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按:新语丝网站近年来已多次揭露过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蔡华靠剽窃国内 同行成果骗取国际声誉、获得法语国家大奖,参见: Brainzhou《北大人类学重点学科带头人的剽窃行为》(XYS20021124) 杨万圣《一名北大教授的无耻剽窃与自吹欺世》(XYS20060923) 李丽《对蔡华的三点质疑——《一名北大教授的无耻剽窃与自吹欺世》读后》(XYS20060926) 张明《中国学者的剽窃名声已传到国际学术界!》(XYS20061002) 】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蔡华的学术作风及其对中国学术风气的影响   刘小幸1   蔡华可谓时下中国社会科学界海归学者中最有成就的人物:他的著作《一个 无父无夫的社会:中国的纳儿》1997年用法文发表以后,于2001年翻译成英文。 他的研究受到法国、英国和美国最具权威性的人类学家的关注,并于2002年获得 了法语国家大奖、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有文章说他“四 年的时间颠覆了人类学五十年来的理论基础”2,也有人称他为“获得无数殊荣 的国际知名文化人类学家”3。那么,他究竟是如何做的学问?他的所作所为对目 前正在热烈讨论的中国学术风气又有什么影响呢?   蔡华的公众形象   我们先来看一看作为公众人物的蔡华的形象。打开google,用中文输入“蔡 华”能够找到的文章绝大多数是记者对他的采访。用拼音输入他的名字,显示的 东西多与他毫不相干。当用英文输入他的书名时,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书评。也就 是说,我们通过中文看到的多是他对他自己的介绍,而通过英文看到的则多是西 方学者专家阅读了他的著作后,对其书所做的评价。读过这些文章之后,发现一 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即所有这些关于蔡华及其著作的评论和报道,其基本来源都 是被评论人本身。我们没有看到中国同行(虽说中国人类学的学科建设还不够完 善,人类学家却不止蔡华一个人)——无论是蔡华的前辈、同龄人还是后起之秀 ——从学科或内行的角度来评论他4。写文章的多是既没有读过蔡华原著也不了 解国内关于纳人研究状况的记者。外国学者写的则多是书评。可以看出,他们的 确认真读了这本500多页的、描写“单调乏味的”5人类学著作。虽然对作者的论 点有褒有贬,但是对该书所展示的纳人社会结构与性生活方式,以及该书所提供 的大量例证及其在人类学研究上的重要意义,都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同 时,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些学者几乎都不懂中文,因而也多半没有读过用中文写 作的关于纳人的研究。他们对此的了解全部来源于该书提供的信息(后面将做具 体分析)。这难道不是很耐人寻味的吗?   要客观全面地评价蔡华这样一个具有国际性的人物及其作品并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情。他出生于正在发生许多大变革的中国,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 放这样的历史性变动,在法国受了十年教育,其主要著作是用法文发表以后又译 成英文的对中国一个偏远山区少数民族群体的研究。人类学很讲究对其研究对象 做整体性的观察、描述和分析,然而是否有可能对人类学家及其著作也做这样的 整体分析和评论呢?我们应该感谢挪威奥斯陆大学的著名汉学家寇恩·威伦斯 (Koen Wellens),因为他已经做了这样的工作。他的评论文章6已经翻译成中文, 发表在《西北民族研究》2006年第3期上。在同一期刊物上,还登载了香港人类 学家周华山对蔡华同一本书的评论文章,提出了非常重要的学术问题。由于本文 着重谈学术风气,故以威伦斯的文章为主要参考。希望日后有机会另行撰文探讨 比较专门的学术问题。   威伦斯笔下的蔡华   威伦斯的文章也是一篇书评,但与其他书评不同的是,作者的学术素养、语 言功力及在中国西南民族研究方面的深厚积累,使其不仅能品评法文原著、英文 译本,而且能敏锐地发现这本书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国学者著作之间非同一般 的联系,从而提出其他学者包括学术权威所看不到的问题。评论的题目颇具意味 地称为“再访中国西南的纳人”。我理解这暗示蔡华对纳入的调查和研究既非第 一次,也非第一手,不像有些中文文章所言“值得蔡华欣慰的是,毕竟是他第一 个认识了纳人的生活方式,意识到了它的学术重要性,并用深描的方式将其展示 到了世人的面前”7。评论的开篇扼要地介绍了中国社会科学工作者于五十年代 晚期、六十年代初期对永宁地区的纳人进行的相当广泛深入的调查,并且介绍了 他们在马克思主义进化论的社会发展阶段论指导下,对所收集的材料进行了分析 研究,发表了一批研究成果,包括专著和调查报告。威伦斯指出,这批著作为描 写纳人的其他通俗读物开了路,那些通俗读物又引起了公众对纳入完全不同于汉 人的婚姻习俗或性风俗的好奇,于是那些原来鲜为人知的地方和居民不得不努力 应付日益增长的由旅游者和研究者汇合成的人流8。在我看来,蔡华也是这人流 中的一员,或者说是前锋,他只是比别人来得早一些,住得长一些。我这样说不 是没有根据的。一篇题为《不解的缘分 不懈的追求——访人类学家蔡华》的文 章中提到,1983年法国人类学访问团的一位教授(可能看上了“助理翻译”蔡华 的法语水平)主动提出为他推荐到法国去学习人类学,“当时蔡华正一心投入到 历史研究中,觉得到法国学习人类学对于他似乎有点‘专业不对口’,便拒绝了” 9。可见那个时候,他对纳人还完全不知道或知之甚少,他“一心投入”的“历 史研究”也与纳人并不相干。