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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鬼话”被羼进“科学”

　　沈塘

　　当“鬼话”被羼进“科学”，“鬼话”也就一变而为“学说”，而且是“科
学”的学说。就如只要一大锅白开水里放进一粒鸡肉丁，白开水马上就成了鸡汤
一样——谁能否认得了里面没有鸡肉呢？所以这就是鸡汤，绝对不是白开水。

　　风水学是“科学”吗？记得五六年前，有学者引鲁迅先的话为证，说风水学
就是“科学”。鲁迅先生的话如下：“风水，是合于地理学的”。——鲁迅先生
说的话还会错吗？

　　是的，鲁迅先生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而且说及的还不止“风水”。那一段
话是：“科学不但并不足以补中国文化之不足，却更加证明了中国文化之高深。
风水，是合于地理学的，门阀，是合于优生学的，炼丹，是合于化学的，放风筝，
是合于卫生学的。‘灵乩’的合于‘科学’，亦不过其一而已。”何谓“灵乩”？
就是上面吊一根木棍，下面架一个沙盘，晃动沙盘让木棍写字，写出的字就是神
的指示。鲁迅先生说“风水，是合于地理学的”，与说“‘灵乩’的合于‘科
学’”，乃同一意思。

　　鲁迅先生有关风水的话写于1934年。“七十年风水轮流转”，不意70年后的
今天，在“地理学”之外，“风水学”又以另一个面目粉墨登场——“建筑文
化”。9月9日，由建设部和国际易学联合会主办的“首届中国建筑风水文化与健
康地产发展国际论坛”在人民大会堂举行，让“风水大师”们一时扬眉吐气。想
是有某风水大师在北京大学开讲座，大讲“生门”“死门”，迷信色彩太浓，差
一点被骂下坛去的前车之鉴，众大师们这一次学乖了，不再谈“生门”与“死
门”，只谈“科学”——依山傍水，要依森林茂密的山，这样的山不会发生泥石
流，也不会发生泥崩现象；房子南北通透，空气好，光照充足……是啊，谁能说
这些不是“科学”呢？于是，“风水学”是一门“科学”也就顺理成章。

　　“风水”就是“风水”，就是那个可以主祸福、主生男生女、主后世当官发
财的“风水”。中国古代建筑取得优异的成就，有许多建筑是讲究“风水”的，
于是“风水”也就成了中国建筑文化的一部分，这样说自无不可。但中国古代建
筑的伟大成就却并非讲究“风水”讲究出来的，就如秦始皇统一中国与他迷信长
生不死丝毫不搭界一样。中国古代建筑在讲究地势、阴阳的同时，也迷信“风
水”，但讲究地势、阴阳本身则并非讲究“风水”——“房子南北通透，空气好，
光照充足”，这就是“风水”吗？

　　“建筑生态”是一门现代科学，为什么偏要往“风水”上靠？说白了，不过
是要假借科学之名以授其奸——中国有那么多“风水大师”，其中不乏大学教授，
他们在各大房产商座上摇唇鼓舌，其内容可有一星半点关乎“建筑生态”？算命
的挂靠“易经研究”，卖春药的挂靠“中国性文化”，看“风水”的当然也要挂
靠一个“建筑文化”。所谓名正才能言顺，有个幌子，才好出摊。

　　我常想，算命的，自己是不信命的；看风水的，自己是不信风水的。也就是
说他们并不“迷信”，而是卖迷信的——他们，可要比那些“国际论坛”上的官
老爷们脑子有数得多。

　　鲁迅先生在上面所引文章的结尾写道：“老子曰：‘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
与斗斛而窃之。’罗兰夫人曰：‘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每一
新制度，新学术，新名词，传入中国，便如落在黑色染缸，立刻乌黑一团，化为
济私助焰之具，科学，亦不过其一而已。此弊不去，中国是无药可救的。”

　　“并与斗斛而窃之”者，谁？

(XYS2005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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