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新 ≡ 语 ≡ 丝 ≡≡≡       ※ ※          (NEW THREADS)          ※ ※                                 ※ ※         2011/07(第二一零期)          ※ ※            一九九四年二月创刊            ※ ※                                 ※ ※   《新语丝》为文化性综合刊物,登载文学、艺术、史地、哲学、科 ※ ※ 普等方面稿件,目前设四个固定栏目:【牛肆】(随笔、评论)、【丝 ※ ※ 露集】(诗歌、散文、小说)、【网里乾坤】(文史哲、科普知识小品 ※ ※ )和【网萃】(个人或专题选集)。本刊每月十五日出版,并不定期出 ※ ※ 版专题增刊。                          ※ ※                                 ※ ※   本刊主页国际版:www.xys.org           ※ ※       国内版:xys5.dxiong.com       ※ ※            ◆赞◆助◆单◆位◆            ※ ※   PSI留学生服务公司:www.psiservice.com ※ ※※※※※※※※※※※※※※※※※※※※※※※※※※※※※※※※※※※                   § 【卷首诗】             §   白日灯下漫笔                   § 李粹意:白日灯下漫笔        §    ·李粹意·                   § 【网讯】              § 蓝天、白云,流血事件                   § 淡定的山村休养生息 【牛肆】              § 火山、地震,太平盛世                   § 安静的宫廷满心伤悲 阿 W:棺材老师,白字先生      § 汽笛鸣响的那个下午 刘振墉:一场病让我做了逍遥派    § 乌云遮蔽世间最古老的树                   § 假如河流不甘寂寞选择绕行 【丝露集】             § 文明的故事将无人倾听                   § 大千世界万众一心的意义 池沫树:挂在树上的钟表(外一篇)  § 也只能仅仅是个规范的语词 徐颂翔:故乡的路          § 从一开始都是如此都是如此 梁 垣:男厕所的女鬼影       §                   § 你还能做些什么 【网里乾坤】            § 漠漠然穿时光而过                   § 灾难抑或盛世都是一种结果 陈 珂:嗅觉的奥秘         § 行走的人不过是在行走 胡 锋:地震不可预测与自组织临界性 § 停留的客也就是在停留       思想          § 我们谁都可以无所谓                   § 在一场又一场悲剧面前 【网萃】              § 我们谁都可以哭着笑着不惭愧                   § 你还要在乎什么错对 何 赢:鳕鱼丝           §                   § 索性关掉台灯合上书本                   § 人生在世不称意                   § 明朝散发弄扁舟                   § 又何必偏偏伤害自己,                   § 执意攀登虚无的大楼?                   § 【网讯】∽∽∽∽∽∽∽∽∽∽∽∽∽∽∽∽∽∽∽∽∽∽∽∽∽∽∽∽∽∽∽ ◆ 摘自《中国青年报》2011年7月13日报道《一个老外引发的皮蛋战争》,记者 陈倩儿。 因为一个皮蛋,美国人丹尼·霍尔瓦达突然掉进了“国际纠纷”的漩涡。 6月28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在其网站上发布“我尝过的最恶心的 食物”,其中“中国皮蛋”位居第一。该文引爆了华人的不满情绪,而在文中抱 怨皮蛋“像魔鬼煮的蛋”的丹尼也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文章发布后的第三天,35岁的丹尼生平第一次收到用中文写的电邮。看不懂 中文的他把邮件内容贴进谷歌翻译器后,马上发现自己被骂成“无知、肥胖的美 国人”,甚至“种族主义者”。不少来信者误以为他是“美国记者”或“专栏作 家”。 “其实我都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想和儿子尝试新东西的父亲。”丹 尼在越洋电话里,向中国青年报记者无奈地说。 这个美国男人生活在得克萨斯州的小城拉布克,是当地一家银行的IT部经理。 工作之余,他常常折腾些“搞怪项目”。 今年整个4月,他每晚和孩子们一块儿品尝一种“异国食品”,同时用摄像 机拍下这段有趣时光。 丹尼对这个“美食项目”的设计颇感满意,他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也不时 发现一些其貌不扬的食物其实异常美味,比方说凉拌海蜇、红烧鳗鱼与腌制猪蹄。 唯一的麻烦是有些食物实在难以“下口”,比方说,皮蛋。 丹尼回想起来,当时在远东食品超市里买皮蛋纯粹是“一时冲动”。可是回 到家,通过维基百科了解到皮蛋的生产过程,特别是看到那“透明咖啡色的蛋白” 时,丹尼却有点犹豫了。 但父子俩还是鼓起勇气坐在了餐桌旁,大块头的丹尼正襟危坐,开始对着镜 头介绍皮蛋。6岁的儿子拿出了放大镜,自个儿研究了一会儿后就捂着鼻子离开 了餐桌。 “听说吃皮蛋的最好方法是把它想象成芝士,把它切成细片,拌着其他东西 一起吃,不过我还是想试试一口咬下去……”镜头前,丹尼强忍着“氨水味”把 半个皮蛋塞进了嘴里,马上吐了出来。 “太难吃了,这就像魔鬼为我烹调的鸡蛋,它从前可能是个鸡蛋,但选择了 一条错误的道路。”一旁的儿子笑个不停。可丹尼还是不死心,又试着用饼干夹 着小块儿皮蛋吃,最终还是没能咽下去。 结束一晚的折腾,他把视频上传至博客,并在博文中写道:“这真是我吃过 的最蠢的东西。” 这个男人说,博客是他的舞台,他喜欢用幽默、夸张的手法表演,让前来捧 场的观众们开怀大笑。在皮蛋之前,丹尼还调侃了鳗鱼:“这就像一条蛇,在沙 滩散步时偶遇了一条鱼,结合之后所生出的不圣洁的东西。” 不过让丹尼始料不及的是,不少华人并没有理解他对皮蛋的幽默。 完成皮蛋实验后,丹尼碰巧发现CNN的“公民记者”栏目正向市民征集关于 恶心食物的故事,他毫不犹豫地上传了关于皮蛋的资料。然而,在CNN旅游栏目 把投稿整合发布后的第二天,丹尼的博客与电邮就迎来了网友的谩骂。 起初,他还幽默地发表了以“欢迎你们,国际朋友!”为题的博文,解释事 情的来龙去脉,又贴出了他用翻译器准备的一段表示歉意的中文。随后,他主动 “伸出橄榄枝”,向《台北时报》发出了致歉信。 不过让丹尼越发惊讶的是,谩骂的邮件并没有因而减少。至今,他已经收到 超过100封此类邮件,最让他“受伤”的是有人批评他“把孩子教育成种族主义 者”。 现在,愤怒的丹尼已经失去了翻译中文邮件的耐心,在博客上,他表示自己 不会做进一步的道歉或解释。 “虽然我没有享受皮蛋,但我并没有冒犯你们文化的意思。”丹尼说。 这个美国人其实喜欢不少带有中国元素的东西, 他在电话里对本报记者说, 他崇拜李小龙,还梦想着有一天到中国旅游。他还偷学了几句汉语,虽然至今只 能记住“你好”的发音。 在“皮蛋事件”中,丹尼也收到一些友好的问候,有人发邮件安慰他,让他 不要太在意这一切,更有中国人特意给他发了一份烹调皮蛋的菜谱。 “不过我还是不会再吃了,除非有专业的人帮忙烹调。” 丹尼说。 即使被卷入了“国际纠纷”,丹尼创作搞怪项目的热情丝毫没有受损,最近 又推出了新项目。在博客上,他每周花三天学习巴西柔道,他还把《龙虎争斗》 电影海报中李小龙的头像PS成自己的相片。 “现在,我又有些担心人们会不高兴了。”丹尼说,他并不想嘲笑李小龙, 只是喜欢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 摘自《中国青年报》2011年7月12日报道《被网帖撕裂的师道尊严》,记者王 晨。 2011年6月27日,一则刑事自诉案件在沈阳市皇姑区法院开庭审理,沈阳师 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环境教育专业教师韩建宇以涉嫌诽谤罪将该学院两名研究 生陈锋(化名)和杨晓(化名)告上法庭。 韩建宇认为,两名学生在该校百度贴吧中发的帖子捏造事实,对他的人格品 德进行侮辱,严重损害了他的教师形象和尊严,因此要承担刑事责任。法庭没有 当庭宣判。 网帖引发诽谤争议 2009年3月3日,一则网帖出现在沈阳师范大学百度贴吧里,引起了同学们的 关注。帖子称:“上沈师的同学注意,有一个老师千万不要选,坑害学生还没有 师品,这个老师是马院的,名叫韩建宇,此子SB无敌,而且人品极差,课堂上只 要手机响,考试不过;日常向同学索要财物,不给,考试不过;是他的学生都叫 苦不迭。他手下一个研究生,女生,研三,回家结婚,此子竟然不给假,还通报 批评。女生不服气,上告学校领导,领导出面调解,此子依然,并告知女生毕业 论文一定不给过。致使女生现在处于半疯状态。在学校无人问津。毕业论文也搁 置。敬告各位同学,一定不要选他的课,各位新同学也注意不要选他所在的专业。 这种老师不值得学生尊敬!” 此时的韩建宇对帖子内容并不知情,几天后在与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交流时, 院长的一番话提醒了他。 “谈话时他问我,知不知道网上都在怎么议论我,并说网上有反映我问题的 帖子,让我好好想想。当时我并不知道有此事,所以回来后找了一下,才发现了 帖子。”看了帖子内容后,韩建宇感觉头顿时大了几圈。 通过搜索帖子ID,韩建宇得知该帖子的用户名是陈锋。而陈锋则是韩建宇所 在专业的学生杨晓的男友。韩建宇认为,杨晓是因为在自己上学期教的科目“生 态学”中挂科怀恨在心才唆使男友上网发帖侮辱自己。 2009年4月8日韩建宇向沈阳市公安局文保分局报案。2009年5月20日文保分 局警官对韩建宇和陈锋分别做笔录,陈锋承认帖子是他所发。 之后,陈和杨多次找到韩建宇道歉寻求和解,还在贴吧里发了承认错误的道 歉信。6月19日,陈锋的父母及陈扬二人来到韩建宇的办公室道歉。陈、杨甚至 下跪苦苦哀求韩建宇原谅他们,但因为他们改口辩称帖子并非陈锋所发,韩建宇 认为他们的道歉不坦诚,因此不能接受。双方随后发生肢体冲突。 7月初,沈阳市公安局文保分局工作人员、学生、家长、学校领导和韩建宇 在学校办公室开了个碰头会。“只要陈、杨承认诽谤我,澄清事实,我本打算原 谅他们,但会上陈锋不但没有痛快承认还污蔑我打了他,我原谅他了,他就觉得 我软弱,倒打一耙。”韩建宇说。 最后的一次调解机会也随之破灭。 2009年11月23日沈阳市公安局文保分局对杨晓罚款200元。公安局对陈锋则 查明他在诽谤案中提供虚假证言,但是情节轻微,决定不予处罚。这样的结果让 韩建宇难以接受,他认为实际发帖人是陈锋,他已经在公安局做了笔录,现在是 由杨晓来“顶包”,他于是决定起诉陈杨二人。 是否构成诽谤? 6月27日的庭审中,双方争议的焦点是网帖内容的真实性和造成后果的严重 性。 韩建宇认为此诽谤帖子是两人一起发布的,并不是杨晓一人所为,陈锋也应 受到法律的制裁。 