那一年正值严汝娴和宋兆麟合著的《永宁纳西族的 母系制》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詹承绪、王承权等合著的《永宁纳西族的阿注 婚姻和母系家庭》于此前三年出版,而当年他们和其他几位同事写出的几大本关 于纳人的调查报告(内部发行)已经在蔡华所供职的云南省社会科学院的书架上放 了二十年了!根据这篇专访,1984年,抱着“去法国看一看也挺好”的念头, “蔡华走进了人类学的殿堂”10,但跟纳人的缘分还没有开始。幸好,“到法国 时,蔡华随身带去了一些中国少数民族的资料。其中,有关纳人的资料深深地吸 引了他。因为他们是如此的特殊”11。如果这篇报道可靠,那么它清楚地告诉了 我们:蔡华去法国在先,对纳人产生兴趣在后。他随身带去的那些少数民族资料 显然不是他自己的发现和积累,而是别人辛勤劳动的结晶。其中有的资料还没有 公开发行,他是靠了在社科院工作的便利才能得到的。   威伦斯准确地指出,“这本蔡华的书(他1997年法文原著的翻译)是第一本用 英文出版的关于纳社会的书籍长度的民族志”12。因为在此之前曾有关于纳人英 文论文发表。“在他的前言里,他精心地疏远过去的同行,如严汝娴,指责他们 关于纳人的著作中的进化论偏见”13。这就是蔡华在其著作中提到他之前研究纳 人的中国人类学同行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之一,也是不懂中文的外国人类学家了 解蔡华中国学术前辈的所在。   威伦斯根据蔡书的章节一一介绍了各章的内容以后,坦率而有理有据地指出 了该书存在的问题:“作为一本雄心勃勃要改变人类学婚姻家庭理论的著作,它 引用已经发表的关于纳人研究的著作(主要是中文的)令人意外地少。在前言中概 要地谴责了用中文出版的多方面的关于纳人的民族志集成的进化论偏见以后,蔡 华没有把他的学术发现与任何这些出版物联系起来”14。威伦斯引了蔡华说明该 书资料来源时的陈述并给其中的两个词加了重点:   “我的田野资料和我从中国古文献中发现的历史资料是这本书的主要资料来 源。有一些统计数据和某种1956年前政治及土地系统的信息,以及某些涉及我调 查母本的村庄以外人的例子,是从以上提到的报告中摘选的”。   威伦斯特别强调了“某种”、“某些”这两个词并指出蔡华轻描淡写地说他 只用了别人报告里的少量资料,而“事实并非如此”。他详细对照了蔡书的英文 版与其他作者的中文报告,以实例说明蔡华在其书的关键章节几乎不加更改地大 量使用别人著作中的例证,却不注明出处:   “在蔡华描述暗访的第八章中,我发现他用来说明暗访的35个例子中至有21 个与那些早些时候中文出版物中的例子完全相同。比如,蔡华在这一章中第 187-188页、197页、209-211页、216页、222页、223页举出的例子可以分别在周 裕栋和詹承绪文章15的第237页、240页、243-244页、252页、252页中找到。同 一章中蔡华在第200页、201页、202页、203-204页、208页、213-214页、221页、 223页用的例子可以在同一本书,另外一章,王承权和詹承绪的叙述16中找到。 它们分别在第74页、74页、76页、67-68页、68页、77-78页、68页、87页。随手 翻阅其他章节中的例子和案例研究,与现存的中文出版物对照查看印证了这种倾 向。蔡华不提原本例子的出处,从而使人无法分辨哪些是他本人调查的例子,哪 些是别人观察和记录的例子。这些例证的叙述有数个超过了一页,并且它们构成 了这本书的重要组成部分。”17   仅仅从一章中,威伦斯就发现60%的例子来自别人已经发表的报告而不曾注 明出处。作为一位深知中国学术界状况的汉学家,威伦斯宽容地对蔡华这一行为 表示理解。他以为这与中国的学术风气和学者因受到晋升等压力而不得不拼命写 作和出版著作有关。但他认为这种做法也直接威胁到作者论证的有效性:   “除了给予原著者应得的认可和资料来源的可验证性这些明显的问题以外, 这种做法也造成论证有效性的问题。上面提到的例子来源于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 所进行的田野调查的结果,与五十年代或更早的情况有关联。然而,当它们被编 织进蔡华本人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所进行的田野观察时,就造成它们也发生在八 十、九十年代的印象”。18   同时,他指出蔡华写作中的另一问题——断章取义:   “为了说明某些论点,蔡华在起用他那些不注明出处的例子时具有高度的选 择性,并且无视那些不适合他论点的例子。我只用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会导致怎样 的结果:蔡华所声明的目的是论证阿夏走访是一种与列维—斯特劳斯所构想的作 为一个社会中不同群体之间一种交换方式的婚姻制度完全不同的性结合方式。因 此,走访关系不舍经济成分对蔡华的论点来说十分重要。这就导致其对纳人社会 组织某些方面的评估采取了一种非常不同于按现存的别人田野调查研究的资料来 安排的方法。”19   也就是说,蔡华不但把别人的材料据为已有,而且随意取舍。既不是从材料 推导出论点,也不是用实例来验证假设,而是从别人收集的资料库中捡出与自己 论点相符的例子来证明白己的正确:   “严汝娴和刘尧汉在他们1963年的调查20中,提供了永宁附近温泉乡所有依 底合作的概览。在他们举出的19个例子中有六个,也就是大约三分之一,是由于 家户成员之间存在着走访关系而形成的(第94页)。温泉乡正好是蔡华作田野调查 的地方,然而据他所说,那里只有两类依底合作关系:邻居之间的和血缘亲属之 间的。在第174页,他列出了一个温泉‘Ago村现存[1989年]和过去依底合作’的 名单,没有一个是基于走访关系的。蔡华看起来在别的场合使用了严汝娴和刘尧 汉的材料(如蔡在第180和220页分别用了严和刘的第114和21页),他不可能没有 察觉到那些有矛盾的资料。其他人的研究发现走访关系涉及的远比‘隐密的’性 交往多得多,这一事实似乎会给蔡华的论点造成麻烦。”21   为了证明走访双方是纯粹的性关系而没有任何经济关系,蔡华说家户之间合 伙使用耕牛的“依底”合作关系只存在于邻居和血亲之间而不存在于其成员有走 访关系的家户之间。   威伦斯在文章最后指出:   “应该说蔡华无疑在阅读所有关于纳人的民族志和历史资料方面做了大量工 作,也花了很多时间在田野收集他自己的民族调查资料。……不幸的是,他使用 和表述资料的方法使人很难核对他对纳人社会的许多断言。这一缺陷也大大削弱 了他在更广泛的层面关于人类学婚姻理论的论点。”