的能力。这个时候，一个负责任的科技记者就要站 出来，对民众的错误意识说不。如果你因为惧怕民意而不敢说出真相，那么绿色 和平这样的机构就会代替你，用公众更容易理解的煽情语言，向公众灌输不正确 的信息。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愿意用恶意猜测别人，所以我宁愿相信绿色和平 的人也是好心，他们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拯救地球。可是，许多证据表明， 他们的做法到头来反而会毁了这个地球。 　　可是，他们的说法往往更容易赢得民意。如果用煽情作为标准，把“文采” 当作指标，科学很难打过迷信，理性经常输给谎言。伪科学就是这么起家的，它 从宗教中学到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威力强大。 　　在一个民主的社会，你不能阻止任何人说话，即使他是错的。这就是民主所 要付出的代价吧。但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也不能坐视不管。天下所有的明白人应 该团结起来，依靠集体的力量，去和愚昧做斗争。 　　其实，这也是考察你是不是真精英的一个标准，如果你真的聪明，就应该有 办法在规则允许的前提下战胜愚昧。就像Susan Greenfield女男爵所做的那样。 (XYS2007060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