针对帖子的内容,韩建宇认为不属实,他对上课手机响的学生的处分只是扣 学分了,这是按学校课堂纪律来的,他日常并没有索要财物,女研究生是无故旷 课并未请假,也理应受到学校相应处分。 他还认为,帖子共4篇,发布在公开媒体百度贴吧,帖子使用了“变态”、 “SB”等侮辱性的语言,并且杜撰事实。截至2009年5月7日,帖子有2235人点击 浏览,其中35人回复了跟帖,从跟帖的内容中可以发现,其中有他正在教授的学 生,不明真相的跟帖者在跟帖中既有对他的辱骂,也有诸如“捅了他”、“杀了 他”等威胁性文字,令他有口难辩,给其身心造成严重伤害。 陈锋辩称:他不知道女朋友什么时间用自己电脑发的帖子,帖子发了几天后 杨晓才告诉自己,5月20日公安局文保分局找到他的时候,为了保护女朋友,才 承认帖子是自己发的,因为女朋友是韩老师的学生,还要上韩老师的课,怕她遭 到报复。 陈锋说:“我们后来删掉了帖子,并在贴吧发了3篇对韩老师的道歉信,杨 晓也受到了200元行政处罚罚款。我和父母曾找到韩老师道歉,我和杨晓都跪下 了,韩老师态度很差,让我们难以接受。” 杨晓也向法庭讲了自己发帖的原因,2009年3月开学,韩老师告诉她上学期 期末考试她有一科没过,让她想想该怎么办。杨晓说:“当时我听后不相信,自 己觉得当时答的还算可以,平时也无任何考勤问题,不会不过。有的同学知道后 对我说韩老师平时怎么苛刻、怎么不通人情和一些索要财物之类的话,还说都是 因为自己没送人情韩老师才不让过。” 杨晓说:“有一次课后韩老师留下我谈话,并多次问我到底想好该怎么办没。 我才委屈到在网上用男朋友陈锋的用户名来宣泄。事情发生后,我们一直向韩老 师道歉,我们毕竟年轻一时冲动,缺乏思考才做了这件事,我们并没有想把韩老 师怎么样。” 陈锋和杨晓并不认为这篇帖子会给韩老师带来恶劣影响,“帖子只是发在了 校园贴吧里,也不会让全世界都能看到,影响力有限,并且文保局已经判定发的 4篇帖子因为时间间隔短、内容基本一样,实为一篇帖子,并不是韩老师说的 ‘多次诽谤’,构不成‘情节严重’。” 老师该不该“较真儿”? 杨晓告诉记者,韩建宇是学生中公认的比较“较真儿”的老师,平时上课讨 论都不允许学生有不同的声音和意见。 “他一个劲儿地让我自己想应该怎么办,我又没处说,很难受才发了帖子, 我也很后悔。”杨晓说,哪个学生跟老师没点矛盾,当时发帖子没有想到会有这 么严重的后果,也道歉了,也发帖公开认错了,还下跪了,公安局也处罚教育批 评我们了,这还不够吗?难道就要一棒子打死我们才行,现在我们也是希望实现 和解。 韩建宇也承认自己是个“较真儿”的老师。1998年从东北大学计算机专业毕 业后,他赴日本北海道大学继续读书,随后的7年里,他先后完成了研究生、博 士、博士后的学习。2006年1月回国后,韩作为海外优秀人才被沈阳师范大学引 进。 回忆那段留日学习的岁月,韩建宇说,北海道大学是日本的老牌大学,有着 严格的学术氛围,不分上课下课,教学楼24小时灯火通明。学生与老师的师生关 系很单纯,就是看学术成果到没到位,没有人情可讲。培养的学生都是一流的, 学生上大学就是为了学习,学到真正的本事。 “在日本,老师是非常受尊敬的,学生可以自由发表学术论断,甚至争执, 但不会因为被挂科而仇视老师。我下一届有个日本学生因为答辩不合格没拿到毕 业证,但每年导师年末会餐,他也参加,他和导师的关系很融洽。因为他知道是 因为自己的实力没达到毕业的标准才没毕业。”韩建宇称。 然而,韩建宇的“较真儿”却并不适应回国后的教学实践。 韩建宇告诉记者:“杨晓虽然挂科了,但还可以重修,我是严格按着标准给 的分。按学院的规定,挂科后重修学生毕业成绩单上只显示该科及格,不显示成 绩。我已经做出了让步,允许她重修后,成绩单上仍给出成绩,但杨晓坚持让我 直接给她提高分数,如果给她提高让她过了,那以后别的学生也会来找我求情, 这让我怎么教。” “他们捏造说我平时上课收钱,不给就不让过,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有证 人或者证据吗?根本就没有,完全是捏造和报复。学生怎么看我,连同事都说我 师德有问题,如果不追究清楚的话,我一生都要背这个黑锅,将来任何一天都会 有人说看你当年怎么怎么样,这将成为我一生难以卸下的负担。更讽刺的是,陈 锋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的研究生,杨晓则是教育系的研究生,他们将来也会从事 教师行业,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坚持。如果妥协,放弃原则,当那样的老师很可怜。老 师的尊严和荣誉也不复存在,只是挣个工资。这样当老师和我来到学校之初的定 位是不同的,我不想混。很多函授的本科学生,给我的毕业论文全是抄的。这样 的论文我都是拒绝批改,别的老师有的拿过来还在那一板一眼地改,他们明知道 是抄的,但也没办法只能妥协。学生花10分钟抄,老师花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改, 这种事我不会做。”韩建宇说。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校老师表示,大学里学生逃课、上课玩手机、论文抄 袭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多数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哪个老师上课 点名或者考试过于严格,在学生中的口碑都不会好,因此,不管法院的最终判决 如何,这起纠纷都应该引起高等教育界的重视和思考,我们的老师该不该对学生 “较真儿”,我们的大学该不该对学生“严”起来? 【牛肆】∽∽∽∽∽∽∽∽∽∽∽∽∽∽∽∽∽∽∽∽∽∽∽∽∽∽∽∽∽∽∽ ◆           棺材老师,白字先生   ·阿W·   白字先生是一个戏谑的名词,用来戏谑那些念错了字的老师。中华文化博大 精深,汉字无千无万,念错了一两个字,没有什么可笑的,称不上白字先生。 “棺材老师,白字先生”,我现在凑合着以此为题,记录几段学童时的印象,并 不全是有关低级的错别字。   我小学二三年级时,有一篇课文,是怀念周恩来总理的。其中有一句,总理 的灵车缓缓地驶过天安门城楼。每当早读时,只要看到A老师快要进教室了,同 学们不约而同地翻到怀念总理的那篇课文,放声朗读:总理的灵车“暖暖”地驶 过天安门城楼……“缓缓”何以会念成“暖暖”?因为我们的课都是用赣东方言 教的,A老师说:我们的方言大部分都与普通话是一致的,只有少数字的读音与 普通话发音差别很大(注:绝非真正如此!);凡是差别很大的,他都会强调; 凡是他强调的,大家一定要记住。“缓缓”不幸被他强调成“暖暖”。教数学的 老师偷偷告诉我们之中的某位同学:“缓缓”绝对应该是“换换”,而不是“暖 暖”,A是白字先生,你别说是我说的噢。那位同学迅速地把这个新闻传遍全班。 至于这位教数学的老师为什么不告诉那位教语文的A老师,乃至于还有其他两三 位老师,为什么没有在学术研讨会上提出来深入研究一番,只有天知道。看来他 们每天都在一起打牌,也不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至于同学们恶意搞笑,总 是放声朗读:总理的灵车“暖暖”地驶过天安门……悟得出其中韵味的老师,如 何能忍得住笑。我猜想A老师大概也领悟到了自己的错误。为什么他没有公开承 认错误、订正错误、终止如此日复一日的集体羞辱,只有天知道。   A老师高大英俊,具有过人的毅力和勇气。教室后墙的小便处,就是他一人 独自挖坑、埋缸、刷墙,独自一人干出来的。A老师的毅力和勇气,不仅体现在 于,把按乡音应该念作“换换”的“缓缓”扳过来,念作“暖暖”,他还身体力 行,弘扬爱的教育。他说,我们要爱党、爱祖国、爱人们,也要爱老师、爱父母、 爱同学,要充满“爱情”!是的,他强调要用“爱情”这个词,不是因为发音搞 错了,而是他强调:爱情是一个很好的词!不要笑!对老师、对同学要有友谊、 有爱情!爱情比友谊更深厚!   A老师嘴上说大家要有爱情,下手打人,从不眨眼睛。当时我想:二十年后, 我身强力壮,他老迈无能;我一定要记住他的过错;到时候,把他像提拎小鸡一 样,提拎到同学面前来教训他,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为什么要“蛮横无理” 地体罚我们。记得三年级时,有一篇课文,题目大概就叫《水牛爷爷》。这篇课 文上完了,已经上到后面了。突然有一天我问A老师,《水牛爷爷》这篇课文, 主要是记叙一个名叫“水牛”的老爷爷呢,还是记叙一头水牛,用拟人手法,尊 称它为爷爷?当时我的确困惑,《水牛爷爷》这篇课文像是写实,又像是写寓言。 A老师没的说,拧我耳朵(不是最狠的那种拧),骂我:“死家伙,你读什么读? 都过了几个礼拜了,牛和人你都分不清吗?!”拧完耳朵,骂了人,还是没有答 案。A老师当时只有二十岁左右,虽然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两年初中的学籍记录, 其实没正经上过几天课。对我们蛮横无理的体罚,我一直记得;但仅仅几年之后, 我就觉得教训他没有必要。   我升初中之后,要到镇上的中学去上,告别了A老师。在中学里,有一位B老 师,长得很像A老师,高大英俊,是教体育课的。他像A老师一样专横,强调令行 禁止,否则凶横地大吼。实话实说,初中时老师体罚学生的情况,有!但远没有 小学时那么普遍。B老师虽然专横跋扈,但动手揍人的事,我没有见过。B老师如 此高大英武,声如洪钟,气壮山河,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同学没有人不怕 他,连最漂亮的女同学都怕他。按习惯,见到张姓老师就叫张老师,见到李姓老 师就叫李老师。B老师姓陈,我们从来不叫陈老师,却叫“体育老师”。全校三 个年级十个班,从来没有谁约定过,但大家都叫他“体育老师”。有一天他带全 校同学的集体早操,结束之后,他问大家:“如果你的爸爸是做棺材的,或者是 卖棺材的,请问你是叫他‘爸爸’还是叫他‘棺材爸爸’?”同学们轰然大笑, 从此之后,大家不叫他“体育老师”,只叫他“棺材老师”。棺材二字,本意是 一个名词,这个名词的定义,全国通用,无需加注。然而,在我们那旮旯,棺材 二字有时候也用作形容词或副词。此处的“棺材老师”,其义就是非常不成体统 的老师。就像“贼”字,在北方某些地方也用作形容词或副词,比如:“那家伙 贼得很”、“你刚才的眼神很贼”。所以,“棺材老师”这个名词需要细细体味, 才能深刻领悟其中的韵味。   还是在上初中一年级时,有一位教语文的C老师,兼任生物课。他说:现在 有了生物的分类,有动物、植物和微生物,动物、植物有这个门那个门的,千万 别进错了门哟!他问:“人类该进哪个门吗?”同学们面面相觑,赶忙翻书。有 抢得先机的同学高声回答:“灵长目、哺乳类、脊椎动物门!”老师问:“书上 哪里写着了吗?看仔细一点!”有同学念:“灵长目包括古猿、猿和类人猿等高 等有智慧的生物。”C老师强调:“记住,高等智慧生物是古猿、猿和类人猿, 不是人。人是人类,在生物书上你能找得到人类吗?不要闹笑话!如果我教你说, 生物包括人,以后你就会叫我‘生物老师’,我就不是老师,就成生物啦。记住, 你和你爸爸妈妈,都是人类,不是生物!”那个中学有二三十位老师,不知道这 样的讹传怎么没有被其他的老师发现和纠正。反正我当时信以为真,乃至于到了 高中才将信将疑地纠正过来。   