22   感谢威伦斯提供了非常精确和细致的证据。如果不是一个认真负责并在英文、 人类学及中国少数民族研究方面具有相当造诣的学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 点的。但是,对蔡华的行为,我与威伦斯却有不同看法。我将从以下三个方面来 讨论蔡华所表现出来的对事、对人,以及对己的态度。   (一)对待学术研究   威伦斯对蔡华的批评相当温和,而他所展示的关于蔡华所作所为难以辩驳的 例证却足以置一位西方学者于为人不耻的境地。在西方国家留过学的人都知道, 学术诚信(Academic Integrity)是新生入学教育的重要一环,不论你是大学本科 生、硕士生还是博士生都逃不过这一关。任何涉及写作的课程,老师都要强调这 一点。写硕士论文、博土论文时这个问题更总是在你耳边萦绕。在美国大学,学 生抄袭可能被开除学籍,老师抄袭可能被开除教职。在法国或许不那么严重,但 这既是一个学术品德问题,也是一个法律问题,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再者,蔡 华写作时还在法国读书,并没有面临国内中青年学者所面临的出版压力或找工作 养家活口的压力。“这期间,由于法兰西学院和巴黎第十大学两个导师的努力, 蔡华一直享受着无先例的财政支持,有一笔不小的研究金”23。他实在没有什么 借口抄袭别人的东西。   与从来没有跟国际学术界有过任何往来的学者(在今日之中国恐怕不多了)不 同,蔡华在法国受了十年教育,还得到当代人类学大师的悉心指点。他自认为在 法国的学习为他从事学术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然而却缺乏学术界最基本的道 德和法律观念:尊重别人的知识产权。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他这样明知 故犯地把别人收集的资料当作自己的来用,还居然宣称其著作的主要资料来源是 “我的田野资料和我从中国古文献中发现的历史资料”24,这是对国际学术界基 本道德伦理规范的践踏,也是对其西方师长包括花费心血培育他的导师以及认真 阅读他的著作并热情向广大读者介绍和推荐他的学者专家的欺骗。   蔡华抄袭的不止是田野调查资料,还有别人在研究过程中产生的思想观点和 查找收集乃至分析古文献的成果。前面提到严汝娴和宋兆麟早在蔡华开始学习人 类学之前就出版了《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制》,并在该书的第77页指出:   “纳西族(指纳人——笔者注) 以母系亲族为经济单位的现象具有一定典型 性。这是人类曾以母系亲族为经济实体的活化石,从而有助于打破人类自古以来 都是以家庭(各种类型)为生产、生活单位的传统观点。”25   那时,蔡华还不具备批判以上作者“进化论偏见”的条件。相反,他很可能 从他们的研究中获得了启示和灵感,只是他决不会承认罢了。除了任意使用别人 的调查资料,他还把所用古典文献中的资料说成是他“从中国古文献中发现的”。 虽然中国学术界把中国古典文献看作公共财产,人人可用,但从数千年积累下来 浩如烟海的古典文献中查找出与纳人有关的资料,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做这项 工作的人至少要具备历史学、古汉语、民族学、民族历史特别是西南民族史及纳 西族历史的知识背景,还要熟悉与少数民族有关的典籍。凭常识推断,这实在不 是蔡华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还记得,他在1984年去法国学习以前连想也没有想 过要研究纳人,怎么可能有计划地去准备研究纳人所需要的专门技能呢?顺理成 章的选择便是使用别人已经查好了的。这样做并没错,只要不把“发现”这些文 献资料的功劳统统归于自己。可是,蔡华偏偏连这个也不肯放过。   再请看记者对蔡华一段田野经历的报道:   “‘1992年的时候,我再次回到永宁。这次我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贵 族会结婚。’蔡华有些兴奋,‘但后来的结果更加证实了我的结论。我调查了当 地全部贵族家庭的家谱,发现只有一户人家世代结婚,而且只是长子结婚。这户 人家就是当地的土司。这是由于清朝规定土司必须由嗣子继承的结果。其他的贵 族也有结婚的,原因也是外界的,但几乎没有一个这样的婚姻能够代代延续。’ 在最后,他终于能够完全确定这就是一个清代以前没有婚姻的走访制的纯母系社 会。”26   实际上,这个问题是中国学者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就进行过周密调查并在各 自中有专门的章节论述过的。詹承绪等人1980年发表的书中不仅有一节专门介绍 土司和总管的婚姻,而且在书末的附录部分提供了永宁土司世系对照表、永宁土 司家庭婚姻状况表和达坡总管家庭婚姻状况表等27。严汝娴等1983年发表的专著 里也有专门的章节叙述和讨论28。他们的研究证明永宁地区的父权制出现于元末 明初,那里也不是纯而又纯的走访制母系社会29。   威伦斯的文章明确指出中国学术界的事实:在蔡华之前已经有许多关于纳人 母系制研究的调查报告和学术著作。这些是蔡华资料来源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他 对这个资料库中的资料不但大量抄袭,而且任意取舍,连对现成的材料进行分析 的功夫都不愿花,只是方便地选用了有利于自己论点的材料。他能做得如此轻松, 是由于他对其读者尤其西方学术界的读者蓄意隐瞒了这个资料库的存在,以为这 样一来就可以避开其他研究者的质询,剪裁出一个建立自己学术理论的完美例证。   (二)对待学术前辈   蔡华不但剽窃其中国学术前辈的东西,而且贬低他们的研究诋毁他们的人格。 这后者看起来有些令人费解:难道有这个必要吗?这是否也有利可图呢?回答是肯 定的。   让我们以介绍蔡华的中文文章所引用的译文为主来看看几位人类学大师对其 人和其书的评论:   “牛津大学的罗德尼·尼德姆评价说,‘这部民族志完整并且十分可信,其 中充满了宝贵的新发现和人文价值’。法兰西学院的列维—斯特劳斯认为,‘蔡 华博士对西方人类学作出了卓越贡献……多亏了他,现在纳人在人类学典藉中获 得了一席之地’30。