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关于赵南元教授评哈耶克的一段话 　　阳顶天 　　近日看到赵南元教授在《科学与人文：冲突背后的肤浅意义》一文中谈到： 　　“反科学在中国没有市场，江教授只好去找洋人。第一个是哈耶克，把计划 经济说成是‘唯科学主义’的产物。这个说法也是错误的。无论计划经济还是市 场经济，都可以有意识形态的解释和科学的解释。按照意识形态的解释，计划经 济是社会主义、集权主义的，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或按哈耶克的说法是自由主 义）的；而按照科学的解释，二者都是生产要素配置的算法，计划经济的算法是 牛顿式的，而市场经济的算法是达尔文式的（计算机领域称之为‘遗传算法’）， 二者都是科学的，各有优缺点，各自适合于不同的时代背景。哈耶克知识结构的 片面性导出了错误的结论。” 　　笔者看法如下： 　　一、经济体制的争论是算法的争论吗？ 　　赵南元教授认为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都是算法的问题。但算法是对应于特定 的约束条件和目标的，算法的目的是得到最优或次优解，因此算法的“目标”都 是唯一的，包括遗传算法（遗传算法与传统算法的不同在于达到这目标的方式不 同而已）。而经济体制涉及到的是不同目标的人之间的交易问题，在具有一定规 模的社会中，存在一个全社会的共同目标吗？这个还有争论吧。至少在没有特定 指标的条件下，无法谈算法问题。即使存在一个全社会的共同目标，并且可以 用算法解决，也要考虑获得约束条件的成本。对于具体社会活动的预测，经济学 家经常是事后诸葛亮，主要原因是人类活动的约束条件事先很难找准，如果获得 约束条件的费用大于计算后的收益，不算也罢。 　　因此经济体制的争论如果是“算法”的问题，也并非仅仅是采用何种算法的 争论，还包括有没有这种算法，该不该算，由谁算等争论。 　　二、是反科学文化人理解有误，还是哈耶克自身的问题？ 　　如果赵教授的“算法”仅仅是打个比方，将体制比喻成算法，也不能说哈耶 克有“知识结构的片面性”。 　　哈耶克一直坚持的是非强制，其“自发秩序”并非是坚持不使用“牛顿算 法”，而是强调在现代社会（而非历史上的部落时代），“牛顿算法”只能在某 些框架下使用。而从历史角度，哈耶克的观点是制度有其适应条件，存在一种 “扩展秩序”： 　　“扩展秩序当然不是一下子出现的；这个过程与它最终发展出的世界范围的 文明所能够给予人的提示相比，其持续的时间要长得多，它所产生的形态变异也 要大得多（大概用了几十万年而不是五六千年的时间）；市场秩序只是相对晚近 的产物。这种秩序中的各种结构、传统、制度和其他成分，是在对各种行为的习 惯方式进行选择中逐渐产生的。这些新的规则得以传播，并不是因为人们认识到 它们更为有效，或能够估计到它会得到扩展，而是因为它们使遵守规则的群体能 够更成功地繁衍生息，并且能够把外人也吸收进来。”（哈耶克《致命的自负》， 冯克利译）可见，哈耶克并不认为市场秩序适用于任何时代背景，而是在 “对各种行为的习惯方式进行选择中逐渐产生的”，这与赵教授的观点并无太大 冲突。 　　另外，哈耶克一直反对的是让政府控制生产资料，并不反对其它团体或个人 控制生产资料。“我倾向于将更多权力交给地方当局，而不让中央政府拥有这些 权力，因为公民可以用脚投票，迫使地方政府按公民的意愿行事。”（Alan Ebenstein《哈耶克传》第29章，秋风译）从这里可以看出哈耶克的观点，哈耶 克不反对集中控制（“牛顿算法”），而是反对没有竞争的集中控制。 　　如果反科学文化人真正同意哈耶克，并且得到应该“反思科学”的结论，就 应该证明存在一个科学共同体，这个科学共同体存在两个性质：1、具有对科教 资源的集中控制权。2、没有选择压力。存在一个这样的科学共同体吗？它把持 所有科研资源，无法被淘汰？ 　　事实上中国确实存在一个团体，但这却不是科学共同体，而是一个本身不从 事科研工作，却想要计划学术的团体。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团体反科学文化人是 不反的。反科学文化人既不反贪官，也不反皇帝，曲解哈耶克的观点，对真正的 科研工作者指手画脚，分明是与哈耶克的观点背道而驰。 　　三、哈耶克反科学吗？ 　　可以看出，哈耶克眼中的“唯科学主义”与反科学文化人眼中的“唯科学主 义”的定义并不同。连江晓原教授自己都承认“哈耶克的矛头似乎并不是指向科 学或科学家”，那么哈耶克指向的是谁呢？ 　　哈耶克给“唯科学主义”下的定义是：在不恰当的领域试图应用自然科学的 假设方法的不合逻辑的做法。这是针对某些社会科学领域的人照搬自然科学的方 法进行研究的行为。有自然科学家这样做过吗？或许有，但至少没有什么影响力。 在社会领域号称科学却不讲事实逻辑混乱的主要是一些人文学者和经济学家，这 才是哈耶克批评的对象。反科学文化人打哈耶克的招牌是搅混水。 　　其实在哈耶克完成《科学的反革命》一书后，他自己的观点也有许多“细微 的变化”，如： 　　“1966年哈耶克在为自己的《哲学、政治学和经济学研究》一书所写的前言 中说，读过他以前的著作的读者可能会注意到，他在讨论他所说的‘唯科学主义’ (scientism)——错误地运用实证主义的、自然科学的方法研究社会科学——时， 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他将这种变化归功于波普，是波普让他明白了， ‘大部分自然科学家实际上既没有告诉我们他们干了些什么，也没有强求别的学 科的人去模仿他们。这两类学科之间的差别因此被大大缩小了。’”（《哈耶克 传》第20章） 　　也就是说，哈耶克反对的是某些“社会科学家”拿着自以为是科学方法（其 实既不是研究自然科学的方法，也不是自然科学家提出的）的东西去研究社会科 学，并号称自己很科学的行为。这些“社会科学家”既未搞清自然科学家“干了 些什么”，也不了解“两类学科之间的差别”。这倒象是反科学文化人的写照， 反科学文化人就是既未搞清自然科学家“干了些什么”，也没说清楚“两类学科 之间的差别”，却暴露出对两类学科的肤浅理解，只能让人越看越糊涂。当 然哈耶克的理论仅仅是一种观念，存在很多争议，其对社会科学方法的观点也有 许多细小的转变，但他反对的对象一直很明确，与反科学文化人明显不同。 　　2003/8/31 (XYS2003090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