C老师还算是谦和幽默的,与A和B大不一样,爱独立思考,爱把自认为正确 的、独到的思想认识灌输给学生。他在给我们讲完毛泽东诗词《沁园春·雪》之 后,他问:“你们理解‘主义’、‘思想’和‘知识’的差别吗?为什么马克思 主义不叫‘马克思思想’、毛泽东思想不叫‘毛泽东主义’?”同学们面面相觑, 无人能答。他说:“‘知识’好不好?‘知识’很好,不好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你爸爸妈妈不就是因为没有知识,才叫睁眼瞎嘛。‘知识’好,‘思想’比‘知 识’更好,更高深。‘主义’比‘思想’更进一步,更更高深。”他压低声音说: “毛主席很伟大,但比马克思还差一点。毛主席是中国的伟大导师和舵手,马克 思是世界的领袖。”同学们屏住呼吸,像是在喝蜜似的,目光被老师牢牢地吸引 住了。那时已经是1980年代初期,毛已经不那么神圣了。当然,C老师也不知道 世界上别的国家还有毛派(Mao Party)和毛主义(Maoism)。   C老师把爱迪生的名言“成功来自百分之九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灵感”用 毛笔书写后,悬挂在教室里。这些大字是用他个性化的美体书写的。在那之前, 我并没有听说过这句名言,“灵感”这个词也觉得生僻。有一天,我指着悬挂的 大字问C老师:“‘买感’是什么意思?”C老师拧住我的耳朵:“死家伙,竟敢 嘲讽我!”C老师总的来说,还算温柔,下手不是太狠,疼倒是没有把我疼得怎 的,只是当众来那么一下,让我羞愧莫名。多年之后,我也恨自己,怎么会把C 老师优美的“灵感”二字误以为是“买感”呢。   白字先生,棺材老师,不仅中国有,美国也有。我在美国时有一位邻居,我 们叫她老V。老V文化水平有限,独自居住,特别爱和我们说话,特别爱纠正我们。 她常常纠正,而不是纠错。她说:考驾照时,倒车一定要看后视镜,而不能扭头 朝后看;一旦拿到驾照,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这就是美国,考试时一个样,平 时另一个样。结果我第一次驾考没通过,考官的记录清楚地显示全是老V的功劳。 她还教我给自行车打气时,一定要达到多少个气压单位。我说我从来不看气筒上 的气压单位,只用手直接压试轮胎,因为中国气筒上似乎没有气压计。她一定要 我照着她指定的表盘数值,继续加气,结果,轮胎当着她的面炸裂了。她讪讪地 说,她可以给我买一条新胎。我没有接受,只是数落了她一连几次的“纠正”。   如今想到ABC和老V,只觉得可爱。如果没有这些白字先生棺材老师,我们能 够进步到今天吗。当然,如果先生不念白字,岂不更好。前段时间某某名人被指 控论文抄袭,他信誓旦旦地说敢于开胸验肺。后来人家摆出确凿的证据,他却不 肯认错。其实承认做过白字先生,不也很可爱嘛。如果那位名人承认按某某标准, 当年的论文应该算是抄袭,那年代就那个条件和水平,望大家包涵和谅解。我想 不会损害他的名人形象,就像偶然当一回白字先生一样,有点尴尬,但也不失可 爱。即便平庸如A老师,当年山村并没有多少合格的老师,他们不当先生,我们 就入不了学。情同此理,人同我心,很想问候一声:“棺材老师”,你们还好吗! ◆         一场病让我做了逍遥派 ·刘振墉·   文革开始不久,我生了一场病,却好比关键时刻,老天爷抛给我的一只救生 圈。   一九六六年,我在一个小城市的学校里舌耕。文革的气氛随着气温逐日升高。 终于有一天,校园里贴满了责难学校领导的大字报,可是过了两三天,就被支持 校领导的大字报所复盖,而且形成了一股抓右派、抓反革命的气势。过了几天, 政治天平又向反叛者的一侧倾斜,政治气候一日三变。当时政治斗争虽然激烈, 但只是观点的不同,并没有形成派别,尚处在君子动口动笔不动手的阶段。   当时正是大伏天,终日汗流挟背,我身上长了好多痱子,几天以后,皮肤大 面积发红变厚,凹凸不平且感到火辣辣的,奇痒无比。连肚子里也疼痛难受,发 烧到三十九度多。只好住进医院,诊断为荨麻疹,经过灌肠以及抗过敏药物治疗, 一个多星期后,症状缓解,出院回家休养。   几天后,听邻居说,街上正在大游行,我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到巷子口,看到 正好是本校的师生在游行,他们佩带袖套、臂章,高举“※※※造反派”的大旗, 一路高呼“打倒某某某”,“砸烂某某某”等过激口号,人人脸红脖子粗,情绪 都很激动。有一位高个子秃顶的中年人,在队伍里最为突出,是本校的教师,平 时是那么的斯文儒雅,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实在无法理解。   俗话说“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就在我生病的十几天里,全校师生已 分裂成相互对立的两派,分别建立起严密的组织,人们不得不在这两派间做出艰 难的选择,当时的流行用语叫做“站队”,两派间泾渭分明,壁垒森严,虎视眈 眈,时有肢体冲突。特别热衷于在对立派别中挖掘阶级敌人,而藉口又总是好找 得很。   以后,校内的两派与社会上的组织联系起来,形成了全省范围的两派斗争, 从文斗发展到武斗。我因生病,躲过了“站队”的关键时刻,于是在别人忙于革 命时,我却成了一个“自由电子”,当时被称做逍遥派。   七十多年里,我就生过这一场病,时机竟然如此凑巧,真的是“好病知时节, 当难乃发生”。笔者这辈子,胆小、平庸,从未与人吵过架,也没有说过粗话、 脏话、骂人的话。“头上三尺有神灵”,也许这一场病,正是老天爷给予我的褒 奖吧! 【丝露集】∽∽∽∽∽∽∽∽∽∽∽∽∽∽∽∽∽∽∽∽∽∽∽∽∽∽∽∽∽∽ ◆           挂在树上的钟表(外一篇)   ·池沫树·   我对钟表的认识是从父亲每天上班的闹铃声中开始的。   小时候,我有几次睡觉滚到床底,醒来睁开双眼,一个陌生的世界,自己不 知道从哪里出去。也因此,以为到了另一个离开了父母的世界。那种年幼的恐惧, 杂合着神秘、冰冷、迷失、遗弃、似梦非梦的感觉开始住进一个孩子的大脑中。 每一个孩子都是迷路的孩子。当在黑暗中,以为到了地狱,当在光亮中,以为到 了天堂。   孩子常常在半夜的黑暗中醒来,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竖起耳朵,什么 也听不到,这时,只有用哭声来打破此时的处境。哭声是婴儿唯一的语言。当哭 声越大,刺破了某种黑暗,和恐惧,孩子在自己制造的声音中得到了自我存在的 勇气。他也因此战胜了某种因弱小而存在的不确定因素。   我醒来是幸福的,宁静的乡村,偶有几声狗叫声从远方传来,有时也能看到 从破开的纸窗照进来的银白的月光。更多时候,这些都没有,黑暗是这个世界唯 一的颜色,就像是一个盲人。我听到父亲的闹钟在桌子上“嘀嗒嘀嗒”地响着, 从声音的位置,判断自己处在的位置。当我感到安全了。我的触觉也开始打开, 像是一只昆虫。我在“嘀嗒嘀嗒”的声音中分辨它的脚步声,它整齐的秩序,它 的节奏,它的响亮的歌喉。常常,我在这样甜蜜的摇蓝曲中入睡。   韵律,节奏,跳跃,整齐,简短,有序,这不就是诗歌的元素吗?许多年后 我写了一首壁上的钟摆的诗,现在才发现源泉来自于此。秒针的声音在阐释着时 间,也在阐释着生命。   是的,时间是一首歌,也是一种方向,生命亦是如此。   上小学时,我开始漠视时间。常常睡懒觉,自然也听不到钟表的声音。“几 点了,饭都熟了,还不起床!”“都几点了,还在外面疯玩,还不睡觉!”这时, 我真想把闹钟打落在地,“嘀嗒嘀嗒”的声音就像一根棍子不停的敲打着我,我 真想把它折断。特别是后来有了电视,母亲的一声责难声:“也不看看时间,都 12点了,还不睡觉!”我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动一下,都让我 想再看一会儿的心理产生纠结。   电影里,我们常会看到上班族按下闹钟的表情。美国大片里的侦探因赶时间 边开车边刷牙的镜头屡见不鲜。时间不会因为钟表坏了而停止,我的父亲上夜班 时有迟到便是如此。   在乡村,我的爷爷是不需要钟表的。早晨,太阳从东边升起,傍晚夕阳西下。 我的童年和爷爷牵着牛,走在这样的时光里。有人说,从额头的白发看到了岁月, 看到了时间。当爷爷去世,我才知道时间会消逝,也会永恒。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和爷爷牵着牛,走在村北的黄泥路上,夕阳从山后照过来,经过一片田野,和 近处稀松的灌木丛,投射到我们身上。我们像是喝醉了酒,红红的火烧云,满天 都是霞光。这是一幅定格的记忆。   我的父亲有一个手表,是上海牌的。看到戴表的人,就会说是吃公家饭的。 那时有公粮,乡下人都很羡慕不种粮而有粮吃的城里人。他们的劳动是每天八个 小时,八个小时就在手上这个表里计算着。我想,爷爷也有想过戴表的生活,那 是一种体面的生活,不用与泥土和牛粪在一起的生活。村里的姑娘一看到戴表的 就心生羡慕,80年代,戴表成为了都市的象征。   我的第一个手表,是姐姐送的。90年代末,电子表开始流行。在东莞打工的 姐姐特地为我买了一个。上高中时我天天戴着,很多同学也有,但很少看时间。 有的同学戴着手表问另一个同学几点了,后来我才知道,电子手表容易坏,大多 成了装饰品。   2000年到来时,电视都在直播迎接千禧年的第一声钟声。不久,手机开始普 及,手表走向了奢侈品的行列。时间在古董里,时间也在新兴的手机里,它与沟 通、传播、效率等组合在一起。古时送一封信,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才能到达。 而马就是承载时间的一种工具。   当我看到达利的超现实主义油画《记忆的永恒》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感。 平台上长着一棵枯死的树,湿湿的有如面饼般软塌塌的挂在树上的钟表,下面躺 着一只似马非马的怪物,深远的大海背景,给人以虚幻冷寂,怅然若失之感。我 想起了童年掉在床下恐惧的场景,在“嘀嗒嘀嗒”的响声中,在半梦半醒中,我 梦见的马是不是只怪物,桌子上的闹钟是不是变成了饥饿的油饼?   诗人西渡有一首诗写钟表匠的。小时候有走街窜户的修伞补锅的一路叫唤着, 但没有修钟表的叫唤。究其原因,钟表算是高科技,一般人不会修;二是钟表是 机械的,不容易坏。修伞补锅自古就有,计算时间用沙漏和烧几柱香来计算,晚 上打更便是一种报时。如果手表坏了拿去修,也是到街上找人家修,还要多叫几 声师傅,以示尊重。我曾在广州遇到一个同乡就是钟表匠,街边摆一张桌子,抽 屉里各种精细的工具就让我眼乱,可见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我细细一问,他 却笑了。他说,现在的电子表不难,比以前的机械表好修多了。电子表容易坏, 他的生意也很火,有时不到一分钟就修好一个。但是机械表,他一般带回去修, 街上吵,修的时间长,一不小心一个螺丝掉了找都找不到。只有对客人说,明天 过来拿吧。小时候在街上看到修表的,总是远远的观望,不敢靠近,生怕家里的 钟表也被他施了魔咒。   诗人在《一个钟表匠的记忆》里写道:“我们在放学路上玩跳房子游戏/一 阵风一样跑过,在拐角处/世界突然停下来碰了我一下 /然后,继续加速,把我 呆呆地/ /留在原处。从此我和一个红色的 /夏天错过。”“在世界的快和我的 慢之间 /为观察留下了一个位置。”   我想,钟表表达的不是一种哲学,而是一种命运。有人在关健时刻把针摆往 后拔,而在奥运场上,有人仅仅比别人快了零点几秒,从此改写了历史。