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迷人的费恩曼   丁玖   今天,2008年2月15日,是伟大的美国物理学家理查德 费恩曼 (Richard Feynman, 1918-1988) 去世二十周年祭日。他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最后一次上课 两周后,终于未能抵挡与之搏斗十年的癌症,永远地离开了他心爱的讲台。当天, 加州理工学院的大学生们在学校十一层的图书馆大楼上高高悬挂了一条横幅: “迪克,我们爱你!”这种爱戴,和当年北京大学学生在天安门广场上高举横幅 “小平您好!”一样,胜过千言万语!   几年前当我第一次读完在家乡扬州特价书店意外发现的英国科学传记作家约 翰 格里宾 (John Gribbin) 和玛丽 格里宾 (Mary Gribbin) 夫妇于1996 年出 版的费恩曼传记“Richard Feynman:A Life in Science” (译为《迷人的科学 风采 - 费恩曼传》) 的中文译本后,深深地被这位天才的科学家、杰出的教师、 和高尚的人物“真正迷人的风采”所折服。费恩曼,这位当代最受爱戴的科学家 之一和二次世界大战后一代科学家中最卓越、最具影响力的理论物理学家,他的 名字之于量子电动力学,就像爱因斯坦的名字之于相对论、霍金的名字之于黑洞 理论一样如雷贯耳。他和哈佛大学的施温格尔 (Julian Schwinger, 1918-1994)、 日本的朝永振一郎 (1906-1979) 分享了1965 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作为最受欢 迎的教授和最有成就的演讲者,费恩曼的《物理学讲演录》,令无以计数的青年 学生领悟到物理学的奥秘,成就了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工作者。这些书从未绝版, 我的国内合作研究者的儿子去年考上北京大学物理系,身边就多了这一套教材。 费恩曼已成为崇高人格和优秀品质的代名词,他在科学研究中极端诚实,毫无名 利思想,令无数后来者高山仰止。“理论若与实验不符就是错的”,这一简单道 理是他对科学界的谆谆告诫,“因为大自然是不可戏弄的!”小他九岁并成为一 名天体物理学家的妹妹琼 费恩曼 (Joan Feynman) 1995 年4 月被格里宾博士夫 妇采访时,对她哥哥的一生品格一言以蔽之:“我哥哥从不说谎。”如果不是听 从美国《时代周刊》杂志记者的规劝“如果拒绝受奖,将会造成比接受此奖的新 闻更大也更为轰动的新闻”,他会拒绝诺贝尔奖。李政道的博士论文导师费米 ( Enrico Fermi)1954年去世后,芝加哥大学以三至四倍于他原来的工资聘请费 恩曼去填补费米的位置却被他宛然谢绝,只因为加州理工学院有令他特别满意的 自由学术空气。1964年他又谢绝了该校授予他的荣誉学位,并对其它学校如法泡 制。他的合理解释是:他在普林斯顿大学获得的博士学位是长期为之努力的结果, 而不应该再获得没做任何事情的荣誉学位。   费恩曼的英名第一次被美国人民广为所知是他于1986年2 月11 日当众演示 的“O形密封圈”实验。那一年的1 月 28 日,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起飞 一分钟后突然爆炸坠毁,包括一名女教师的七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震惊世界。 那一天是我到达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后的第二十六天,在当晚的电 视节目中我亲眼目睹了里根总统和千百万美国人民一样的悲痛表情。作为富有独 创性的严肃科学家和思想家,费恩曼以动过几次大手术的癌症之身应邀加入了总 统事故调查委员会。与大多数委员会成员不太一样的是:他放弃了所有的其它工 作,以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飞往首都华盛顿参加委员会首次会议的同一天 上午,他就先去了加州理工学院喷气推进实验室向工程师们了解到关于航天飞机 的第一手资料,并在他的笔记本的第二行批注道:“O形圈留有焦痕。”通过大 量调查研究,在得知“挑战者”上天前之夜气温陡然降至摄氏零度以下这一极其 重要的信息时,活跃的科学思维马上令他意识到寒冷对“O形圈”之弹性毁灭性 的破坏,从而导致了他好像儿童游戏一般地在委员会成员前将“O形圈”浸入一 杯冰水中以证明“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失事原因的那个具有决定性作用的伟大 “小实验”。这是他与癌症搏斗的最后十年内最大的挑战,也是他不到七十年的 人生中最后的辉煌!   出生于波兰的美国数学家马克 卡克 ( Mark Kac ) 把天才分为两类,一类 天才只比别人聪明一点就可以做他们所做的事,而另一类天才是真正的魔术师。 他认为“费恩曼正是能力最强的魔术师。”这个超凡脱俗的大魔术师,除了获诺 贝尔奖的量子理论外,至少还有其它两项也可以获此殊荣的杰出工作,如低温物 理中液氦之研究。他在普林斯顿大学完成博士论文前就参加了美国原子弹之父奥 本海默 (Robert Oppenheimer, 1904-1967) 挂帅的原子弹研制“曼哈顿工程”, 并成为其理论小组的领导。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试验,费恩曼是唯一用肉 眼看到“磨菇云”的科学家,这也可能是他日后遭受癌症折磨的原因之一。   费恩曼的父亲很早就设法引导儿子用科学的方式去思考,并让他懂得仅知道 事物的名称和了解事物的本质这一区别。费恩曼的书《你在乎别人想什么?》 (“What Do You Care What Other People Think?”) 生动地回忆了父亲对他早 期启发性教育的轶闻轶事。他另一本讲故事的书《费恩曼先生,你真会开玩笑!》 (“Surely You’re Joking,Mr. Feynman!”) 记载的第一个故事就是他儿时怎 样在大人不思其解的目光下来回踱步,不停地用大脑思考,最终替他修好收音机 而“身名远播”。他送给妹妹14岁生日的礼物是一本大学天文学教科书,并教她 这样读:“你从头读,尽量往下读直到你一窍不通时,再从头开始,这样坚持往 下读直到你全能读懂为止。”她用这种方法读到书中第407 页,看到了女天文学 家加波施金 (Cecilia Payne-Gaposhkin) 发现的星球光谱,从此她就立志和哥 哥一样成为科学家。   费恩曼的一生,是让我们着迷的一生,是让我们也想这样度过的一生! 亲爱 的读者,你和我也许都没有费恩曼那样超群的科学洞察力和天才的直观想象力, 也许我们对大自然还缺乏他那样的极端迷恋和真知灼见,可是,他对科学的坦诚 和对人生的严肃,应该是我们永远追求的目标。迷人的费恩曼就在我们面前!   写于2008 年 2 月 15 日晚   (费恩曼逝世二十周年之际) (XYS2008021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