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医务人员该不该有一份有尊严的收入?   作者:白衣咸饭   医生本来是个很有成就感,尊严、体面而受到社会广泛尊重的职业,但在社 会转型时期,大家把医疗行业中的种种问题,对准了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医疗 界的确有些大款收入很高,但在获得高收入的同时,也获得了“白狼”的称号, 斯文扫地,名誉全无,毫无尊严可言。但这个行业内的绝大多数人在担负性命相 托的重任时,付出的是汗水、心血甚至生命,获得的却是一份可怜的薪水,既不 能养家糊口,又毫无尊严可言。由于医疗行业的漏洞很多,投机者不断钻空子, 医疗费用不断上涨,加上国家支付的比例越来越低,使得别说行外人对医疗行业 内的弊端口诛笔伐,很多行业内人士也是痛心疾首!   其实,医疗界的问题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就复杂。虽然问题多多,但主要 根源之一是医务人员的劳动力价值在其收入中得不到体现,使得这个高智商群体 在漏洞多多的体制中,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断寻租。加上全社会风气败坏,使得行 业“化脓”的速度永远快于GDP的增长速度。医疗行业与其它行业还有一点不同 的是,医疗行业与每个家庭、每个人相关。以至于社会上的多数人,尤其是一些 不善于思考的人或者因信息不对称而无法正确思考的人,把这个行业中的种种问 题,对准了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   有位经济学家说过,有两类人社会需要付给高薪,一是医生,因为他们保护 你的生命;一是律师,因为他们保护你的财产。57年后我们解散了法学院,把律 师统统打入地狱,结果是冤狱遍地。拨乱反正后,律师们获得了应有的地位。但 咨询时要按时计费,打官司时按标的收费,大家习以为常,没几个人对律师的高 薪感到不可理解。按理医生从事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业,是在救命,为什么就不能 获得高薪,甚至连获得与自己的劳动报酬相应的收入都要招人辱骂呢?其实,在 一个人治的国家里,律师能起多大的作用?   拒付医生正当收入的最大理由是国内医生的业务水平低下。国内医疗机构水 平差别十分巨大,这是事实。但全世界几乎都是“好医生处处有,庸医到处走”。 美国既有很好的医生,也有很差的医生,中国更是如此。拿哪一国医生跟哪一国 的医生比,没有太大意义。之所以对医生们有这么大的仇恨,更多的与体制有关。 比如说,对于没有钱付费的病人如何处理?中美两国有着本质的不同。在美国, 医疗机构甚至科室都有一个社会工作者(social worker),担负着与患者和社 会沟通的重任。而国内患者无钱的时候,管理当局将所有的担子压在医生和护士 身上。病人逃费了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病人欠费多少,扣医护人员工资奖金 多少,反正社会主义的医院不亏。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美国,扣美国当事医生或 护士一分钱看看?   在美国一个专家一个上午看5个病人算是比较正常的,但在中国,怎么说也 得看20个。是每小时看一个病人的效果好,还是每5分钟看一个病人的效果好? 除了猪头想不明白之外,就是脑残了的人也会想明白。我是个很特行独立的人, 一上午只看20个号,并且从来不申请“特约专家门诊”。但是得到的是什么呢? 除了领导批评外,什么都得不到。这就是中国的现实。如果我没有一点资本,这 点“怪异行为”都不可能存在。比较中美两国的医疗水平也好,比较其他国家的 医疗水平也好,除了“猪”医生们知道这些东西之外,被猪们服务的人们,几乎 是可以不加考虑的。   在妇产科领域,孕产妇死亡率和围产儿死亡率是全世界通行的、比较世界各 国医疗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美国2008年的孕产妇死亡率为11/10万(大约), 国内上海2009年是9.61/10万,而且多数死亡患者并不死于妊娠,而是死于妊娠 期伴发的其它疾病。至于围产儿死亡率,上海为了降低这个指标,冒天下之大不 韪,禁止对妊娠28周以上的孕产妇进行引产,虽然直接与基本国策冲突,但却人 不知鬼不觉的坚持到现在。在上海超生,根本就不用偷偷摸摸,大摇大摆到上海 来生就是了!