这一切, 在正午的影子里一点点变长,也在一个钟表的计时里彰显。   多年后,我在东莞一家做钟表的工厂打工。各种各样出口的钟表,有印着国 旗、动物的,也有表达气候和食物的,还有表现古典、速度的。它们都在流水线 上制造出来,在加班加点的工厂里制造计量时间的工具。   每天我走进办公室,墙上挂的是各类样品的钟表,每一个都内核坚硬外表华 丽,难以想象达利的钟表柔软的挂在树上;走进车间,他们正加工着英国国旗的 钟表,一个又一个,机械地重复着生产,却做不出历史悠久的象征着英国的伦敦 大本钟。   时代的脚步越来越快,每一个人都在和时间赛跑。难以想象,最初的认识与 现实世界有着这样大的差异。没有人把钟表挂在树上,没有人在“嘀嗒嘀嗒”的 响声中像婴儿一样展开昆虫的触须,但是别忘了,在时间的背后,是我们的梦想。 猪的旅程   人总是健忘于一些恶的或者丑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便善于遗忘,与自己无关 且能取得某种佐证或愉悦,便生生地把它记住。在人类的世界有着欺骗和谎言, 诗人有云: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既然有欺骗者也就有被欺骗者,有胜就有败 一样。所以充当过一回猪的角色也实属正常。   过去,猪的旅程是非常短的,一辈子在猪圈生活或者离猪圈不远的地方瞎转 几回,最后被猪的主人在一块场地上宰了。去毛,切肉,被主人吃了,分了,卖 了,最后还是有人吃人。猪就这么结束了一生的旅程。如果雨水未冲洗,还有几 月内看到零散在地上的猪毛,银白色的,终老的痕迹。我曾站在我家养的猪被宰 的空地上,斑许的猪毛覆盖在尘土上,色泽仍然鲜艳,阳光一照,仿佛那头猪就 埋在这块空地下,还有一种生命,这生命就活在厚实博大的土地里,在我的脚下 呼吸。我脚下一抖动,再也不敢站在那里。   猪的世界是狭小的,农民养猪,是为了过年吃它的肉。但是当养猪不再是农 民的专利,不再是过年吃它的肉,而是为了卖掉它的生命换取钱,猪的世界就不 再狭小了。人要从北到南,猪也要从北到南;人要从乡村进城,猪也要从乡村进 城;人要办手续盖公章,猪也要跟上这个潮流。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六年,至今仍在为觅食而四处奔波。一日我在等车的间 隔,优雅地抽着一根烟。忽然看到一辆载满生猪的卡车驶了过来。就在这时,红 灯亮了,卡车也就停在了我的面前,里面大约有二十头生猪,头头体肥膘壮。由 于刹车带来的惯性,里面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趴着的生猪一阵前倾,互相 挤得嗷嗷直叫。放眼望去,它们除了一身的肉外别无它处。一个个生命在肉的附 重下被载向相同的目的地。卡车开了,颠簸,转弯,猪的叫声有些呻吟,就像一 个人充满无奈和无知的呻吟。因为无奈而痛苦,因为无知而幸福。从乡村到城市,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这旅程不正像我吗?   我踩灭了未抽完的烟,这世界有太多的烟未抽完就被人踩灭了。猪的生命就 要驶向屠宰场结束了,它的旅程因为生命的结束而变得精彩。猪在大街上穿过却 不知道城市的繁华。一个人走向刑场,游街示众,场面何其壮观。   我甚至想象,这一车猪洗了一次痛快的澡,买了票,坐上火车来到这个城市。 还到医院做过体检,盖上了检验合格的大红公盖。   我未必比猪过的幸福。猪来到城市还能照吃照睡,吃什么都香,睡哪里都香, 哪怕明早就要被杀了。但我做不到,我吃了这一餐还得考虑下一餐,我睡了今晚 还得想明天。甚至在晚上恶梦的声音划向城市的夜空,而猪的叫声却划开了黎明。   猪是幸福的。猪不用思考命运,猪在梦中笑人类,人类对命运徒劳的挣扎。 人类把猪关起来,它就只吃,只睡。因而猪是聪明的,大彻大悟。   人把人关起来,总有一方把事情弄得复杂、严重化。猪享受着猪的权力,人 就不行,别人有的权力,你未必有,你还得争取。人会高叫着要自由,要独立。 猪会嗷嗷叫着要吃饱,吃好,睡好。   人有不愿意做人的,比如有的做狗,做牛,做马,做猪,还有做鬼的。人要 是和猪对上话,它就会告诉你,它也不想做猪。人对猪的意志不了解,因此不管 猪如何叫,一律都是猪叫。既然是猪叫,那就是猪的行为,也就是正常的。   我家曾经养过三头猪,每头猪长得都不一样。其中有一头猪从猪栏里逃了出 来,为此我母亲在村头村尾找了大半天才找着,之后母亲特别注意这头猪,生怕 它再逃出来,还给猪取了名字叫乌猪。乌猪也就是黑猪,它全身大半面积是黑的, 我家乡方言讲“乌”即是黑的意思。自从这头猪有了名字后,它和其它猪就区别 开来了。比如黑猪在叫就不说猪叫而说黑猪叫。由于特别对待,时间一长,这头 黑猪自己逃出去又自己回来。   在夏天,黑猪受不了猪栏里的臊热,就逃出去到小河里沐浴一下,肚子饿了 就到菜地里拱一下。它偷吃从未被人逮着,给家里省了不少粮食。最后,母亲干 脆把黑猪放了出来,猪栏里只关着另外两头猪。黑猪自由了。黑猪被命名以后, 黑猪就不能等同于其它猪,它是一个个体,它从个体生命而得到了全新的生命。 相对于那些关押着的一群猪,那些因形而相似的个体在整体中消失了。换句话说, 张三王二李四都关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整体,这整体被命名为A,就叫A,这整 体被命名为B,就叫B。没有了张三王二李四之分。这“关”不一定是猪栏一样铁 笼,或者这世界工厂,也有可能是时间,是思想,是某种观念把一群人给“关” 在了一起。在历史长河中,在权力或是地域上,人给自己划圈或接受他人的划圈, 成为雷同和被动的生命。   黑猪拥有了它个体的权利,它拒绝了猪栏,试图在告诉主人它不想做猪。它 的努力是有效的,过年时父亲想把它杀了,但母亲不同意。母亲认为它通了人性, 不忍看见黑猪被杀。父亲于是把它卖了,杀了另一头猪过年。   对于家里养的猪来说,母亲和父亲就是猪的上帝。一旦猪有了个体自由,它 不想做猪了,上帝的意志也会随之改变。黑猪改变了过年杀它的命运,成为了另 一种意义上的生命。   人会高叫着要自由,要独立,猪也会。 ◆              故乡的路   ·徐颂翔·   一   我的故乡在一个小山沟里,村前是一块比较开阔的平地,但不是华北平原那 种,一望无垠看不到边,充其量也就两三百米,在这块平地上布满了许多大大小 小形状不一的水田以及那弯弯曲曲交错纵横的沟渠。在平地的中间,一条几米寛 的小河将这块土地一分为二,河水潺潺,清澈见底,哗哗地永不停歇地流淌着, 不知疲倦地唱着那首欢快的歌曲,从上游唱到家乡,继而又从家乡唱到一个更遥 远的地方。平地外便是一座座不高的丘陵,起起伏伏,绵延成一片,一个个小山 包就像草原上的蒙古包,有大有小,有高有矮,错落有致,展现在你的面前。丘 陵的那头便是横亘视线的山了,放眼望去,一条毫无规则的线条将天空和大地划 开,线条之上是深邃的天空,线条之下是青翠的山峰,从北方一直延伸到南方, 中间是粗线条,而两边却是越来越模糊的细线条。山虽然不高,但远远望去,感 觉就像一条巨龙盘踞在你的面前,一动不动,似乎永远也睡不醒。村后是一座不 高的小山,山上植物茂盛,绿树成荫,山脚下乃至山腰上便座落着一栋栋住宅、 烤烟房、猪圈和牛圈。小山的那头是一座比它更高的山,目力所及只能看到山的 轮廓,一个黛色的巨物,至于山上的植被,丝毫也分辨不出来。虽然远近两座山 清晰可见,但它们之间其实很遥远,中间还布落着许许多多的村庄,居住着不计 其数的人们。   故乡的路就从村前的小山中延伸而来,穿过丘陵,穿过平地,与村前的小河 十字交叉,借助一座石桥凌驾于小河之上,再穿过村庄,像一把利剑无情地将村 庄劈成两半,直抵村庄的心脏,再悠悠地钻出来,粘附在村后那座山的山脚下, 然后再懒懒地不急不慢地在山脚下和山脚中爬行,爬到一个分水岭的位置,便一 个箭步急不可耐地下了山,与它的兄弟,一个叫做S214的省道碰头去了。   二   孩提时代,故乡的这条路很窄,在封建社会,也许只能行驶两匹马,故村里 人将这条路叫做马路。不过,打我记事起,它也能通行一辆拖拉机或一辆小三轮 车抑或一辆小四轮,但不能并排通行两辆。若两辆车迎头相遇的话,那只能根据 实际情况,一辆车倒退,再倒退,一直退到一个岔路口或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   那时的路面几乎全是泥巴,村头这一段是黑褐色的,村尾那一段是深黄色的, 当然,除了泥巴,也掺杂着一些小石块和小树枝。这条路是村里的主干道,大人 去田地里干活,小孩背着书包去学校上课,都得走这条路。不光是人,一些诸如 牛、狗、猪和鸡等家禽家畜也会在这条路上撒野狂欢,所以在这条路上经常可见 牛屎、猪屎和狗屎之类的粪便,当然,还有小孩子们的大便。尤其是在村民们放 牛的早晨或傍晚时分,那些牛肆无忌惮,撅起屁股就屙下一坨庞大的呈深绿色的 秽物,一边走一边拉,致使路上的粪便星星点点,犹似一朵朵小蘑菇。除了拉粪 便,牛还会无所顾忌地撒尿,母牛的尿则像瀑布一般哗哗地从臀部倾泻而下,公 牛的尿则像喷泉一般直往地上射,它们无疑充当了一个洒水车的角色,滋润着家 乡的这条泥巴路。在路上偶尔也会看见一头老母猪领着一群小猪崽在散步,母猪 的乳房可真大,都快垂到地面上了,肚皮上布满两排密密麻麻的乳头,惹得小猪 崽争先恐后钻到妈妈的肚子下面,这里吮吮,那里吸吸,淘气的很。当时,村里 有一些老人,他们每天都起得很早,提着一个小锄头和一个笼箕慢悠悠地走在这 条路上,一边走一边工作,将那些随处可见的狗屎、牛屎和猪屎等秽物统统刮入 笼箕中,他们充当了一个环卫工人的角色,默默地工作着,既服务了村民,也惠 及了自己,要知道,那些粪便可是一种很好的天然有机肥啊!   我喜欢光着脚丫子走在这条泥巴路上,软软的,柔柔地,有一种很亲切很温 馨的感觉,觉得我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更是大地的儿子,我应该和它有一个亲 密的接触。那时,母亲很反对我打着赤脚走路,说是怕石块硌着,也怕荆棘刺入, 更怕玻璃划伤,但我就喜欢那种无所束缚的感觉,觉得自由、舒坦且快活。   当然,泥巴路也给村民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下雨的时候,路面上堆满了土坷 垃,这里一块,那里一块。路面上还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凹地,里面有积水,总之, 路面十分地泥泞。走在上面,因泥巴光溜溜的,稍不留神便会打个趔趄乃至摔跤, 从而让你的一身衣服肮脏不堪。有时,一辆车从家门口急急驶过,车轮快速辗过 一处凹地后,击起的脏水直溅入屋内,弄得家里十分地狼狈。   三   村尾是一座小山,绕山而过的路先是上一段坡,到了一个分水岭之后便一直 下坡。因为南方的土壤一般是粘土,是一种呈深黄色的土堆。于是村民们就地取 材,纷纷在山脚下挖掘地窖,是那种从上至下窖口为圆形的垂直式地窖,深约十 米 ,用来贮藏红薯。或是直接在路旁的山坡边挖掘地窖,是那种水平式向小山 深处挺进的地窖,长约 五米 ,再在窖口外放置两块门板。这种类似于隧道结构 的地窖,一样可以很好地贮藏红薯。此外,村民们在建房时需要红砖,而焙烧红 砖的基本材料便是这种土壤,于是,这座小山的周边被挖得满目疮痍,不是洞便 是坑,挖过之后,泥土也便洒落在路上,铺满一地,金灿灿地一片。   家乡时不时会下雨,雨停之后,路面便显得非常地泥泞,又因为车辆的长期 辗压,有些地方显得特别地光溜,这里便成其为孩子们天然的娱乐场所。