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三问杨叔子院士:难道科学不是善,人文无须真?!   陶世龙   科学求真。人文求善。是杨叔子院士反复强调的。虽然杨院士也提到,有以 人文导向的科学,也有以科学奠基的人文,既善又真。但显然并不认为科学本身 就是善,是得到人文导向後才有了善。而人文在杨院士眼里就等于善了。   果真是这样么?当赵高把一匹鹿牵上金殿,说这是马的时候,能讲出真话, 能不是一种善。那时没有科学,区别是鹿是马,无须用动物学来判断其是非,但 敢讲真话就是科学精神所要求的。今天。我们面对的问题更为复杂了,有些事, 大至一个水库该不该建,小至什么核酸营养品究竟有无营养价值,都得靠科学来 确定,按科学办事,人民得福,不按科学办事,人民吃亏;讲不讲科学就是一个 是非标准。特别在今日中国社会,假冒伪劣充斥,如能人人讲科学,即人之大德, 国之大善。   科学本身其实无所谓善恶,善恶是人根据对自己的利害所确定的,而人以群 分,有国、家、民族、教派、财团...种种差别,己以为善者,彼以为恶,世事 纷扰,多由此起。当然,也有共同的标准,如人的基本权利,但也仍有争议,并 非完全统一。   因此抽象地提出以人文求善,毫无意义,关键还在你这人文是什么。如以 “人文”即“中华人文”,即国学或国粹,实不敢苟同,盖其中固有善可陈,但 为恶掩饰张目,或就是恶者也不少。而这个“人文”的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文字上 说一套,做起来另一套。所以宋朝时有人写出这样的诗“孔子之文满天下,孔子 之道满天下。得其文者公卿徒,得其道者为饿夫。”纸上谈兵可以,真的照办就 得饿饭了。而要把这个千年积弊去掉,恐怕还就得靠这科学精神,如竺可桢先生 在《利害与是非》中说的,不问利害,只问是非。   杨院士一再教导大家,科学教人做事,如何做人则要靠人文。实际上还是看 不到科学在精神世界中的作用。我以为,这恰恰是中国在近世以来落后的一个重 要原因。这也不是我的发现,而是许多先驱者早就指出的。陈独秀不用说了, 1921年,蔡元培在湖南第一师范讲演,即以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校训“诚”“勤” “勇”“爱”四字为例,说明了科学在培养这些品德中的作用,   所以,“科学需要人文导向,求真需要求善导向。”很难理解。如果总是被 人牵着鼻子走,这真也难求了。   不过杨院士的本意可能是指科学事业的发展,科学家的研究还得受别人管, 不能自行其是,但这是科学本身以外的事,科学就是科学,只能按科学的规律独 立行事。   另外,人文不求真,又何能为善?如果说存在过什么哲学的贫困,文学的堕 落,社会科学的混乱,其原因我看都在缺少一个“真”。   例如哲学家杨献珍1959年在河南,耳闻目睹了虚报产量还振振有词:“不虚 报就不能鼓足群众的干劲;不虚报,就不能促进大跃进的形势;不虚报,就于群 众脸上无光...”,如此等等,一连串总有七、八个不虚报就不能如何如何,结 论是当然是要搞大跃进,必须虚报。...”而一个虚报“小麦亩产7320斤”的 公社党委书记,还被北京某高级理论刊物的负责人聘请到北京给科学界作报告, 后来这篇报告竟在一个科学刊物《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上发表。对此杨献珍是 不以为然的,而此时还有一位哲学家就在河南的一个县,住了七、八个月,不 仅对这种种情况熟识无睹。对别人议论大跃进年代河南省的领导有主观主义,他 反而批别人是“一次反映论”。杨献珍说:“对于这样的人,哲学不过是他们为 达到这样那样卑鄙目的的敲门砖。...”(湖南社会科学院、湖南哲学社会科学 联合会主办《求索》杂志1984年第5期 杨献珍口述1959年纪事)哲学可以不求真 吗,要是遇到这样的哲学家和他的哲学,是不是也得他导向呢?   