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西方政要眼中的学者虚名 □ 朱伟一 《南风窗》 　　附庸风雅是人的天性——如果不能说是美德的话；权高位重后更是如此。勃 列日涅夫在位时拼命地给自己授勋。法国总统也忙着授勋，但不是给自己授勋， 授勋的对象是文化名人，尤其是外国的文化名人。这也是附庸风雅，或是说崇尚 知识。但西方领导人更喜欢到高等学府里去沾点仙气，或讲演，或拿个名誉学位。 　　美国每逢大学毕业典礼，政要中的许多人忙着赶场，对学子们发表高见。有 时到大学讲演也是工作。比如，二战结束后，马歇尔在哈佛讲演，宣布美国的援 欧计划，也就是所谓的“马歇尔计划”。现任美国证监会主席阿瑟·莱维特在哥 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发表讲演，畅谈其对美国新经济的遐想。 　　中国的情况不太一样，到大学最频繁的是“旗手”江青。江青不仅在清华、 北大两校乱窜，而且和其他没被打倒的中央首长一同振臂高呼：“向小将们学习！ 向小将们致敬！”两校（谐音“梁效”）的学子们听得热血沸腾，拿起笔做刀枪， 英勇地杀向“黑帮”。 　　西方的领导人还喜欢来中国的大学讲演。美国前副总统蒙代尔和新近卸任的 总统克林顿都到北京大学发表过讲演。法国总统也来过，前总统密特朗去的是南 京大学，其前任德斯坦去的是复旦大学。两人偏不到北大，因为美国人先去一步， 法国人不愿步其后尘。你看，法国人以温柔多情闻名，但也有很硬气的一面。倒 是北大的一些学生喜欢自诩北大是中国的哈佛，弄得克林顿都很不好意思，只好 谦虚几句，说哈佛是美国的北大。其实，除了中国的的学子，世界上没有任何一 个国家的大学会自比哈佛。妄自尊大和妄自菲薄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虽然到名校发表讲演很露脸，能有名校的名誉学位那就更风光了（最好是名 誉法学博士学位）。但西方政要们很少有如愿以偿的。英国首相布莱尔英俊潇洒， 才气超然，国内呼声极高。戴安娜是骄奢淫逸的资产阶级小姐、太太，布莱尔却 把她打扮成“人民的王妃”，向全世界隆重推出，为祖国赢得了荣誉。此兄执政 期间国内风平浪静，形势一片大好，北爱尔兰问题这个死结已有松动，地平线上 升起了和平的曙光。这样一位俊杰，如果名校要颁发荣誉学位，应该是非他莫属 了，但是不行。牛津大学名誉校长跳出来说，该校目前并不考虑此事。 　　不过，这并不是布莱尔一个人的遭遇。撒切尔夫人的声望也曾如日中天，但 也没拿到名誉学位。美国总统也一样。克林顿总统生活有点小腐化，自然与此荣 誉无缘，好在克林顿本人已经是耶鲁大学的法学博士，拿不拿名誉博士学位并不 十分重要。里根就不一样了。他是演戏出身，本科也是所不太起眼的大学。据说， 他是一心想拿个哈佛大学的名誉学位，没能如愿很有些耿耿于怀。但他的后任乔 治·布什也还是到南京大学拿的荣誉学位。 　　美国名校的名誉学位到底要给谁？经常给的是外国人，一些很特殊的外国人， 最好是要坐过牢的，像是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大主教图士——两人都为维护人的 尊严作过很大的付出。纽约的福坦大学授予菲律宾前总统阿基诺夫人荣誉学位， 那是因为她在与马克斯独裁政权的斗争中连丈夫都牺牲了。 　　不过，福坦大学的名气差了些，如果是再差的学校，阿基诺夫人接受学位就 会有失身份，她毕竟是一国之君。设想，要是中国一个名不见传的学校给克林顿 一个什么学位，那不是在骂他吗。 　　如果说美国的名校拿出个名誉博士学位很小气，那对名誉教授和兼职教授的 职位就更吝啬了。名誉教授也叫荣誉教授，只给本校的退休教授。兼职教授都是 律师、会计师和银行家这样的专业人士。这在中国是难以理解的。在中国，只要 有个一官半职，要个博士学位、教授职位还不易如反掌。要知道，正教授只相当 于正处级。当然，中国国情不同，唐诗就有“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警句。 　　美国政客退下来后很少有去大学教书的。一是因为学校薪水较低，久居高位 者难以屈就。再就是学校其实并不欢迎这类不速之客。乔治·斯特芬诺波罗斯当 过克林顿的白宫新闻主任，他有过一段很中肯的话，说是职业政治家是以牺牲个 人的部分尊严来换取权力，以实现其政治抱负。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人民的好 总理在“文革”中也做违心的事。政治家要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也在情理 之中。问题是，好总理尚且如此，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贩夫走卒岂不更是身不由 己，为了苟且偷生，要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可怕的是，一旦社会中的大部 分人同时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就会出现毁桥共振现象——就是“反右”、 “大跃进”、和“文革”，奸诈小人横行，乱臣贼子当道。最后，好总理自己也 不能幸免，临上手术台时凄惨地大喊自己不是投降派。所以，社会需要马寅初、 钱钟书这样真正意义上的教授，虽然迂腐，但不说违心的话，至少不做违心的事 去伤害他人，重尊严，轻名利。 　　在美国，教授和法官被视为维护良知的最后中坚。美国只有两类人享受终身 制，联邦法官和教授，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保持自我，不屑嗟来之食。教授中确有 仙风道骨的。哥大法学院的两位教授在飞机上巧遇卸任后的尼克松。同机的美国 游客欢腾雀跃，争相请其签名留念。美国的知识精英视尼克松为窃国大盗，但其 实他还是很有民主风范的，在飞机上卷起袖子为群众签字。可尼克松走到两位教 授身边时，两人故意掉转脸去，以示清高，不愿同伍。回校之后，两位教授有机 会就要宣讲一下他们的浩然正气。 　　教授是这样，学校也一样。美国总统卸任后都可以建一座以名字命名的图书 馆。尼克松主动要求将图书馆建到他的母校杜克大学。杜克大学死活不肯，就是 因为尼克松对权力的追求过于执着，为美国知识界所不齿。 　　美国的教授、校方是这样，学生更是如此。基辛格退下来后不愿回哈佛，想 到纽约定居，这里热闹，机会多。他谈好条件要到哥伦比亚大学执教，但哥大学 生闻风而动，又是示威，又是抗议，乱闹一气，弄得先生只好知难而退。美国知 识界恨他几件事：一是支持尼克松轰炸柬埔寨；再就是他支持阿根廷军方政变， 推翻民选总统阿连德。还有，基辛格在水门事件中表现不好。当时的司法部常务 副部长与基辛格一样，也是哈佛停薪留职的教授，但他挂冠而去，以示对尼克松 的不满，但基辛格在尼克松身边一直坚持到最后。 　　其实，美国能够竞选到公职的人都是“无故加之而不怒，骤然临之而不惊” 的真英雄——就“文斗”而言，美国媒介对候选人的揭发批判不亚于中国“文革 ”中的深揭狠批。大学教授不过是匹夫受辱，拍案而起，其最大的财富也就是独 抱清高、徒有虚名。英雄们何必要眼热博士、教授的虚称，再分其一杯羹？ (XYS2003012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