放学归 来,我们便来到下坡路段,选好一个比较光溜的地方,只需蹲下身子,双脚平放, 借着身体重心的力量,便可以从上面一路滑到下面,就好比现在幼儿园里常见的 那种用塑料做成的滑溜板一样,十分地好玩。当然,我们那时候穿的多是解放鞋, 鞋底的纹路都快磨平了,若是换成鞋底相当粗糙的皮鞋,当然是玩不成的。虽则 如此,但这样的路段却给村民的外出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且不说老人们在上下坡 的时候容易摔倒,重要的是当车辆尤其是拖拉机行驶到这儿的时候经常打滑,虽 然油门打开了,档也换到了最高档,尽管车头“突突突”地冒着浓浓的黑烟,发 出一阵“轰隆轰隆”相当刺耳的噪音,可那轮胎就好像粘在地上一样,因为缺乏 足够的摩擦力,轮胎老是在一个地方打转,进退两难。没办法,要么找几个人在 车身后面使劲地推,要么去周边找一些碎石,将它放在轮胎下面,这样一来,车 辆就能冲上去了。于是,为了人的安全和车辆的顺畅,便在这条路其上坡和下坡 的地方零零碎碎铺下了一些卵石。自此以后,我们便少了一个娱乐项目,也不敢 光着脚丫在上面行走了,因为赤脚踩在上面实在是太硌人了。   四   两座山的交接之处是一个分水岭,路便从中间穿行而过,一路顺势下坡。村 里人将这个地方叫做唐沙岭,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 莫开”的战略要地,也是乡亲们走出农村走向世界的必经之路。这个地方有一个 三岔路口,一条路通向神下村,一条路通向洞心村,还有一条路通向柔木村,因 而这里便成其为家乡的重要枢纽,鉴于此,神下小学便从原先村前的一个地方搬 迁到了这儿,这样三个村的孩子们上学便更加方便了。   后来,根据形势的发展,村人们集资,将唐沙岭至长毛坪的这一段下坡路改 造成了柏油马路,长毛坪是位于故乡那条路与省道交叉处的一个村庄,这样一来, 两条路便有机地联接到了一起,从而村民出行更加顺畅了。   我喜欢柏油马路所散发出来那种淡淡的气息,似一股幽香飘入你的鼻子,刺 激你的嗅觉,感觉很是舒爽。柏油马路黑黑的,可看见浇铸于卵石上的沥青,它 将成千上万的小石粒很好地粘结在一起。因为修建柏油马路,在原来的基础上不 得不铲除了路两旁的部分泥土,至少要保证两辆车能交叉而过,因而路基更宽了, 人走在上面,精神抖搂,不由让你唱起《我们走在大道上》的歌曲来。只是,在 夏季烈日当空的时候,因太阳的炙烤,路面的沥青会有所融化,人走在上面必须 得穿鞋,踩在上面感觉很烫,走起路来有点吃力,因为那软软的沥青似乎粘住了 你的鞋子,让你抬腿时感觉很费劲。   那个时候,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年少张狂的我最喜欢在这儿骑自行车,车行 驶在柏油马路上,一路下坡一路高歌,因运动而产生的风扑面而来,别提多么地 惬意。有一次,我没有检查自行车的刹机,便冒冒失失地骑着它下坡了,哪知在 一个拐角的地方,对面突然来了一辆车,吓得我急摁龙头两边的刹机,可它竟然 不听话,情急之下,我一边用双脚使劲磨擦自行车的前胎,权当作刹机,一边果 敢地将龙头转向了山坡的方向,尽管我双管齐下,自行车终还是一头撞在土墙上, 人倒是没怎么受伤,只是擦破一点皮,睾丸也被震得生疼,但自行车前胎的钢圈 却走了样,不再是圆形,而是变成了椭圆形。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这样胆大妄 为了。   五   有一年,故乡所在的那个镇大范围地从事一种炼铁的经济活动,不仅是我的 故乡,相邻的清和乡、黄沙坪镇和城郊镇也如此,那些小型的炼铁厂在一夜之间 如雨后春笋般便纷纷冒了出来,我的故乡自然也不例外。   可能是应这种新经济的需求,村里再一次集资,将那段柏油马路彻底地铲除, 以一种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水泥马路取代了它。水泥马路当然好过柏油马路,不再 有扑鼻的气味,不再因太阳的炙烤而发烫,不再粘我们的鞋底,从技术层面上讲, 水泥马路的路面更平滑更细腻,而不像柏油马路那般粗糙不堪,想必车辆行驶在 上面更快捷更省油。尽管如此,但我一点也不喜欢它,从环保的角度来讲,因为 它的产生同时也将家乡带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一些比较富有的人为了赚取更多的财富,便在这里投资兴建了几个小型的炼 铁厂,当然,他们所炼的铁只是一种粗铁,含铁量并不高,算是一种半成品,然 后再将这种粗铁卖给工厂,依然能赚大钱。炼铁就得需要煤炭,而距此不远的鲁 塘镇和荷叶镇便有大量的煤矿,于是,在省道上便行驶着大批运载煤炭的东风牌 大卡车,它们从鲁塘镇和荷叶镇的某座高山上慢悠悠地开下来,然后顺着公路将 煤炭拉到位于马路两旁的每一个炼铁厂。那种大卡车一般限载十吨,但他们为了 节约成本和赚取更大的利润,竟将车厢加高加固,居然一次可以拉上二十多吨。 经过无数次超负荷的辗压,省道竟变得坑坑洼洼,这里凹一块,那里裂一块,路 面布满了无数的地坑,显得十分地崎岖和坎坷,家乡的那条水泥马路当然也难逃 厄运,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为了计量一车煤的重量,他们竟不惜成本在马路上 坡处的右手侧建了一个磅房,并有专人负责载煤大卡车的称重工作。我不知地方 公路局有没有重视这个问题,不过在那几年的确修整过省道,但却是修好没多久 又被压坏了,压坏之后又继续修,因为治标不治本,如此反反复复地折腾终不见 成效,毕竟抓经济建设和提升GDP才是地方政府的首要事务。当时的我对这条省 道深恶痛绝,因为从县城坐车回家的时候,坐在客车上,它不仅开得慢,而且还 不住地上下颠簸,摇啊摇,晃啊晃,脑袋都被晃晕了,而且还有一种想呕吐的感 觉,十分地不爽。若是碰上堵车,主要是那些运煤车肇的祸,一辆辆大卡车停一 排,一眼看不到尽头,人坐在客车上,欲下不能下,欲动却动不了,心情急躁, 精神焦虑,想死的心都有。届时,我在广东打工,有一次回老家就遇上了这种情 况,当时我就想,今后若不是迫不得已,我还真不想回老家。   在那个炼铁风起云涌的鼎盛时期,有一次我走在家乡那条水泥马路上,眼前 所见的一切无不让我触目惊心。在马路两旁至少有五六家炼铁厂,一座座圆台形 的炉灶似一个个碉堡矗立在那儿,男人们正光着膀子用铁锹在地上铲煤,继而借 着惯性将煤送进炉口,通过炉口可看见火苗正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火苗正呼呼地往外蹿,而炉灶上方却冒着一股浓浓的黑烟。这些男人皮肤黝黑, 也许根本就不是皮肤的问题,而是因为长期的工作,煤粉已然沁入了他们的肌肤, 想洗也洗不掉。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正忙碌地工作着,全身上下也许只有 清澈的眼睛和洁白的牙齿还没受到煤灰的侵蚀。在炉灶的不远处,堆满了一堆铁 渣,绵延一片,像一座小山包似的。因为这些铁渣是从炉灶里扒出来的,除了有 真正的垃圾,还有许多可以回收的半成品,故而也有两三个农村妇女在这里拾煤 块和生铁。他们左手拿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子,右手拿着一个铁钳,眼睛不停地 在地上搜索,这里扒一下,那里戳一下,若是发现了可取之物,便用铁钳夹起来 将它放入塑料袋子里。这些女人一样地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不过是她们的上 身穿着衣服罢了。其实,在这些劳作的男人和女人中有一些人我是认识的,他们 就是我那个村子里的,他们为了多赚点钱便来这里打工,于他们而言,在这里干 活也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他们之所以穿着破衣烂衫, 并不是家里没有好衣服,而实在是出于工作的需要,有谁愿意在这个无比肮脏的 工作环境中穿一套光鲜亮丽的衣服呢?这不是在暴殄天物吗?除非他有神经病。 看见这些还不算什么,当你再看看周边的植物,你就能明白炼铁厂对生态对环保 有多大的副作用。山上的那些植物,无论是灌木、乔木,还是小草,在它们的叶 子表面尽覆盖着一层黑黑的煤灰,实在大煞风景,更可气的是,有些植物的叶子 正渐渐地凋落,有些植物正慢慢地枯萎,还有一些植物已然死去,家乡的生态正 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一言以蔽之,他们这种目光短浅的个人投资行为是在拿 全村老百姓乃至下一代人的健康做赌注啊!这样昧良心地赚钱,即便家财万贯, 但失去了别人的健康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还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市场不景气,或许是政府的干预, 炼铁厂也没搞上几年便收手了。对此,我感到无比的欣慰。   六   2010年7月份的某一天,我回了一次家乡。因为厦蓉高速公路的修建,故乡 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诚然,厦蓉高速公路经过我的故乡,这本是好事,我 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也许我是一个比较怀旧的人,看见我昔日无比熟悉且无比 亲切的故乡如今变得几近面目全非,我黯然神伤,我知道原生态的故乡已一去不 复返了。不管怎样,一个新时代的农村一个崭新的农村即将出现,它的雏形正跃 然纸上。   在长毛坪村进入故乡的路口,一条高速公路像一条长龙一样凌驾于我的头顶, 下面是一排排并列的六根桥墩,想必建的是那种双向六车道的高速公路吧。面前 这座叫做唐沙岭的小山早已开膛破肚,高速公路继续向前延伸,它伸到某一处时 便戛然而止,因为这一段的路基尚未筑好,还需静待时日,但路旁却堆满了各种 杂七杂八的建筑材料。   出于对家乡这条高速公路的好奇,我沿着路基一直往前走,当走到那个三岔 路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的神下小学没了,这里已夷为平地。后听别人说才知道, 按照规划,高速公路要经过这儿,小家服从大家,个人服从组织,只得忍痛将学 校拆了,于是便在左岔口通往神下村那条路的不远处另行建造学校,至于学生嘛 则由专车将他们送到离这儿不远的地界小学去读书。   我走过田野,走过洞心村,走过柑橘林,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杨家村,这是我 村位置最远的一个村落。只见前面这座山被活生生地搬走了一个庞大的躯体,两 旁怪石嶙峋,巨石突兀。左边有一个卵石场,粉碎机正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大 声音,那些碎石便经传输带哗哗地跌落下来,掀起漫天的灰尘。右边也有一个很 大的卵石场,巨大的铁架子引入眼帘,地上的碎石铺满了一地,白花花地一片, 与旁边的青草绿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一辆辆卡车正忙碌地装货,开进开出, 秩序井然。昔时,这里是一片广袤的草地,是我小时候放牛最喜欢来的地方。哎! 