在蔡华获得法语国家大奖的颁奖仪式上Marc Fumaroli对他 作了这样的评价:‘其用法文发表的关于云南一个民族的研究成果受到我们的同 事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院士的关注’31。美国社会科学界泰斗C?格尔茨在美 国最权威的《纽约图书评论》杂志上发表长篇书评,肯定蔡华教授证伪了二战以 来在国际人类学界占主导地位的两种关于社会结构的基本理论。从此《无父无夫 的社会——中国的纳人》更是引起了世界人类学界的普遍关注。”32   这些人都是西方人类学界的“大腕”,引起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关注都很不 得了,蔡华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成功。再仔细看一看。 蔡华靠什么获得了这样的成功呢?靠民族志,靠纳人!而不是靠他的理论论证。人 类学中“单系血统理论”和“联姻理论”被证伪不是因为蔡华的理论有多么高明, 而是如格尔茨所说“由于纳人没有婚姻,于是,这两个理论就都被证伪了”33。 用英文写的书评,包括上面提到的格尔茨的书评,大量引用介绍的蔡华书的内容 主要是对纳人社会组织形式和独特性生活方式的描写。换句话说,蔡华对人类学 的主要贡献不是其理论而是他介绍了一个特殊而有力的例证。他自己也说:   “纳人社会的存在还使我得以发现‘社会血亲性排斥定律’和‘欲望原理’ 这两条支配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定律,并且提出了仅仅由血亲构成的一元亲属制 度和由血亲加姻亲组成的二元亲属结构才是真正的亲属关系的基本结构。”34   用他的话来说,“我们知道,在科学研究中,新事实的发现,新概念的建立 和新定律的获得是衡量知识增长的三项基本指标”35。在一段自我总结中,他明 确表示他的研究成果囊括了以上各项。在这三项指标中,第一项“新事实的发现” 显然是最重要的,因为正是“纳人社会的存在”这一事实动摇了过去的理论,也 正是这一事实使他得以建立其新理论。然而,这一至关重要的新事实却并非他的 发现,而是别人在他们用中文出版的调查报告和学术著作中清楚详细地描述过的。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于他有利。抹煞或淡化前辈的研究成果,丑化 他们在学术上和人格上的形象有效地起到突出他自己的作用。   蔡华很幸运,因为他著作的读者多数只能看懂法语或英语,而那些中国学者 的著作至今没有翻译成西方文字,他只需稍稍舞文弄墨,便可达到目的。何况, 蔡华在这方面是相当舍得下功夫的。他的确把所有这些中国学者的著作、报告都 列到了他著作的参考书目上,也肯定是非常仔细地阅读思考过他们的研究。可是 在大量使用他们的调查材料时,蔡华闭口不提他们的姓名(见本文所引威伦斯的 评论);在仅有的几个提到他们的地方,读者除了看到这些中国学者在错误理论 的指导下给纳人找了无数的麻烦以外,看不到他们做了任何有益于纳人社会或有 益于学科研究发展的事。蔡华在他著作的绪论中评论他的中国学术前辈的研究时 说:   “由于这些研究受进化论的指导,两种缺陷反复出现。一方面,研究者没有 学习纳人的语言,使得一些证词因通过翻译的过滤而遗漏了实质性的概念。另一 方面,他们没有彻底地探讨亲属关系的领域,使得大部分纳人亲属制度的概念被 完全忽视了;甚至连两种走访的区别都没有提到。结果,虽然这些材料与过去的 著作相比有很大进步,但仍然是不完全的,所以很难用于科学研究。”36   这段话对读者有明显的误导作用。首先,他把进化论作为没学当地人语言, 没彻底探讨亲属关系的导因,这是很荒唐的。社会文化领域的进化论是解释人类 社会发展从简单到复杂的一种理论。尽管有争议,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理论,至今 仍然有许多学者在应用。对中国民族学、人类学最有影响的进化论代表人物摩尔 根既是现代民族志研究方法经典著作的作者,又是通过其深入、细致、广泛的田 野调查研究确立了亲属制度及婚姻制度在人类学研究上中心地位的学者。尽管他 的研究是一百多年以前进行的并有其局限性,他仍然由于对人类学的开拓性贡献 和深远影响而在整个人类学界受到广泛的尊敬和重视。并且进化论的局限性决不 在蔡华所批评的这两个方面。其次,当时的调查者通过翻译(是纳人)进行调查的 确难免疏漏,但这种疏漏却不是没有提到蔡华所说的“两种走访的区别”。蔡华 用两个词“暗访和明访”来描述纳人的性生活,但这两个词并不来自纳人。周华 山是在蔡华之后对纳人(摩梭人)社会进行调查研究的学者,他在评论蔡华书的文 章中指出暗访和明访在“蔡华对摩梭人两性交往习惯的分析中是最核心的”,然 而,在周华山与纳人的日常交往中并未听过这种说法。相反,在他专门请教时, “所有的人都坚持说从未听过这两个词汇”37。早期的研究者没有提到这两个词 显然既不是他们的调查不经心,也不是因为他们用了翻译。再者,蔡华指责其学 术前辈“没彻底地探讨亲属关域,使得大部分纳人亲属制度的概念被完全忽视了” 38,也没有根据。他在书中介绍纳人亲属制度时,在一页上列了两个示意图,又 用了一页多的篇幅作解释39。严汝娴等人用了四页表格和两页多的解释40,而詹 承绪等人则用了二十页的表格和六页解释41。本文不拟做深入的学术讨论,只想 通过这些简单的事实说明他的指责是站不住脚的。可是,这种指责却足以给不知 个中奥妙的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这些中国学者的研究不值得信赖,“很难用于科 学研究”,所以蔡华的研究一定没有用他们的东西;另一方面,使人相信蔡华掌 握了纳人的语言,所以他的调查没有通过翻译的过滤。笔者虽然对蔡华的纳语水 平有所耳闻,但此文不拟评论。我想强调的是,他不注明出处使用的大量例子, 正是这些学者通过“翻译过滤”收集来的。而且,在他手里还加上了一层“研究 者的过滤”:以他的需要剪裁取舍(见本文所引威伦斯的评论),根本没有科学或 责任可言。然而,他的确有效地通过攻击别人而转移了自己可能受到的监督。   从蔡华的绪论中,我们还可以读到纳人是多么惧怕和讨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 在他们家乡从事过调查研究的中国学者:   “作为(六十年代)调查结果的出版物给纳人造成了种种问题,特别是文化大 革命中开始的强迫纳人‘合乎常态’的一妻一夫运动。