过了28周,不仅没有人敢叫你去打胎,而且还可以大大方方地到医 院叫医生给你建围产期保健卡。当然,生下来之后上不上的了户口那是另外一回 事。上海的围产儿死亡率在上世纪末期就达到了西方国家的标准。   既然上海的孕产妇死亡率和围产儿死亡率已经与发达国家接轨,那么,国家 给上海的妇产科医生和妇幼保健人员很高的薪水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是上海 的财力不够吗?答案也是否定的。办一个SB会,花费了多少钱,就知道上海市府 是多么的会花钱,而且是大手笔的花钱。对于上海市医疗卫生界取得的成果,首 先是“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其次才是医务人员的辛勤劳动。一个从医生岗位 上走出来的学者型官员的认识都是如此,遑论他人?   正面的理由讲了,现在该讲讲负面的理由了。前面的文章成书于3月10日之 前,那时还没有发生惨绝人寰的南平血案。我过去的观点是,现在的观点还是, 必须正视医疗行业内绝大多数人的低收入这个事实。大城市一级、二级医院、中 小城市的非“第一”家医院(每个城市都有一家最好的医院)的医生、各级医院 的护士、病理科医生和辅助科室的医生、三甲医院35岁以下的医生,都没有高薪 可拿,也没有什么回扣和红包。大家只看到了三甲大医院的大教授、科主任这个 群体住豪宅、开洋车,有没有看到绝大多数的医生和护士在贫困线上过着艰难而 辛苦的生活?南平血案给人留下的思考,其中就是一个医生,一个不开大处方的 郑民生,为什么会沦为一个冷血杀手。本来,每个行业的失意者,都有可能成为 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但是,一个有着所谓崇高职业的人,到了42岁,冬天里还 只能跟老母亲挤在一个被窝里,是不是这个职业的悲哀?每当我读到有关南平血 案的报道时,我为那些早夭的孩子们感到悲伤,为他们的家庭和父母感到悲伤; 当我读到一个“好”医生最后失去人性时,却又为这个社会悲哀,也为这个职业 感到悲哀。这时候,我反倒希望郑民生是个开黑心药,拿黑心钱的庸医。可惜, 千千万万个象郑民生这样的基层医务人员,他们怎么有可能索取红包和回扣呢? 大家在骂医生的时候,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基层医务人员的感受?   全国有1100家三甲医院,每家医院拿得到高薪的领导、专家、教授、职能科 室主任在顶尖级的三甲医院(全国不超过200家)以200人计算,其余差点的三甲 医院以50人计,全国也不过只有区区8.5万人,在全国520万医务人员中占1.6%, 他们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由于医疗行业是个典型的金字塔结构,主任医师:副主 任医师:主治医师:住院医师上保持在1:2:4:8这样一个比例上,所以医疗行 业的中间阶层实际上并不大,充其量在10%左右(主要是二级医院的院领导以及 一些好的二级医院重要科室的业务骨干或负责人),其余88%的医务人员的收入 基本上都在普通人群之下。有哪位患者给社区医疗中心的医生送过红包吗?有哪 位患者给护士送过红包吗?有哪位给病理科医生送过红包吗?占医务人员一半的 护士有可能拿到回扣吗?当我们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这个行业的时候,看到的主 要是其中的12%(或况这12%的人中还有异类),却看不到其中的88%在如何生活!   今天听说了个好消息,据说提高护士收入,将是今后一个时期的重点。作为 改善医院效率短板的重要措施,这无疑是重要而正确的。但是,护士的名义收入 与医生的名义收入其实相差不大。医生之所以问题没有护士这么突出,是因为每 个医生都有上升的机会,有一笔“期望收入”在那里等着你。如果这笔“期望收 入”不是以常态型的正当收入进入医务人员的口袋,医疗行业的行风建设将永远 是句空话!因为期望的不是正当收入,而是上升到副主任医师之后,可以有机会 拿回扣、拿红包!受到伤害的永远是患者、国家和不愿意拿回扣、红包的医生!   昨天网上公布的大学毕业三年后最低收入10行业中,医疗行业占了前3,这 对指导我国今年高考考生填报志愿具有重要意义。如果优秀的考生都不再报考医 学院校,即使我们提高了医生的待遇,20年后,这些人将成为医疗行业的主力。 如果这些主力都是一些低分低能者,20年后我们遇到的还是同样的问题:医疗水 平无法提高。这难道不是整个国家的悲哀,整个民族的悲哀吗? (XYS20100607) ◇◇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