如今那种田园牧歌的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路基全由泥土填充而成,呈梯形,相 当地宽敞,经压路机的滚压,被夯得相当地严实。在两条路基上停放着一些推土 机、压路机、吊车、铲车和挖土机,对于这些原始文明的破坏者兼具现代文明的 缔造者,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真不知道是该喜欢它们还是该憎恨它们?   最终,我来到了羊角脑隧道前。放眼望去,一座庞然大物横亘在我的面前, 人与它相比真的是太渺小了。前面山势逶迤,连绵起伏,蜿蜒曲折,风景不无秀 美。那左右两个隧道就好比这座大山的两只眼睛,深邃而凝重,看上去黑魆魆的, 十分地幽深。我不知道这个隧道将如何打通?打通之后有多长?出口处是何地? 但我知道,这里的地形相当复杂,有坚硬无比的岩石,可能还有溶洞,而且山上 还住有居民,由此可以相像这项工程的复杂性和艰巨性。我想,想要全线通车的 话,至少也得花个两三年吧。   即兴观看归来,我感慨万千,心绪久久难以抚平。我知道,一个新时代的农 村即将喷薄欲出,且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男厕所的女鬼影   ·梁垣·   MY大学的男厕所和全国其它地方的大学的男厕所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边墙 上按了水管,水管上无数的小孔不停的滴着水,顺着墙壁流到下面的小便池里, 男生们只需站在小便池的一侧,撒尿到池子里或是墙壁上,两者均可。完了事, 装好撒尿的玩意儿,整理衣服,走人,不用冲水,水是常年的自流水。另一面则 是茅坑,蹲坑之间都用木板隔开,而且前面也有一个门,这样人在里面就很私密 了。   当然,MY大学的男厕所也有些自己的特色,但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小宋是刚考入到这个大学的研究生,如愿以偿地拜了贾教授兼系主任做导师。 第一夜住在研究生宿舍,同宿的都是研三的师哥,今晚都在实验室忙着,只有他 一个人,也许还不适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转眼就到了12点。他有些内急,就 溜出了宿舍到了楼道里,楼道里空无一人,灯发出昏黄的不甚明亮的光。他知道 厕所在楼道的另一头,走过楼梯口时,一阵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就夹紧了 上臂。等他推开男厕的门时,不禁一惊——只见里面有个女人,他以为自己走错 了,错愕中,只见女的走了出来说:“进去吧。”径直走到楼梯下楼去了。小宋 才意识到原来是清洁工。小便似完没完,他就急匆匆地一路小跑回到宿舍。这下 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错,灿烂的阳光照进宿舍来。几个师哥陆续地回到了宿舍,大 家先是寒暄一番,通报姓名,导师。小宋说到自己的导师时,几个师哥都相视一 笑,小宋也没在意。   他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遭遇,于是开始请教几个师哥:“昨晚我上厕所,见里 面有个女的,我觉得不好意思呢。她却径直走了出来,下楼去了。”   一听这话,几个师哥大惊失色!说:“看清长相了么?”   “嗨!原来是个清洁工。”   “哦!——”几个师哥松了口气。对他说:“以后千万不要不要十二点左右 去厕所。有鬼!”   看到几个师哥的表情严肃,小宋微微一笑,心想我是无神论者,哪里有什么 鬼呀。闲聊一会儿,几个师哥各忙自己的事了。   小宋去了导师那儿。导师贾教授是工农兵学员的大学生,混到教授和系主任 的位置真是难为他了。见到小宋,贾教授很高兴,稀疏的白发,黯淡的肤色,还 是让小宋看出来导师的精神不大好,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几个师哥吃了午饭,睡了一觉,又到实验室去忙碌了。 刚入学也没有什么功课,他自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不知不觉之间想到白 天和几个师哥的谈话,觉得有些蹊跷,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就来到楼下的 看门人那儿买汽水。恰好遇见了昨晚的那位清洁工也在门房,便搭讪起来。   闲聊几句,小宋话题一转,就问:“听说这个楼的13层的男厕所有鬼?”   清洁工一脸的不屑,说:“没有,我怎么没见过?”   看门的老太接过话题:“还是不要瞎说吧。”   听到老太这么说,清洁工就说:“我要扫楼道了”,转身走了。看门老太既 是门房又是楼长,清洁工归她管的。   小宋回到宿舍,想到楼长的话,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自己在心里自嘲了 一下:老子是无神论者!春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于是继续看书, 渐渐地开始觉得眼皮打架了,就爬上了床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电灯没有关,一看挂钟, 刚过十二点钟。小宋又觉得有些内急,就跳下了床,忽然他想到了厕所有鬼的事 情,就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女鬼,不禁暗笑了笑。 就塔拉个鞋来到了楼道里。   楼道里空空的,灯光依旧昏黄。他快步地冲过了楼道口,来到了厕所,开门 时故意弄出响声。因为他听老人讲过,走夜道的规矩是,走到黑暗的地方要事先 咳几声或弄出点响声,给黑暗里的鬼物通个信,以免遇到对双方都不好。   今天的厕所如平时一样,开着不亮的灯,也用不着弄出响声的。他站到了小 便池的边上,掏出了东西开始尿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时,他觉得有些冷风 吹来,以为没有关窗户。正是向窗户的一瞥,小宋忽然从窗玻璃的倒影里,看到 一个身影从身后的茅坑的隔间里走了出来。他正要转身细看时,那个身影已经飘 出了厕所。小宋揉了几下眼睛,没有人,但明明看到了个留着长发的穿着长黑色 裙子白色上衣的女子!有鬼!小宋趿拉着鞋迅速地跑回了宿舍,插上了门,蒙上 被子。但过了一会,没有什么动静,小宋确信都是自己的恐惧在作怪,就睡觉了。   第二天,小宋突然被几个师哥给吵醒了。看到他醒来,几个师哥都关切地望 着他,问:   “没事吧?”   “没事呀。”小宋说。   这时,一个师哥说:“你不知道呢?你的导师昨夜去世了。”   “啊!”小宋大惊失色,面部表情异常的怪异。   “哦,听说是心脏病突发,他老伴还跟他睡一个床呢,也没有发现,早上叫 他起床,一摸整个尸体都凉了。据说,他死的很蹊跷,面露惊恐的神情,嘴巴张 开,手指头还指着前方,……”一个师哥说。   小宋没听完,就跑了。他很快来到了老师家,发现楼下已经搭起了灵棚,小 宋先去给师母问候,还掉了眼泪,回头给师傅的遗像鞠躬。忙活到第二天丧事就 完结了。   小宋回到宿舍,着实郁闷了几天。还要重新选导师,重新选科研方向,想想 前途,能不郁闷吗?   这一天,几个师哥都在,大家开始谈论学校的事。小宋知道了许多的内幕, 其中之一就是关于这栋宿舍楼曾经死过人,而且是自杀。小宋问哪个宿舍,一个 师哥说“1号”——小宋明白了,原来是厕所。大家继续说笑,都没在意。可小宋 突然想起了那天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又想到了老师的离奇死亡,不禁脊背开始冒 凉气了。吃过晚饭,几个师哥去看电影了,小宋就到了门房那儿和楼长及那个女 清洁工聊天。楼长也和小宋比较熟识了,就开始讲学校的历史掌故什么的。   原来这栋宿舍楼是青年教师公寓,住的都是年轻的单身教师。那时正是文革 期间,一个起义的国民党将领的女儿从美国学成回来教书。她白皙皮肤,长发飘 逸,一口地道的美语,很快就成了学校的颇有名气的美女老师,暗送秋波的年轻 老师可多了!刚去世的贾教授就是狂热的追逐者,结果被拒绝了,贾教授就去造 反派告状,说她是国民党卧底,美国间谍等等,并带人把这个女老师拉到大会批 斗,让她跪在主席台的桌子上给剪了阴阳头,接着往身上泼厕所拎过来的屎尿, 接着还用武装带劈头盖脸地打。女老师回来后,不堪欺辱,就跳楼自杀了。从此 以后,人们就说女教师住过的宿舍有鬼,一到夜里12点就看到她。女生们不敢住 了,就换了男生来住,可还是有人说有鬼,就把那个房间改成了厕所。楼长说这 些时,看着小宋有些愣神儿,就笑笑说:“贾教授由于揭发敌特有功,不仅入了 党,而且成功的留在了学校的革委会……。嗨!都是传说,现在贾教授也死了。”   小宋郁郁的回到了宿舍,他觉得那晚看到的分明是个女人,而且她的长发还 很飘逸。过了几天,小宋到校史馆参观,意外地发现了那个被迫害致死的女教师 的照片,心里陡然一惊——那飘逸的长发和那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上那张 脸上绽出甜美的笑容,听说当时许多的男生都喜欢她的课。凝视之间,小宋突然 发现照片上的眼睛渐渐地透出了两道寒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浑身都起了鸡皮 疙瘩,再看时,仍然是发黄的旧照片。   从此小宋再也没有夜里12点左右去过男厕所,而奇怪的是自从贾教授死后再 也没有谁说过见过女鬼。小宋的心情也很快就好起来了,依旧到楼长室去聊天。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闹鬼的事情。   “阿姨,你不害怕这女鬼吗?”小宋问。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怕。你看见过鬼吗?”楼长说。   “好像见过……”小宋支支吾吾地说。   “不可能了!她走了,把她的仇人吓死了,她已经走了!”楼长说。   小宋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禁想到了导师面露惊恐的死相。   一年以后,学校进行改扩建,宿舍楼被拆掉了,现在那里成了一座校科技大 厦。厕所里,蹲便都换成了座便器,小便池也换成了陶瓷的,带红外线自动冲水 的。 【网里乾坤】∽∽∽∽∽∽∽∽∽∽∽∽∽∽∽∽∽∽∽∽∽∽∽∽∽∽∽∽∽ ◆              嗅觉的奥秘   ·陈珂·   从生活经验中人类很早就正确地认识到,气味是人的嗅觉对不同化学物质的 反应。我们只能闻到气态的物质,因而有气味的化学物质的一般都是小分子,在 常温下一般是气态或有较强的挥发性。可究竟人的嗅觉是怎样分辨不同的气味, 至今仍是一个没有完全解开的迷。这个看起来似乎对现代人不那么重要的感观竟 消耗了人所有基因的3%来形成,人身体的所有其它系统中只有对生理活动至关重 要的免疫系统才能与之相比拟,需要耗费如此庞大的资源。众多的基因参与形成 嗅觉功能足以说明嗅觉本身的复杂性,也表明在人的进化历史中,它曾扮演过举 足轻重的角色。   嗅觉研究上一个里程碑式的工作是1991年美国神经科学家阿克塞尔 (Richard Axel)和生物学家巴克(Linda Buck)合作发现了支配嗅觉感受器的 基因,以及与每一个基因相对应的嗅觉感受器。