纳人说:‘一朝遭蛇咬, 十年怕井绳。’从此纳人尽力避免向外人谈起他们的传统。”42   他还引了据说是一个干部的话:   “六十年代的研究者发表了关于我们风俗的谎言,他们歪曲事实。这儿的人 发誓说,要是他们再踏上永宁的土地,我们就杀了他们。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们可没法制止。”43   蔡华接下来说   “我努力解释说,指导早先那些研究者的理论叫做进化论,而我的观点是完 全不同的, 以前的研究者没弄懂纳人的传统,这正是为什么有必要进行新的研 究,以便使人了解真实情况。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我终于说服了他和他的同事。” 44   蔡华总是拿着进化论来否定当年学术前辈的工作,只不过是让今天的西方学 者产生一种过时的感觉。其实,正如神话学者吕微所言,作为一种解释模式的进 化论并不应该被全部否定。相反,不加分析地否定进化论正是走人另一个极端的 表现。另外,如果真有纳人那么痛恨过去的研究者,大概跟进化论没有多大关系。 再说,他们怎么知道蔡华的某某论肯定不像进化论一样“可恶”呢?蔡华在绪论 中对有关纳人研究的文献进行评论,谈到六十年代做过相关研究的学者所撰两本 重要著作《永宁纳西族的阿注婚姻和母系家庭》 (1980)和《永宁纳西族的母系 制》(1983)时说:   “他们的方法,分析和结论都在以下摘录中充分地表现出来:   从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恩格斯阐明了人类的婚姻形态,经 由血缘婚、群婚、对偶婚向一夫一妻制的演变。民主改革前永宁纳西族人的婚姻 和家庭状况,充分显示出他们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这一演变过程。同时也完全表 明了处于初期对偶婚阶段的阿注婚姻,毫无疑问是从群婚中发展而来的。因此, 在纳西族人的婚姻关系中,还保留着若干群婚   残余,存在着母系氏族公社的遗迹,那就是十分自然的了。”45   只有那些他认为可以用来批评和贬低在他之前纳人研究者的引文,他才按照 规范注明了出处。说明他既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做注,而是在他需要这一段话 以引文的形式出现时才注明。这倒是与他在这本书中表现出来的一贯作风相吻合 的。读了以上的引文和轶闻,西方读者不难得出结论,这些五十、六十年代的中 国学者既落后又僵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多亏了他(指蔡华。——引者注), 现在纳人在人类学典籍中获得了一席之地”。46   在获法语国家大奖之后的一次发言中,蔡华又这样说:   “由于没有人类学专业训练条件,并且受到历史条件的局限而不知人类学界 已取得的认识进步,因而,他们分别对摩梭人作出了处于‘群婚后期’和‘对偶 婚初期’这样两种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已被否定的假设。尽管如此,他们记录了 纳人的一些社会现象。与自《后汉书》到民国时期的纪录相比,这堪称在纳人研 究中迈出的第一步。”47   看起来,他好像在居高临下地评论和肯定这些学者的工作,实际上,是蓄意 对他们研究成果的阉割、否定和贬低。部分的真实比全部的谎言具有更大的欺骗 性。他精心挑选出“两种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已被否定的假设”来向西方读者证 明,中国的人类学研究在他之前处于多么落后和混乱的状态,却绝口不提这些学 者对纳人生活细节和亲属制度的深入调查、生动描写以及他们分析研究的核心问 题:纳人社会的母系制。研究纳人社会的两部主要著作,詹承绪、王承权等人的 《永宁纳西族的阿注婚姻和母系家庭》(1980)和严汝娴、宋兆麟的《永宁纳西族 的母系制》(1983)都用很大的篇幅描述了纳人的走访生活,并且讨论了没有夫妻 关系、没有父亲与子女关系的社会组织形式。前者将其称为“母系家庭”48,后 者将其取名为“母系亲族”并用纳人自己的语言称其为“衣杜(du)”49。蔡华在 获得法语国家大奖之后一次演说的题目是“婚姻制度是人类生存的绝对必要条件 吗?”这自然是他研究的精髓,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及证明早在他赴法留学之前就 已经发表在这些著作中了。他不遗余力地掩盖和抹杀中国学者的辛勤劳动和研究 成果,不过是为自己攫取其劳动果实铺平道路而已。   从以上的介绍我们可以看到,蔡在资料收集、古文献查阅乃至理论分析上, 都站在中国早期民族学工作者这些“巨人的肩膀上”。然而,他不仅肆无忌惮地 把他们拉来做自己基础性工作的“铺垫”,毫不迟疑地把他们踩在脚下作为自己 理论正确和高明的“铺垫”,而且没有对他们艰苦卓绝、踏实认真的工作作风及 由此而来的调查研究成果表示丝毫尊重。除了“在前言中概要地谴责了用中文出 版的多方面的关于纳人的民族志集成的进化论偏见以后,蔡华没有把他的学术发 现与任何这些出版物联系起来”50。他大言不惭地说: “我的田野资料和我从 中国古文献中发现的历史资料是这本书的主要资料来源。”51更有甚者,他还把 指导当年极左路线强迫纳人改变生活方式的“一夫一妻运动”的罪名强加在五十、 六十年代的“两批民族学家”身上。其目的便是把这些中国学术前辈与他们的学 术成果割裂开来,把这些人类学们所调查的纳人的亲密友情丑化为敌对关系。这 样一来,蔡华的西洋老师和读者在他一再散布的这些言论的影响下,产生了中国 其他学者对纳人社会的调查研究不但混乱而且毫无价值的错觉。他们就连想象也 不会想象到,蔡华这样聪明又努力的学生怎么会去抄袭那些人的东西。   作为一个生活在中国,经历了包括“文化大革命”在内数次政治运动,又受 过西方人类学系统训练的社会科学家,蔡华应该懂得,分析评价任何人和事都不 能脱离其所存在的环境和所处的时代。他比他的法国老师清楚,二十世纪五十、 六十年代的中国社会科学工作者看得到,准许使用乃至必须遵循的社科理论就是 马克思主义进化论。