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胡医生的针炙   作者:一得   说到针炙,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来。   十几年前,我大学毕业后进到一个罐头厂上班。别看这厂子小,居然也有一 个医务室,医务室只有一个姓胡的“全科医生”。胡医生别的不懂,只懂中医, 特别擅长针炙,这个胡医生来历很有一些传奇色彩,据说年轻时,不知因为犯了 什么事进了监狱,和一个极懂针炙的人成了狱友,到出狱时,就把针炙这门手艺 学到了手。也是党的政策好,为了给刑满释放人员一条生路,上级部门就让胡医 生承包了罐头厂的医务室。既然有了个医务室,职工们有个头痛疼脑热的,一般 都会到医务室请胡医生看一看,胡医生也是来者不拒,不管得了什么病,总是抽 出针来,给病人扎上几针。有没有效果,说法并不一定,但胡医生能说会道,待 人热情,他的医务室却也十分热闹。有人是来看病,有人则是来说笑的。有一次, 我感到关节有些疼痛,也好奇地到医务室请胡医生看一看,胡医生照例抽出针来, 在我手背虎口上扎了一针,好象没有什么效果,不过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针扎到 肉里,居然不会疼。这是我绝无仅有的一次针炙治疗。多年以后,胡医生可能觉 得厂里面的医务室有点屈才,就到外面自己开了一间草药诊所,后来做大了,他 的诊所变成了世家中医堂,而胡医生也成了一名老中医。听说胡医生现在是县里 面的政协委员,属于宝贝一级的人物了。   我和这位胡医生有过一次很不平常的出差经历。那一年,因为罐头出口形势 较好,工厂全力以赴,几乎把所有的职工都派到乡下抢收原料。就连胡医生也借 用了。恰巧我和胡医生分到了同一组。胡医生因为年纪比我大,而且有过原料收 购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所以诸事我还是听胡医生的。我们在一个乡村驻了下来。 和别人不一样,除了带一行李箱以外,胡医生还背上了他的药箱,我想这大概是 他的一种职业习惯吧。在乡下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张贴告示,请村民上山采挖 原料,并按要求处理好交给我们。原料比较紧俏,好几家企业都在这里抢购,别 的企业实力比我们强一些,他们一般向村民允诺更高的收购价,这使我们的收购 工作难以开展,我一时有点着急,但看胡医生,却是不慌不忙,一幅神闲气定的 样子。我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有一天,我们听说村子里有一位村民癫痫发作 了,胡医生巴掌一拍说一声“走”,就背起他的药箱,叫上我飞快向那村民家走 去。到那村民家时,癫痫病人好象已经平息下来,安静地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一 大帮村民。只见胡医生拨开村民,一下单腿在病人身边跪下来,解开病人的衣扣, 又挼起袖子,神情凝重地从药箱中拣出银针,一根根向病人扎去。现场寂静无声, 围观的村民被胡医生那架势唬住了,他们屏声静气,仿佛在观看一场充满悬念的 魔术表演。半个小时下来,病人身上竞扎上了十几个银针,当最后一根针扎下去 后,只听胡医生大喝一声“好了”,说也奇怪,这病人一下坐了起来,如梦初醒 的样子,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啧啧称奇。   胡医生在村子里名声传开了,都说城里面来了个神医,这样一来,我们的驻 地好象变成了一个诊所,每天都有村民来找胡医生看病,有结婚多年不生育的, 有白内瞕眼睛看不见的,各种疑难杂症病人闻风而至,胡医生照例要表演他的拿 手好戏,有时也会从药箱中摸出几粒黑色的,样子可疑的药丸给病人,并不忘告 诉人家这药丸是依祖传秘方炮制而成,病人则如获至宝千恩万谢而去。见了有些 秀气的女病人,胡医生还不失时机地调笑几句(很多民间郎中似乎有这种爱好), 弄得现场气氛轻松热闹。至于费用问题,胡医生就轻描淡写地说:大家都不容易, 费用就免了,扶危济困是医家本分。这一番话更是把村民说得感动不已。不消几 天,我们和村民的关系就搞得犹如鱼水情深。胡医生每次给病人扎完针,都会一 本正经地说,这次来到宝地,还有重任在身,就是要把原料收回去,不然回去就 交不了差,如果乡亲们家中有货,就麻烦交到我们这里来。这样顺带一说,村民 哪有不应允的呢,在此后的二十多天里,我们用不高于别人的价钱,收购了更多 的原料,任务完成得相当顺利。   原料收购是季节性的,我们有村子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月,离开时有不少村民 来给胡医生送行,放了爆竹,而且还送来很多土产。场面甚为感人,足见乡风之 纯朴。我毫不怀疑如果再留一段时间,胡医生会象神一样被人供起来。   回厂以后我曾见到过来结算的村民代表,我好奇地问到癫痫病人等几个人的 情况,村民代表很平淡地说,好什么,都是积年的老病,就算华佗再世也没法。 村民代表还说大家都惦记着你们,都说你们是好人。   有一次在医务室,趁没有人,我问胡医生,癫痫那种病是很麻烦的,上次在 村里,你给发癫痫的病人扎那么多针,有用吗?我看了还真是有点怕,听说现在 那人还发作得厉害了。胡医生听完,斜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屑,说:我是看病不 看命,好的是病,不好的是命,针炙是中医精华,国家的宝贝,能看800多种病, 一根银针,可以横扫世界,区区一个乡村,那在话下,你说有用没有,没用的话 你到哪里收原料去。   胡医生的话倒很直白,我听了以后愣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针炙有用没用呢?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针炙 并没有胡医生吹嘘的那样神奇。总休上来说,我对针炙并没有好印象,感觉针炙 这个东西有点虚假造作,惯于夸张渲染,务虚不务实,噱头太多,很象长枪刺喉 之类的魔术表演。说针炙是一种魔术表演而不是医术可能更接近事实。 (XYS2007041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