还有史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等,难道也可以不求真吗。   可能杨院士本意还不是如此,但是他有些说法,实在是经不起推敲,有的是 含糊不清,有的甚至是自相矛盾。   如杨院士说:“不处于‘交集’中的‘是什么’”有一类“并不反真,不反 科学,也无现实的恶果,就不能形而上学地去禁止,因为其中不少是美好的大胆 的愿望、幻想、希求。历史也已一再表明,人类许多了不起的科技成果正是前人 美好的大胆的愿望、幻想、希求所导致的,人类许多坚韧不拔的前赴后继的奋斗 是受此激励的。”   我不知道杨院士具体所指,但一种事物我们不认识,正在探索中,我们只能 说允许去探索,有人要相信或者去研究,科学无禁区,不必也不应去禁止,但它 究竟反不反科学,只能在经过调查研究,有了结论以后才可以说,杨院士怎么现 在就给它打保票,确定它“并不反真,不反科学”呢?   又如杨院士一方面说:“人文往往是非逻辑的”“同人文文化有关的思维主 要是开放的形象思维,直觉、顿悟、灵感,”,但随后又说:“人文文化、人文 知识探索与揭示客观实际的规律。曹雪芹的《红楼梦》这部撼人心弦的巨著,内 容是描述了以贾府为中心的四大家族的兴衰,思想上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会内部 的尖锐矛盾及由此必然导致的死亡这一无可抗拒的客观规律;‘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误了卿卿性命’,这远远不是指王熙凤一人,而是指一切即将死亡的阶级与社 会。”   且先不说曹雪芹是否“顿悟”出来了什么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单就院士这 些话来看就自相矛盾。也可能因为那些关于红楼梦的说法并不是杨院士自己的话, 没有处理好,但给人的印象只能是逻辑混乱。   还有一个例子,杨院士说:“人文文化、人文知识承认与尊重客观实际。李 白写的‘日照香炉生紫烟’这一诗句,此时日光射在香炉峰瀑布上,呈现出紫色, 而非五彩缤纷,很可能就是由于水珠直径大抵同紫光光波波长相同,导致产生紫 光的“全漫射”,而且漫射强度同光波波长的4次方成反比,紫光在可见光中光 波又最短,因此,“生紫烟”不足为怪了。”也犯了这毛病。我以为李白写他的 诗,倒是如杨院士说的,是运用开放的形象思维,靠他的灵感,至于“紫烟”也 未必就是因为看到了紫色。这一点,赵南元先生在他“科学人文 势同水火—— 评杨叔子《科学人文 和而不同》”一文中已提出了质疑,问道:“我们在颐和 园看到‘紫气东来’的牌匾,是否会真以为有紫气会从东面飘来?”手头这本 1948年版的《辞海》中有解释,与杨院士熟悉的老子有关,是老子这位圣人从东 西去将要经过函谷关时出现的灵异现象;李白一生好求仙学道,他是在那里描写 自然,还是借以表现他对仙人的神往,后人实难猜测,而就杨院士所作的“科学 解释”来看,我以为可能是错误的,因为杨院士说的生紫烟的条件,瀑布下冲, 激起的水珠大小,是难以一致的,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因水量很大,使瀑布周围 不论何时均如在雾中,越是靠近,越浓密,水滴也更大,有点象江南春雨,水滴 大小不同。在那里容易看见的是彩虹,杨院士说“‘生紫烟’不足为怪”,我看 就是怪事。   李白作为诗人写诗,让思想驰骋如天马行空,不去考虑什么尊重客观实际, 无可厚非,而杨院士以科学家的身份,以想象为客观实际,倒是有点问题,而中 国的人文是否那样尊重客观实际,也可疑,正好竺可桢先生这篇《利害与是非》, 谈的就是这个问题,我就不再多说。因为虽然这是六十七年前讲的。却也恰好切中 当前时弊。(杨院士的话均引自《科学人文 和而不同》)   2002/07/28,于加拿大之FREDERICTON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