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现代科学就是悬在空中的——对镜子和壁虎的应和 　　赵南元 　　小文《因果与天鹅》本是即兴的愤青之作，意外承蒙镜子和壁虎不吝赐教， 看来“浅谈”不足以礼尚往来，需要再深入一步。 　　先看镜子的意见。 　　壁虎说镜子的第二段“没能读懂”，我倒是读懂了，不仅读懂了，而且于我 心有戚戚焉。八年前我就在书中用地球作为科学的模型，称为“地球模型”，是 悬在空中的，却稳当可靠，随你翻跟头打把式都不会掉下去。所以科学并不需要 一个形而上学的基础，像几何“公理”那样的东西。尽管柯志阳认为“逻辑实证 主义”已经被推翻了很多次，我还是认为逻辑是个好东西，他保证了科学体系的 内部一致性，把各种零散知识聚集成“地球”。所以，我的饭早就凉了。 　　镜子知道我是搞自动化的，所以寻求更“高妙”的理解，在有反馈回路的控 制系统中，因果仍然可以清清楚楚，例如一个传递函数为A的环节加上传递函数 为B的负反馈回路，可以等效为一个传递函数是A/(1+AB)的普通环节，所以有反 馈的系统不妨碍因果的分析。维纳对负反馈的研究更有“高妙”的理解，他说一 个控制恒温的系统看起来好像有“目的”，给被科学排斥多年的亚里士多得的 “目的因”又找到了位置。不同的地方对“因果”有不同的重视程度，但“因果 关系”确实是科学中很需要的。 　　从语气上看，镜子似乎认为科学是客观事物的“反映”而不是人的“创造”， 问题在于，所谓“客观事物”也是人的创造，我们创造了“上下”“轻重”这些 概念才有“天地”之分，在人类认识之前，一切只是混沌。所以二位大师活到今 天，也会不改初衷，何况在爱因斯坦死后的量子力学实验结果更倾向于“月亮在 我们不看它时并不存在”。 　　“复杂性理论”是很时髦，但科学的本来任务是把复杂的东西弄简单。而且 对全部原理未掌握并不妨碍验证因果关系。即使我们对肝炎病毒的详细感染机制 不清楚，也不妨碍我们弄清甲型肝炎是经口传染，乙型肝炎是血液和性传染。这 并没有什么不自量力，放弃对因果关系的探寻倒是“显然不很明智”。举汽车和 油门的例子也是这个意思，对开车的人来说，无论他对汽车内部构造是否了解， 这个因果关系是清楚的。 　　“理论”与“情论”当然要并重，所以不仅是逻辑如何说，还要看我们是否 喜欢，我最后说的那个赌博，就是“情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 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是“情”，缘、故是利益，所谓爱情，其缘故也不外 乎自私的基因为了复制自己而下的套。所以要指明是经济学意义上的“理性人”。 　　再看壁虎的意见。 　　1，关于“先验”(a priori)。我这里说的是认识论意义的“先验范畴”， 而非具体的“先验命题”。康德认为几个先验的“范畴”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基础， 其中包括“因果”关系。原始人也在认识世界，如果因果范畴是其中不可缺少的 一项，原始人当然也和我们应该是一样的。我也认为认识世界需要某种最基本的 “算法”，但“因果”很可能是后来才发明的概念。 　　2，关于“引起”的意义。这里并非“因果”的同意反复，至少是强调了 “不仅仅是A在B之前发生（哪怕是必然发生）”。这一点之所以重要，有壁虎列 举的因果四个定义为证，其中的前三个都“仅仅是A在B之前发生”，只有“4.操 纵分析（Manipulation Analysis）”符合“引起”的语义。我也“甚为欣赏” 这个定义，因其可操作，但不知“循环论证”在何处，还望壁虎明示。 　　3，关于“充分条件”。我这里指的是具有正常功能的汽车，没有故障，燃 料充足。没有发动机的汽车不是汽车而是废铁，但是如果我把所有可能的故障都 列举出来，恐怕所有读者都会厌烦。由于在下坡路上不踩油门也可以加速，所以 此处不说踩油门是“必要条件”。 　　4，“在哲学界争论了几百年还没有结果的复杂问题”之所以复杂，是因为 哲学界没有统一的价值观，“情论”不同。而科学界却有统一的价值观，所以可 以一致拥护“操纵分析”（当然哲学界可以不接受科学界的看法）。科学界的具 体的“因果关系”也都是可以讨论清楚的。 　　5，我的意思是，如果未来某一天太阳不再升起来，一切物理定律都失效了， 人类到了世界末日，那么其后的事情讨论也没意义了。我没有企图证明世界末日 不存在，只是说我们的理论不需要管到那以后的事。再说休谟所依据的“逻辑” 本身真的有那么稳固吗？假如有一天出了个“人脑病毒”，突然大家都不相信逻 辑了，休谟问题本身也就被消解了。这样想似乎荒谬，但是设想逻辑理论本身的 改变并不比太阳不升起更令人不可接受。 　　6，“如果说科学不合乎某种‘理性’，那么肯定是那个‘理性’有毛病， 而不是科学有毛病”这里没有论证，也不是教条主义的信仰，只是经验之谈，或 者说是休谟所不以为然的“归纳”。如果我碰到白乌鸦或黑天鹅，我会改变看法， 只是现在还没碰到（正如壁虎所说：即使我们不能确保科学知识绝对正确，我们 也可以认为它是目前最好的认知方法，所以继续接受其在社会生活中的指导作用， 直到我们找到更佳的认知方法为止）。逻辑是理性的重要的方面，但不是全部， 经济理性也是理性。所以我最后举了赌博的例子，休谟证明了一种不确定性，但 是在不确定的未来面前，认为明天和今天一样，太阳还会升起来，与认为明天太 阳不会再升起来并不“对称”。如果有人愿意每天和我赌一把，这个人肯定是非 理性的。 　　7，我们并不是在批评哲学，而是在批评大众传媒上冒充哲学的反科学宣传， 这些宣传的社会危害性是明显的。我和壁虎的观点一样，不认为反科学是哲学的 正当任务。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