人的鼻腔上方拇指盖大小的地方 共有347种嗅觉感受器,能感受吸附到它们上面的化学分子,再在人脑中综合形 成人可以辨别出约一万种气味的能力。两人因此分享了200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 学奖。   粗看起来这很像人的视觉对颜色的分辨。人的视网膜上有三种对颜色敏感的 感光细胞,每一种分别对红、绿、蓝这三原色光中的一种敏感。不同颜色的光本 质上有不同的波长,可分别对这三种细胞产生不同强度的刺激,再在人脑中综合 形成千万种颜色。今天各种彩色显示、打印和印刷技术都是利用人感知颜色的这 种机制,可以只用三、四种单色的显示象素或油墨来复现多彩斑斓的世界。可是 人嗅觉感受器的种类是感光细胞的上百倍,而且各种气味分子的结构可以相当复 杂,远非像光的颜色那样用波长这一个数字就可以描述,总之很难把人所能分辨 的一万种气味用347个字母来编码。   早在嗅觉感受器被发现之前的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著名美国化学家鲍林 (Linus Pauling)就曾猜测嗅觉感知的是气味分子的形状。这是很自然的想法, 人体的很多功能就是靠这个机制来实现的,比如人体免疫系统就是通过抗体与入 侵的病毒或细菌的形状相匹配来识别并消灭它们的。嗅觉感受器发现后,更多的 人包括阿克塞尔和巴克都支持这个想法:在嗅觉感受器上有可以识别不同形状分 子的结构,就象不同的锁一样,而气味分子就像一把把钥匙,只可以打开与之相 配的锁,对特定的嗅觉感受器产生刺激。总共347种嗅觉感受器为了能区分上万 种不同的气味,许多种感受器一定要对多种分子形状产生响应,并且许多分子能 刺激不只一种感受器,每一种感受器就像瞎子摸象一样对气味分子的一部分产生 感觉,人脑再综合所有感受器的刺激产生嗅觉。   这个嗅觉的形状理论可以解释为什么拥有相同基团的分子有相似的气味,那 是因为同一基团的形状在不同的分子中是几乎一样的。比如人可饮用的酒精(主 要成分是乙醇)和工业酒精(含有甲醇)都含有羟基(–OH)基团,气味接近, 人们无法通过闻它们的气味来区分以避免饮入剧毒的甲醇。但有很多形状相近分 子的气味却是迥异的。把乙醇分子中的氧替换成硫就成为乙硫醇,它完全没有了 酒精的香味,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臭鸡蛋味,因而常被特意微量地加入到无味而 有毒的民用天然气或煤气中,以便一旦发生燃气泄漏,它那令人不愉快的气味可 以立刻警告用户。乙硫醇和乙醇分子的形状很接近,但气味却大相径庭,这很难 用只在乎分子形状的嗅觉理论解释通。另有一对分子更加奇妙,二茂铁和二茂镍, 分别是一个铁原子和一个镍原子像汉堡包肉饼一样被夹在两个由五个碳组成的环 状的“面包”中。铁和镍大小很接近,于是这两个分子的形状也十分接近,但它 们的气味却有显著的差别。显然,差别应该是来源于嵌于分子中间不同的金属原 子。看来嗅觉中一定存在一个机制可以探测到分子的内部状况,而不可能仅仅只 取决于分子的形状。除了形状,分子还有其它什么特性可以被闻到呢?   组成分子的原子,就像一个个的球(原子)被两两之间的弹簧(化学健)联 接在一起。在把物体挂上弹簧称时我们会观察到物体的上下振动,类似的,分子 中的每个原子被与它周围其它原子形成的化学键牵着,被激发后也会围绕它的中 心位置振动;并且这个振动具有一定的频率,取决于该原子的质量和它周围化学 健的强度。用与分子振动频率相同的光(一般是红外线)照射分子可以激发它的 振动,而光也就被分子吸收了。现代化学分析中常用红外光谱仪测量待测分子对 不同频率红外光的吸收,来得到分子的振动频率,从而反过来推测这个分子的结 构。   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戴逊(Malcolm Dyson)就大胆地猜想嗅觉是通过 对气味分子振动的探测来区分不同化学物质的,后来莱特(Robert Wright)等 人的工作更推动了嗅觉振动理论的发展。但是在鼻腔极其有限的空间里到哪里去 找打印机大小的红外光谱仪呢?更何况人体内几乎无处不在的水会强烈地吸收红 外线而干扰测量,嗅觉不太可能用红外光谱的方法来检测分子。就这样嗅觉振动 理论被人们暂时淡忘了,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位香水大师把量子物理应用到嗅 觉机制的研究中。   很多科学家都有着与他们的研究不直接相关的业余爱好,尤其是在艺术方面, 像爱因斯坦爱好拉小提琴,李政道喜欢画水墨画。麻省理工学院生物物理学教授 都灵(Luca Turin)的爱好——品香水——却成为他探索嗅觉机制的有力武器。 都灵曾写过一本小册子《香水指南》,详细介绍市面上各种香水的气味特征,还 经常在香水杂志上发表专栏文章评论香水。他擅长用各种名词描述不同香水的气 味特征,并常常站在科学的角度上。因为这些著作,他曾引起著名香水公司的注 意,受邀参观他们的实验室。这更使他了解到目前国际上开发新的气味分子,因 为没有可以依赖的嗅觉机制,只有全凭气味化学家们的经验和大量反复的实验。 每个大香水公司都有庞大而保密的化学物质气味数据库,雇佣大量有经验的化学 工作者和香水调配师完成新香水的设计、合成和调配。大约平均每合成一千种新 的气味分子中只有一种可以配成香水上市。而找到一个芬芳宜人、合成便宜、无 毒副作用,能配出像香奈尔5号香水那样的气味分子,更多的是靠运气。如果搞 清楚了人嗅觉对各种分子是怎么反应的,就可以算出一个新分子的气味而不必等 到合成出这个分子,或者按照气味的需要设计出分子再去合成它,以节省大量的 时间和金钱。对香水气味的痴迷促使都灵投入到嗅觉机制的研究中。基于形状理 论的明显缺陷,都灵敏锐的嗅觉让他意识到只有振动理论才可能是嗅觉的机制。 他开始进一步寻求支持这一理论的证据。   前面提到的硫醇分子中含有巯基(–SH),是由一个硫原子和一个氢原子组 成的分子基团。带有巯基的分子闻起来都有强烈的臭鸡蛋味,这给了都灵一个极 好的证实振动理论的机会:要找到一个不含巯基的分子,却含另一个与巯基有相 同振动频率的基团,而且闻起来也有臭鸡蛋味。都灵用计算机算出巯基的振动频 率,发现惟有硼氢键具有与之几乎完全相同的振动频率。常见含硼氢键的物质硼 烷自然界本不存在。1912年,首次合成硼烷的德国化学家斯托克(Stock)记录 到,它有“强烈的令人反感的像硫化氢的气味”。大家都知道硫化氢含有巯基并 且闻起来就是臭鸡蛋味。这正是都灵想要的结果:两种具有完全不同化学组成的 分子形状不同却有相似的气味,而他们恰恰都含有相同振动频率的化学键,这强 烈地暗示着气味和分子振动频率有着密切的关系。   另一个支持振动理论且明显违背形状理论的例子是昆虫可以闻出不同的同位 素分子。我们知道,组成分子的原子是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组成,而原子核由质 子和中子组成,质子的数目决定了这个原子在元素周期表上的位置,质子数目相 同但中子数目不同的原子核互为同位素。元素的化学性质只取决于原子核中质子 的数目,而与中子的数目无关。海水中的氢元素只有两种同位素:原子核中含一 个质子不含中子的普通氢(占绝大部分)和原子核里含质子和中子各一个的重氢 (占1/6400)。质子和中子的质量相近且是电子质量的约两千倍,因而重氢的质 量大约是普通氢的两倍。如果把一个分子中的普通氢原子替换成重氢原子,虽然 这两个分子会有几乎一样的大小、形状、结构和化学健,但是因为普通氢和重氢 的质量相差一倍,所以重氢原子的振动频率将大约只有被替换的普通氢原子的 70%。实验发现,果蝇对同样浓度下的普通乙酰苯和把它的八个普通氢原子部分 或全部替换成重氢的重氢化乙酰苯的反应有相当大的差异:在一个T型迷宫的两 端分别放置上空气和普通乙酰苯,让几百只果蝇选择从其中一端出走,结果选择 普通乙酰苯这端的比空气端的多约18%,因为它们比较喜欢乙酰苯的气味;但当 把普通乙酰苯替换成有三个氢原子重氢化的乙酰苯后,这一比例明显降低;而当 换成所有八个氢原子都重氢化的乙酰苯后,选择走空气一端的果蝇反而比乙酰苯 一端的多14%。由此可见,果蝇可以闻出同位素分子间的差异。这对振动理论来 说顺理成章的事,用形状理论却是完全无法解释的。类似的实验也曾用人试过, 但结果不确定,一部分人觉得两种同位素分子有不同的气味,另一部分人则不觉 得气味有什么不同。这可能与人的嗅觉相较很多动物来说不太灵敏并且容易被许 多心理因素干扰有关,而并不能排除振动理论的正确性。   虽然都灵对振动理论早已坚信不疑,但是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无需用光来检 测分子的振动呢?一个偶然的机会使都灵接触到了非弹性电子隧道效应,它无需 任何光谱测量却能在纳米尺度下探测分子的振动,也许这就是都灵朝思暮想的嗅 觉机制?非弹性电子隧道效应是一种量子效应,往往只有在是头发丝直径万分之 一大小的纳米尺度下才显著。好在纳米尺度在生物体内比比皆是,比如嗅觉传感 器上感受气味分子的很多蛋白质就只有几个纳米的大小。人们知道电子能在导线 中运动形成电流,如果导线被打断,电子就无法通过而不能形成电流,这是在电 子隧道效应被发现以前对电子运动的传统认识。1958年川崎(Leo Esaki)发现, 即使导线被打断,只要断开的间隔距离很小,不超过几个纳米,电子就能跨过间 隔,电流还能继续。就好像有一条隧道让电子穿越了阻挡在它前进路上的大山, 故称之为隧道效应。这是因为电子的量子效应使得导线中的电子有一定的几率存 在于自己所处的那段导线以外,包括在间隔另一侧的导线中。川崎因此与后来发 现超导体中单电子隧道效应的贾埃弗(Ivar Giaever)和电子对隧道效应的约瑟 夫森(Brian Josephson)分享了197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另外,如果导线的间 隔中什么也没有,电子在穿越后会保持原来的能量,称为弹性电子隧道效应,就 像自由下落的乒乓球可以从富有弹性的球台上反弹回几乎和落下前一样的高度; 但如果间隔中有个分子存在,电子在穿越中可以释放出与这个分子振动相应的能 量来激发它的振动,称为非弹性电子隧道效应,就像乒乓球落到泥地里只能弹回 得比落下前低,因为乒乓球的能量在碰撞中转给泥了。如果测量通过导线的电流 和导线两端电压(反映了电子能量的损失)的关系就可以得到间隔中这个分子的 振动信息。这就是兰姆(John Lambe)和杰克莱维克(Robert Jaklevic)于 1968年首次实验发现的非弹性电子隧道效应,并用来检测分子的振动谱。   下一个要回答的问题是,非弹性电子隧道效应能否在生物体内实现?生物电 源、导电的蛋白质在生物体内都可以实现。在都灵工作的基础上,生物学家和物 理学家合作进一步提出了一个模型可以在生物体内实现非弹性电子隧道效应而不 违背任何物理和生物的规律。需要注意的是,与已知规律不矛盾并不表明非弹性 电子隧道效应一定就是嗅觉检测分子振动的手段,最终的证实还有待于发现嗅觉 感觉器和气味分子到底是怎样相互作用的。另外分子要被闻到首先必须被嗅觉感 受器抓住,这就和这个分子的结构与嗅觉感受器结构匹配有关了。在这个意义上, 分子的形状会影响气味的强弱,形状理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尽管要完全揭示嗅觉的奥秘还有大量的研究工作要做,嗅觉的振动理论已经 在指导合成新的气味分子上取得了成功:一家都灵做技术总监的公司平均每合成 一百个分子就有一个可以用在新香水中,效率是传统方法的十倍。