以他的法语水平及其在法国留学的中国学者的身份,向他的 老师、同行和读者说明这个情况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以理解,某些纳人(笔者 2006夏天在永宁见到的所有干部群众都不在此列)可能因五十、六十年代的调查 和后来发生的“一夫一妻运动”在时间上的先后关系而怀疑学者们促成了这个运 动。而蔡华是细细梳理过这些人的出版物和内部刊物上的文章和报告的。他没有 提出任何证据(因为他找不到)却推波助澜地渲染这件事,无非是要把在他之前调 查研究过纳人的中国学者在国际人类学界的影响搞到尽可能地低和尽可能地消极, 以便没有人能发现和追究他对他们劳动成果的剽窃。   (三)对待自己   贬低别人和窃取别人调查研究成果的目的无非是拔高自己。蔡华十分清楚自 塑形象和自我推销的重要性,并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热情地吹嘘自我和斯文 地诋毁别人的能力。他的获奖后的一次演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1985年至1997年间,我在纳人地区居住了两年半,观察纳人社会以暗访为 性生活方式的基本制度和绝对的母系制等一整套基本特征。这是前人所未察觉到 的。……通过对直接观察所获材料、传说、萨满的记述以及史料的分析,证明了 纳人是地球上迄今为止发现的第一例,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曾经既无婚姻制度亦 无家庭组织的社会。”52   就在这段话的前一个自然段,蔡华提到了中国学者“于七八十年代以调查报 告和专著的形式发表了他们的研究成果”53。这些报告和专著充满了对以走访为 性生活方式的基本制度和母系制的描述和讨论,只有“暗访”和“绝对”这两个 词是他加上去的。“绝对的母系制”是否真实,纳人是否“唯一”都很值得商榷, 但这些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也自会有专家学者撰文探讨。我们要指出的是, 蔡华居然在谈到那些著作话音未落,那些著作的形象尚未从他眼前消失殆尽的时 候说“这是前人所末察觉到的”。对这种行为,很难找到比“睁着眼睛说瞎话” 更恰当的描述了。   同样的例子在记者对他的采访报道中也屡见不鲜:   “说到他的成就,蔡华教授很谦虚,他认为这得益于自己严谨、认真、一丝 不苟、对基本概念要求精细的治学态度。”54那么,大量使用前人研究成果不注 明出处应该算是这里面的哪一条呢?他在回答《中国民族报》采访时建议人类学 研究要“……看前人都做了哪些工作。现在强调办研究型的大学,老师研究什么。 课堂上就讲什么……”,55他给学生讲他的研究时恐怕不会包括“捷径:任意使 用、取舍前人研究成果不必注明出处”这一章。他自己最清楚他到底把多少别人 的研究成果当作自己的来发表。蔡华在不同场合反复宣称,他的资料来源是“自 己”的田野调查,成就是得益于“自己”的“治学态度”,更可以说明他十分清 楚“自己做”这些事的重要性。在纳人研究这件事上,推翻或挑战人类学婚姻理 论的不是蔡华的断言而是他的材料和案例,而这案例是别人已经发表了的,他书 中的当作自己田野资料来用的材料很多也是别人发表过的。他要小心翼翼地掩盖 这一事实也就不难理解了。当完成了把发现纳人、打造诸如“暗访”之类的新概 念和创造新理论的大功集于一身的计划时,他便可以借着国际上最有影响的人类 学家对“他的研究成果”(大有水分)的关注(未必都是肯定)坐稳费孝通以后中国 人类学第一人的位子:   “此事(格尔茨评论蔡华的书——引者注)被学界誉为继上个世纪三十代英国 人类学泰斗马林诺夫斯基为费孝通教授的《江村经济》作序后的中国人类学史上 的又一重要事件,反映了国际人类学界对中国人类学所取得成就的高度评价,也 被公认为中国人类学复兴的标志性成就。”56   蔡华给中国学术界带来了什么?   蔡华做学问很有自己的见地,他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人分析我 们的文化时,常给人入木三分的感觉,我们处理西人的困境时亦能收到鞭辟入里 的功效。这一切皆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庐山中’。”57那么,他又算 是哪一山的人呢?他拉西人当代理论之大旗,批国人三四十年前的研究;又以国 人深入调查的实例批西人建立的理论。鹬蚌尚未谋面,蔡翁已然得利。现实生活 中的洋博士比故事中的土渔翁似乎要高明得多。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事例可以证伪 一个理论,然而,用西方现代理论对国人某些说法的批判来“证伪”中国人脚踏 实地的田野调查却很困难。于是他采取了抹杀他人的研究成果,诋毁他们声誉的 做法。就他在阅读前人纳人研究成果上所下的功夫,他太清楚,如果有一个像他 这样背景的学者牵线搭桥,使东西方研究亲属制度的学者有自由交流的机会,那 么随纳人研究而来的种种荣誉、利益就不会全部落在他的头上了。他深知自己的 优势和缺陷所在,也很善于扬长避短。掌握语言这把快刀的蔡华在中、西人类学 的舞台上长袖善舞,游刃有余。而这恰恰是违反国际学术界的基本道德规范,也 有害于学术研究正常发展的。   “作为一个学生,你可能会走两条路:或是继承了老师开辟的研究方向,或 是‘背叛’这一方向另辟蹊径”蔡华说,“很不幸,我走了后一条路”。58   学生与老师有不同的学术观点,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学术上有所建 树,超过老师,这在几乎所有的学科都不鲜见。否则还有什么发展?因而,这也 没有什么“不幸”可言。不幸的是,蔡华对老师的背叛不在于学术方向而在于学 术道德。老师没有发觉他的这种背叛,更确切地说是欺骗,并不奇怪。首先,他 们对他很信任,想不到他会做这种违反学术界最基本道德水准的事。其次,他做 了很大的努力防止他们发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们不懂中文,无法监督和 检察。蔡华可能喜欢赌博。在学术研究和出版这件事情上,他把赌注下在这一点 上:懂得法文、英文、中文、人类学和关心中国少数民族研究,特别是像纳人这 样一个偏远山区的小群体的研究的人永远不见面,不沟通。