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勿轻言天谴,也别说天佑   胡泳   http://huyong.blog.sohu.com/87761939.html   “5·12”大灾,大半个中国都有震感,所有活着的中国人,一夜之间,都 成了幸存者。北川、汶川、四川,都是中国人的泪川,物伤其类的大痛痛彻心扉。   这是我们无法解释的可畏的“天变”,所以我们中国人拾起了“天人感应” 这个祖宗的法宝。   朱学勤先生写道:“这就是天谴吗?死难者并非作孽者。这不是天谴,为什 么又要在佛诞日将大地震裂?爱中华者,当为中华哀。华南雪灾,山东车祸,四 川地震,赤县喧嚣该清醒了。圣火应该停一停,国旗也该降一降,就为黎民百姓 降一次吧,他们不是伟人,只是遗骸,遗骸千万,只是无言。”(《南方都市报》 5月14日A02版)   所谓“天谴”,当然是说人间干了很不人道很残暴的事情,老天才会降下灾 难惩罚。《南方都市报》把专栏作者的众评集锦命名为《天佑吾民》,其实是从 另一个方向说同一个意思。在儒家看来,“天”为万物之祖,是宇宙万物化生之 源。上天以仁道覆育万物,化生万物,滋养万物,主宰万物。“人”则是万物之 灵,万类之尊。故上天保民佑民,“上天孚佑下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尚书》)。天人是可以感通的,天意即民意,天意往往通过民意表现出来。 故此,政治制度的安排,政治权力的行使都必须以民为本,以人为本,否则就是 逆天而行。忤逆天意,必遭天谴。上天具有赏善罚恶的功能,“作善降之百祥, 作不善降之百殃”(《尚书》)。   我们没有宗教,没有保障个人自觉与自尊的政治传统,在大灾面前没有容器 承载一个民族的情感与理性,所以我们只能拿“天”来说事。   问题在于,这个“天”在哪里?在南都的《天佑吾民》中,还有杨锦麟的一 段话:“天降大任于中国。2008年的大喜大悲,或许是凤凰涅槃最后那一刹那的 宿命安排。那就让它们都来吧,我们承受得起!”这是安慰自己的心理按摩术吗? 我宁愿不要这个“降大任”于中国的“天”,宁愿不要这种所谓的“涅槃”,也 不愿这样的大灾降临。我,相信还有千千万万亿亿的中国百姓,都承受不起。   葛剑雄说:“我还是相信荀子的话:‘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次震灾并不是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今后也未必不会有更严重的。……众志成 城,多难兴邦!”多么熟悉的词啊,“多难兴邦”。 “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多灾 多难,但始终是压不垮的,愈挫愈勇,愈挫愈奋。我相信经历这场灾难之后,我 们的人民会更加团结一心,我们的民族会更加坚强。”温家宝总理说。但这话, 不是2008年在大地震震中映秀镇说的,而是2003年非典期间在北大与同学们共进 午餐时说的。   太令人痛心了,太令人迷惑了,中华民族难何其多也。况且,一个民族的 “难”,是要这个民族的个体,甚至是未成年的个体去独自承受的。大灾面前, 生死有时取决于一块转头的走向,分秒之间,黑暗倏降;有时又取决于心中的一 个念头,看看那些坚持了100小时以上的幸存者。   为何吾邦多“难”?个人之“难”又怎助邦兴?这是危难时期的“天问”。 这种“天问”,“天”无法自答之,只有我们人来回答。所有拿“天”说事的人, 固然有悲悯,但更多的是无力。有道是,多难未必兴邦,众志的确成城。我们希 望四川废墟中,站立起来一个真正懂得人心、人性并敢于为此负责的政府,更挺 立一个有活力、有凝聚力、会争取权利、会自治的公民社会。   5月18日的《新闻联播》说,圣火暂停了,国旗要降了,我们看到,经由互 联网而形成的公民社会在发生效力。一位知名的互联网企业家说:“发现了吗? 民意透过互联网体现!央视回答的大量问题来自网络,现场信息(照片与帖子) 来自网络;政府对任何网络的集中民意表达不敢忽视的情形(如火炬传递从简、 默哀;接受日本、台湾专业援助……)相信会越来越多。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众目 睽睽的救灾!‘信息’已成为现代人类的生命要素之一,‘5·12’后的民众一 定会更加珍惜个体信息权力,政府决策机制势将很难沿用自下而上传统,而空前 的全民参与已初步显现公民社会图景……互联网就是人民!”   政府对民众的情感不再置若罔闻,它与人民同舟共济,这是因为它认识到, 从来就没有什么空洞的“天秩”、“天序”,只有崇德保民,顺应民意,这样的 社会才是“与天同德”的社会。勿轻言天谴,也别说天佑,我们所生活的时代, 是一个“自助者天助”的时代,是一个信息意味着生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曾 有的绝望,要靠希望——还有信息——来加以拯救。 (XYS2008052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