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国内医院效率低下的“短板” 　　作者：白衣咸饭 　　经济学上的水桶理论，是说水桶容量的多少，取决于那块最短的板子，而跟 桶的大小无关。与发达国家相比，国内医院的效率应该说是很低下的。但为什么 会造成这么低下的效率？是医生效率低下，还是管理上出了问题？这可能也是一 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愿一家之言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愚以为造成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是护士短缺。护士短缺是全世界医院面临的 一个公共问题，但发达国家的护士待遇再怎么低，也不至于低到一个民工的水平。 美国高年资护士年薪可达10万美元，尚存在护士短缺问题，国内多数护士的月收 入在沿海地区为1500-3000左右，内地仅600-1000元，跟民工差不多。按规定， 医院内护士应该是每床位0.4（护士），或医护比1：2，但实际上几乎没有几家 医院能够达到这个标准。现在就业这么难，难道不能多招点护士吗？问题是不仅 护校招不到学生，而且已经注册的护士，也在不断减少。这个问题在短期内也无 法解决。护士之所以短缺，无非就是劳动强度大，待遇又低下。很多人往往举农 民、民工也存在这个问题，动不动就说“工人、农民劳动强度大，待遇还不如护 士”等等作为压制护士加薪的理由。这些人基本上就属于脑残群体。忘记了他们 祖宗所教导的简单劳动与复杂劳动的区别。诚然护士工作起来用脑程度不如医生， 但护士的服务对象是人而不是物。所以把这种理由拿来作为护士应该拿底薪的借 口，实在不值一驳。难道你们的命就这样不值一钱，跟猪、马、牛、羊差不多吗？ 　　由于护士编制有限，有些单位尤其是大单位，就将护士编为临时护士或合同 护士或编制外护士，虽然工作性质一样，但与在编护士在待遇上有很大的不同， 尤其是过年过节的各种福利，编外护士都享受不到。虽然宪法在名义上取消了公 民有罢工的自由，但护士罢工却时不时地出来刺激一下我们的神经。在网上搜一 下，就知道国内护士罢工的事件有多少，连卫生部长的老巢都爆出过类似丑闻， 只是媒体没报而已。大医院尚且如此，小医院的情况大家就发挥一下想象吧。因 为护士短缺，尤其是手术室护士短缺，每天本来可以做3-4台手术的手术台，有 时只好压下来。可以说护士短缺是限制医院效率的最大一块短板。 　　为了解决护士短缺问题，国内还有一绝，就是诞生了“护工”这个行业。什 么是护工？其实就是一些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人，在医院做些低等级的护理工作， 比如喂饭、洗澡、陪患者入厕、陪患者聊天、打电话，有的医院接送病人、标本 也是这类人。其实有些工作应该由护士来完成，但由于没有这么多护士，只好由 这些人来做。卫生部曾经下达过有关护工培训的通知，看来卫生部默认了护工这 个行业的正当性。一个护工一天挣30-60元不等，有关部门还从中抽取15-30%不 等的管理费，真正的低收入人群。 　　造成医院低效率的第二位原因是住院医师短缺。病人入院后，第一件事就是 住院医师接诊病人，要询问病史、体检、撰写入院病程录、首次病程录、开首次 医嘱等，这个过程大约需要90分钟。一个住院医师无论多么优秀，如果每天只工 作八小时的话，一天也就只能收5个病人。而一个住院医师绝对不可以仅仅只收 几个病人，早上跟主任查房大约需要1小时（外科系统），而后完成修改医嘱的 任务；如果每天参加一台手术，平均以2小时计的话，那么，他要是收5个病人， 他就几乎没有时间办理其他患者的出院手续、与患者沟通等。如果在接近下班的 时候来了病人，那么他就得留下来把这个病人入院所需的一切手续办理好，然后 交给值班医生，才能下班。如果第二天排了2-4台手术，他就得加班将次日要出 院的病人的出院记录（小结）等先准备好，否则次日患者出不了院，他就无法上 手术观摩或担任手术助手。