的确,这些人相聚的 可能性太小了,也就是说赌赢的可能性非常大。并且赢得这一场赌博对一个搞人 类学的人来说就像赌徒赢得拉斯维加斯的最高奖一样。这一赌注下得不错,至少 目前看起来他赢了。可是,他赢得又不那么爽。想不到,从挪威杀出来一个“程 咬金”,拆穿了他的西洋镜。   蔡华,以及跟他类似的海归学者给中国学术界和教育界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影 响呢?第一,他们向学术界和青年一代显示了掌握外国语言和获得外国学位在就 业、工资、职称、住房等方面的好处。第二,有了外语和在国外受教育的经历可 以把中国人的东西搬到外国用,把外国人的东西搬到中国用,省时省力地“做学 问”,方便有效地“出成果”。第三,.他们败坏了中国学者在国际学术界的名 声:威伦斯之所以在列举了众多事例证明蔡华的剽窃行为以后,还表示了无奈的 理解,因为他以为这不是蔡华个人学术行为不端,而是中国学术界普遍的习惯。 第四,他们败坏了海归人员在国内各机关单位的名声。他们仗着自己外语好,喝 了几年洋墨水,在国内外学术界左右逢源、谋取私利。第五,他们的行为是对国 际学术界长期以来建立和维持的良好学术风气的腐蚀。若不加以揭露制裁,了解 内幕和看到好处的人难免步其后尘。中国政府、研究机构和大专院校以高薪和优 厚的待遇聘请海归学者,旨在利用这些“高级人才”推动国内科研、教育和其他 71面工作的发展,不仅与国际接轨,而且在世界上领先。而蔡华这样的学者会把 中国的社科教学和研究引向何方却是我们不得不提出质疑的。   注释:   1《民俗研究》接受此文的同时,主编叶涛先生要求我注明自己的身份,以 免给读者造成“公正的第三者”的错觉。他提得有理,我欣然从命。文中提到的 蔡华的学术前辈也是我的学术前辈,其中刘尧汉和严汝娴是我的父母。其他人, 我也多从小就认识。在我还完全不懂他们工作的重要性时,就知道他们常常数月 乃至整年奔波于交通极其不便的少数民族地区,无暇顾及家中老幼。我母亲在调 查途中骑马走山路跌断了腿。王承权先生怀着几个月的身孕步行十多天到永宁搞 调查。无论他们的研究有什么不足,他们对事业的追求和贡献都是中国民族学人 类学界的骄傲,也是我们这些后来人应该尊重和学习的。   我1990年赴美留学时选择医学人类学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开辟一条自己的路, 而不只是依靠父母的学术积累。由于专攻方向不同,我虽然对父母的研究都有所 了解,但并不十分留意其领域的动向。直到看到威伦斯的评论文章,我才把蔡华 的书找来读。阅读过程中油然而生的义愤促使我写了这篇文章。撰写此文的过程 中,我又重新查阅了老一辈学者关于摩梭(纳人)研究的著作并且陪同我母亲到永 宁做了一次短期调查。所有这些都大大激发了我对摩梭研究的兴趣。这也算是我 与蔡华先生的缘分:我们将有机会在这个领域有更多的交流。我的身份给了我一 个特殊的视角。向读者和同行坦言我所知道及所思考的问题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不是第三者,而此文是否言之有理,自有读者评说。   2 《蔡华:四年的时间颠覆了人类学五十年来的理论基础》,载http:// www.cctv. com/lm/284/53/84854.html。   3《游学十载,立足本土——访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蔡华教授》, 《中国民族报》2004年5月21日第6版,转引自http://iea.cass.cn/jianbao/ F001045.doc。   4 本文写于2006年9月。9月23日“新语丝”网发表了杨万圣的《一名北大教 授的无耻剽窃与自吹欺世》,随后又有一些相关的文章。因此文已完稿,故而没 有涉及。希望日后有机会讨论。   5 David Loftus http://www.antropologi. info/ blog/ anthropology/ anthropology. php?p =1297 &more=1&c=1&tb:=1&pb=1   6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7熊卫民:《认识我们自己》,载http://oursci.org/essay/culture/ 007.htm。   8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9《不解的缘分 不懈的追求——访人类学家蔡华》,见北京大学校友网,载 http://www.pku.org.cn/data/detailisp?articlelD=903。   10 同上。   11 同上。   12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no.1, Feb.2003.   13 同上。   14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15周裕栋、詹承绪《宁蒗县永宁区开坪乡纳西族封建领主制、阿注婚姻和母 系家庭调查》,载《宁蒗彝族自治县永宁纳西族社会及其母系制调查》 (云南人 民出版社,昆明,1986年)第191-341页。   16王承权、詹承绪:《宁蒗县永宁区忠实乡纳西族封建领主制、阿注婚姻和 母系家庭调查》,载《宁蒗彝族自治县永宁纳西族社会及其母系制调查》 (云南 人民出版社,昆明,1986年)第1-190页。   17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18 同上。   19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20 这次调查的结果只发表在1986年(云南人民出版社,昆明)严汝娴和刘尧 汉《永宁温泉乡纳西族母系制及领主经济调查》,载《永宁纳西族社会及母系制 调查》第1-135页。   21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22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23王腊梅:《“法语国家大奖”金牌得主蔡华教授访谈》,载北大招生网相 应网页http://www.gotopku.cn/data/detail.php?id=269。 