因此，住院医师加班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加班3-5小 时真是太平常不过了。 　　为什么一定要住院医师加班而不多招收住院医师呢？医学生不是就业难吗？ 问题出在哪里？根据卫生部上世纪50年代的标准，每8张床对应1位住院医师。虽 然时代已经变迁，医学上发生了很多奇迹，但“住院医师：床位比”一直没有改 变。以异位妊娠为例，以前住院开刀的时候，住院7-10天是很正常的。由于患者 压床很久，医生的工作压力也不大。但现在医学进步了，使用腹腔镜进行微创手 术，患者在麻醉复苏后6小时，可以自己进食，自由活动，完全没有必要住在医 院里。但由于医生做不过来，唯一办法就是延长住院时间，导致医疗机构效率低 下。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无法解决更多的问题，但是解决这个问题 的决策机构不在医院，而在卫生部和劳动人事部。现在很多医院使用电子病历， 提高了部分工作效率，但由于很多医院的HIS系统不是医务人员开发出来的，或 者没有医务人员的参与，结果闹了很多笑话，并没有提高多少工作效率，有些地 方甚至还很低下。将小便弄成白带等之类的笑话，基本上都是计算机“复制” “粘帖”惹的祸。国内医生花在病史上的时间，比国外同行要多几倍。现在的医 疗纠纷鉴定、医疗官司的输赢，基本上是病史记录的输赢。正由于住院医师花在 病史上的时间过多，降低了他们今后的竞争力，使得他们在现代医学发展一日千 里的潮流中，与国外同行的差距越拉越大。 　　第三块短板是科主任水平的高低。一家医院水平如何，直接取决于各科室领 导，也就是所谓的学科带头人的水平。科主任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该科室的水 平。即使是很合格的科主任，也要将大量的时间用来做所谓的管理工作。比如参 加医院和行业内各种无穷无尽又很无聊的会议。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这在 西方国家恐怕是难以想像的。国外的科主任几乎没有不配秘书的，医疗秘书在很 多国家是种职业，一个需要接受正规训练的行业。但是，国内几乎没有几家医院 为科主任配秘书的。仅有几家超级大医院为超级大科室（如大内科、大外科）配 备一名秘书，多数由护士转行而来，薪水都是一口价：最低收入标准。由于秘书 没有编制，他们的薪金要从大家的奖金中分摊。中型医院或者效益不好的科室， 根本就无法配备秘书。而没有配备科秘的单位，科主任不得不拿出部分时间来应 付各种无穷无尽的会议、检查和报表。每周花在这方面的时间至少有1-2个工作 日。当然，有的科主任把这部分任务压在科内某个医生身上，如总住院医师要帮 忙算奖金等。这就降低了整个科室的效率。 　　第四块短板是医院内很多职位根本就没有设置，使得医生不得不承受国外同 行根本就不必承受的任务。比如，病人术前、术后的心理变化，对待绝症该如何 传达的问题，国外有心理医师、心理治疗师或社会工作者帮忙，国内完全靠临床 医生；对于病人逃费这类问题，国外你把医生打死，他也不会去催，因为那不是 他的职责，而是政治家的事，但国内连科主任都得管，否则不仅没有奖金，还得 扣钱；患者的饮食问题，国外有营养师协助，国内一家中型医院有1-2名营养师 就很不错了；患者术后的康复在国外有康复治疗师帮忙，国内尚未产生这个职业； 许多病人术后的康复得医生自己做，不仅浪费很多时间，而且效果很差；出席一 些无关紧要的会议，国外有秘书代劳，但国内无一例外都得科主任亲自参加等等。 这无疑降低了整个医院的效率，严重的是，有时还会产生医疗纠纷。如果一个医 生，仅仅只需要做自己份内的事情，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管别人的事？ 　　目前限制医院发挥效率的最大问题，靠卫生行业自己解决，恐怕没有希望。 正是这些短板，使得国内医院患者的住院时间比国外要高好几倍，限制和阻止了 医院发挥最大效率。这些问题不解决，医院的效率要在短时间内提高，似乎很难。 (XYS20100514) ◇◇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