24蔡华: A Society without Fathers or Husbands:The Na of China.New York:Zone Books.2001,P31.   25严汝娴、宋兆麟:《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制》,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2 月。   26《不解的缘分不懈的追求——访人类学家蔡华》,见北京大学校友网,载 http://www.pku.org.crddata/detailisp?articlelD=903。   27詹承绪、王承权等人:《封建土司和总管家庭的一夫一妻婚》,载《永宁 纳西族的阿注婚姻和母系家庭》第118页—第129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9 月。   28严汝娴、宋兆麟:《婚娶始于司沛之家》,载《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制》第 326-335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2月。   29 同上书,第377页。   30《“法语国家大奖”金牌得主蔡华教授访谈》,载北大招生网相应网页 http://www.gotopku.cn/data/detail.php?id=269。   31《不解的缘分不懈的追求——访人类学家蔡华》,见北京大学校友网,载 http://www.pku.org.crddata/detailisp?articlelD=903。   32《“法语国家大奖”金牌得主蔡华教授访谈》,载北大招生网相应网页 http://www.gotopku.cn/data/detail.php?id=269。   33 克利福德?格尔茨著、吴乔编译:《走访——评蔡华著<无父无夫的社会: 中国的纳人>》,载《民族研究》2002年第1期,第93页。   34蔡华:《婚姻制度是人类生存的绝对必要条件吗》,载《广西民族学院学 报》第25卷第1期,2003年1月。   35同上。   36 Cai Hua(蔡华): A Society without Fathers or Husbands:The Na of China.New York:Zone   37 周华山,《评<一个没有父亲和丈夫的社会——中国纳西族>》载《西北 民族研究》2006年第3期,第169-171页。译者:郭平。   38 Cai Hua (蔡华):A Society without Fathers or Husbands:The Na of China.New York:Zone Books. 2001   39 同上,第141-143页。   40 严汝娴、宋兆麟:《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制》第213-219页,云南人民出 版社,1983年2月。   41 詹承绪、王承权等人:《永宁纳西族的阿注婚姻和母系家庭》第218页 —第244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   42同上:第28页。   43同上:第29页。   44同上:第29页。   45同上:第26页。   46列维—斯特劳斯:蔡华书扉页。A Society without Fathers or Husbands:The Na of China.York:Zone Books.2001   47蔡华:《婚姻制度是人类生存的绝对必要条件吗》,载《广西民族学院学 报》第25卷第1期,2003年1月。   48詹承绪、王承权等人:《永宁纳西族的阿注婚姻和母系家庭》第51页—第 129页,第141页—第173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   49严汝娴、宋兆麟:《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制》第81页—第130页,第55页— 第80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2月。   50 Koen Wellens:Revisiting the Na of Southwest China.In“Asian Ethnicity”,vol.4, no.1, Feb.2003.   51 Cai Hua(蔡华): A Society without Fathers or Husbands:The Na of China.York:Zone Books.2001 (第31页)。   52蔡华:《婚姻制度是人类生存的绝对必要条件吗》,载《广西民族学院学 报》第25卷第1期,2003年1月。   53同上。   54王腊梅:《“法语国家大奖”金牌得主蔡华教授访谈》,载北大招生网相 应网页http://www.gotopku.cn/data/detail.php?id=269。   55《游学十载,立足本土——访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蔡华教授》, 《中国民族报》2004年5月21日第6版,转引自http://iea.cass.cn/jianbao/ F001045.doc。   56《社会学系二十年系庆专题:人类学国家重点学科巡礼》,载http://www. disa.pku.edu.cn/public/show.sphp?ClassName=disanews&id=44。   57蔡华:《婚姻制度是人类生存的绝对必要条件吗》,载《广西民族学院学 报》第25卷第1期,2003年1月。   58《不解的缘分不懈的追求——访人类学家蔡华》,见北京大学校友网,载 http://www.pku.org.crddata/detailisp?articlelD=903。   载:《民俗研究》2007年第2期 (XYS20080227)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