现在几乎可以 肯定地说,嗅觉和其它两大感观视觉和听觉一样,也是一种对振动的感知,只不 过不是光波和声波的振动,而是分子的振动。 ◆        地震不可预测与自组织临界性思想 ·胡锋·   2008年5月汶川地震期间,在电视上看到一位地震局的研究人员诉苦,说他 买了一些办公用品后,犹豫了半天是否去开发票,因为当时他不愿意或者不敢让 别人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我可以理解他的苦衷,比如我的一个朋友就认为国家出 钱养着这帮研究人员,你拿了钱就应该预报出地震来。其实,是我们错怪了地震 局的研究人员。地震预测作为一个世界难题,目前难倒了各国的科学家。美国著 名的地震学家,里氏震级的提出者Richter曾经说过:“只有傻瓜和骗子才会试 图预测地震。”而让地震预测更加没有希望的是,根据物理学家Bak、汤超和 Wiesenfield 三人在1987年提出的自组织临界性思想,断定了地震预测从本质 上说是不能的。   展示自组织临界性思想的范式模型是所谓的“沙堆”模型,这是一个计算机 的数值模拟模型,其象征性地模拟了一个沙堆的形成和坍塌过程。用一个画满了 正方形小格子的平面表示沙堆的所在区域,每个小格子表示沙堆中的一个局部区 域,而每个小格子中用一个数字表示了这个局部地区的沙粒的数目。根据小时候 玩沙的经历,我们知道当沙堆堆到一定的高度时,会不断地坍塌。这个现象被 Bak等抽象为沙堆模型中唯一的一个“坍塌规则”:在随机的向这个沙堆加入沙 粒的过程中,如果某个小格子的沙粒超过一个特定的数值(比如4),这个小格 子中的沙粒因为过于不稳定而会发生“沙崩”,所有的沙粒都会因为坍塌而平均 地流向相邻的格子中。可以想象到,局部的沙崩也许会引起连锁的反应,比如流 出的沙粒刚好让相邻格子也发生坍塌,然后又继续影响它周围的格子。我们可以 根据某一个沙崩影响的区域范围,即格子的多少来定义其大小。当你不断地向这 个沙堆加入沙粒,取决于沙堆的状态和沙粒添加的位置,会不断地产生各种大小 的沙崩。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模型,也许一个高中生用个人电脑就可以做出模拟计算。 也正因为简单,模型中含有的假设少,所以这个模型可以有很大的普遍性,比如 说如果认为地震过程也只是地壳间的摩擦、碰撞,那么,沙堆模型很类似于地震 的发生现象。当然,科学家不会被这种表面上的相似性说服,是什么让科学家相 信沙堆模型以及由此得出的自组织临界性思想,抓住了地震产生机理的关键点呢?   在地震研究领域内,有一个很有名的现象规律叫做Gutenberg–Richter定律。 这个定律描述了发生在一个地区一个时间段内不同大小的地震所发生的频率的规 律。随着观察水平的提高,这个规律也一再被后来的科学家用更多、更新的数据 证实。与我们经验相符的是,数据表明大地震很少,小地震很多。但超乎直觉的 是,各种大小的地震,从震级为2的小地震到震级为7 的大地震(地震大小每提 高一个里氏级,其释放的能量增加约30倍),其地震能量的大小与发生的次数符 合数学上的幂律关系。这种关系是自然界常见到的一种数学关系,如地震的频率、 森林火灾的频率、股市中的价格波动、甚至古生物的灭绝都满足幂律关系。我们 可用如下例子简单说明幂律关系,假设某地区某段时间发生3级地震的个数是 1000,发生4级地震的个数是100,那么根据幂律关系,发生5级地震的个数就应 该在10左右,6级个数在1附近。如果我们把测量得到的地震数据点画在横轴是地 震能量(其对数标度是震级),纵轴是地震的次数的双对数图上,数据点都奇迹 般地落在了一条直线上。当然,Gutenberg – Richter 定律只是现象描述,并 没有涉及到地震产生的机理。但大地震与小地震落在同样一条直线上是否表示这 些地震,不论其大小,有着相同的机理呢?   令人惊奇的是,沙堆模型的模拟结果恰恰是沙崩发生的大小与发生的次数也 严格符合数学上的幂律关系,如果把沙崩的统计数据也在双对数图画出,横轴是 沙崩的大小,纵轴是沙崩发生的次数,数据点也都严格地落在一条直线上。令人 惊异和赞叹的是,沙崩和地震的统计数据所涌现的规律是完全一样的,这是很深 刻的相似性。其实,远不止地震,从自然系统到人造的系统,一些灾难性行为包 括森林火灾、生物灭绝、甚至城市交通中的塞车都呈现出了与沙崩同样的幂律关 系。   根据沙堆模型的演化过程及结果,Bak等提出了自组织临界性的思想:一个 开放的、由大量组元构成的动力学系统,如沙堆,其自身(不需要外部干涉、引 导,即“自组织”的含义)会演化到所谓的“临界状态”。在这个状态,任何一 个小的扰动,比如加一粒沙,所引起的后果是不可预测的,可能是一些小的沙崩, 但也可能引发特大的沙崩,这些沙崩的数量和大小呈现幂律的关系。如果你把这 些沙崩比喻成地震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说,引发大地震和小地震的原因是一样的, 比如说是地壳的某一次小的滑动、碰撞。正如我们在沙堆上随机加上的某一粒沙 一样,很偶然的原因,但产生的后果也许是一个感觉不到的小地震或者是日本在 2011年3月发生的里氏9级的大地震。自组织临界性思想对物理学家来说,是一件 美妙的作品。Bak本人曾经宣称,自组织临界性解释了自然界普遍存在的幂律关 系,这个思想描述了大自然运作的基本方式。但同样这个发现,对于做地震预测 的研究人员来说则是灾难。如果大地震和小地震都由一些同样的、很偶然的原因 引起,而这些偶然的原因又是那么的无穷无尽,那么地震预测从理论上来说是不 可能的,这也是一些国家放弃了地震预测研究的原因。   关于自组织临界性思想,以及地震机理的研究还在继续。物理学家Ramosa、 Altshuler和Maloy 2009年在权威的《物理学快报》上发表了一个实验研究。他 们在间距很小的两块玻璃板间,用直径是毫米的小钢球构造了一个二维的“沙 堆”。他们发现在大的“沙崩”前、后,可以观察到沙堆系统的一些异常行为, 比如沙崩的平均大小会略微增大。通过记录“沙堆”中每一个钢球的状况,他们 可以构造出一些物理量,根据这些物理量,可以在一定的准确率上预告出大的 “沙崩”。这个实验结论与自组织临界性的理论是不相符的,其进一步发展还是 研究中的课题。   关于地震预测,还有很多人希望跳出研究地震机理,直接去找一些与地震相 关的异常现象来预测地震。比如,我在小学的时候曾背过的“牛马骡羊不进圈, 猪不吃食狗乱咬”,但这种研究很难取得成果。因为不明白机理,当检验这种异 常现象与地震的联系,严格地说需要进行大样本的随机、对照研究。比如最好多 次观测地震时,牛羊有没有进圈,并且也能够对比观测到没有地震发生时,在同 等的环境下,牛羊每次是否乖乖地进圈。因为目前做不到这种严格的检验,所以 有很多动物异常现象被想当然地认为是地震的前兆了。这种预测目前也只能是给 地震预测增添一些花边新闻而已。 【网萃】∽∽∽∽∽∽∽∽∽∽∽∽∽∽∽∽∽∽∽∽∽∽∽∽∽∽∽∽∽∽∽ ◆             鳕鱼丝 ·何赢· 引子   人力资源部规定,公费学习是需要提交学习心得体会的。执行制度没有问题, 我们做“领导”的关键是要执行好,而不是“放羊”,仅仅是交差似的将所学的 文字录下来,是没有多大意思的,基于以上想法,苦思冥想,做了这些文字。   内容固然重要,我认为题目更重要,给这篇文章起个名字的工作前后持续1 个月的时间,有了一个结果——“学习与思考”,简称“学与思”,想到此,不 免自鸣得意,太太立马泼水:我看叫“学与骗”比较合适,儿子在一旁不甘示弱, 说“鳕鱼丝”好,我喜欢吃。太太是大学教授,认为我的行为是“鳕鱼片”一定 是有道理的,但是儿子喜欢吃“鳕鱼丝”,那就“鳕鱼丝”吧。   题目重要,文体也很重要,为了客户(读者)阅读方便、愉悦,决定用小说 的形式,一来可以避免涉及引用观点的造成的侵权,二来可以有更多的自由,即 使夸大,也不会引起同事老郭的反对,“你讲的不是这样子的”。    笔名是文人的最重要“行头”,网上流行叫“马甲”。唐吉诃德弄匹瘦马, 拿一杆破枪,看起来就象一个骑士。这一点上我们也不能马虎,起码看起来要象 一个文化人,我们一直倡导企业文化,个人文化不能给企业文化丢脸。但是笔名 要取得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有典故,显得学问;有沧桑感,显得成熟; 要有文化感,显得有品味;要与本人存在一些关系,显得不忘本。“胡瓜”这个 名字就没有学问,一眼让人看出粗俗,但是“鲁迅”这个名字多有学问!我的笔 名具备以上的四要素,虽然谐音让人有不好的联想,那是客户自己的事情了。 再次郑重申明,本文情节纯属虚构,不建议联想。所有内容均为本人的学习 心得,任何人等的言论、语调、措辞与本文相同,纯属巧合。   第一回 应对“国六条”   出场人物   赵太爷——退休政府官员,70岁;   钱大房——一个县城房地产公司总裁;50岁;   孙策划——房地产公司资深文化总监;30岁;   李大最——房地产公司资深销售总监;28岁;   胡教授——大学教授,50岁   今天是个不太好的日子,国务院颁布的了“国六条”,“六一”大限的第一 天。北京的天气阴沉,连续多天下雨给酷热的北京城带来丝丝凉意,但是我们飞 北京的飞机却因此而足足晚点3小时,早晨起床精神委靡。开学典礼上,赵太爷 和胡教授精彩的演讲也没有阻挡我呼呼的睡意,倒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惊 醒,“坏了,一百元没有了”,急忙掏出手机,原来是邻座的手机在叫。打起精 神,听到赵太爷已经在总结了:   “我认为,楼市一防虚火,保证房价慢慢涨,楼市连年旺。‘国八条’、 ‘国六条’就是防止虚火。有人想中国的房价往下掉,我看可能性不大,涨得快 不是好事,易生泡沫,炒楼的多了也会引起泡沫,要打击炒楼。二提品质,节能 省地。现在房子普遍存在四大病症,虚胖症——户型太大;免疫力低下症——不 节能,冬天家里很冷,夏天家里烫;高血脂症——小区古树名木、小桥流水、喷 泉、假山,花钱太多不值得;发育不良症——毛胚房。四大病症导致房子不绿色, 我们称之为灰色……。”   赵太爷精彩的演讲博得大家的阵阵掌声,特别是“房价慢慢涨,楼市连年旺” 的预测,给我等靠盖房子吃饭的人极大的信心,我真后悔没有听到赵太爷前面的 精彩论调,同时也要感谢那位“职业化程度”不高的手机主人。紧接着,胡教授 开始发表高见。   “赵太爷说的很好,楼市要消火,如何消?我们是学者,是要研究解决问题 的办法。我们采用HPT法研究了很长时间,发现‘国八条’实施一年,总体市场 感觉不敏感,我们认为,消虚火用虚的办法是不行的,要用实的,要用真正的芭 蕉扇,要直接干预。刚刚颁布的‘国六条’是不是真正的芭蕉扇呢?我认为,不 ——是!”   “房地产业的健康发展问题关系到国民经济的发展,关系到老百姓的基本住 房的解决,关系到全面小康社会的目标的实现,所以应该说,这个行业非常非常 地重要。也就是因为它非常地重要,所以要认真地去治理这样的一个市场。当然 这一次调控的一些指导思想要按照科学发展观的原则,要坚持落实和完善成政策, 引导消费,标本兼治。加强法制,规范秩序,然后要突出重点,分类指导,区别 对待。” 胡教授不愧是教授,一下就找到问题的症结,就在我们期望教授给我们真正 的芭蕉扇的时候,教授话锋一转,“下面我向大家宣布我对‘国六条’和‘国八 条’的研究的一个成果,‘国六条’对房地产定位‘房地产业是我国新的发展阶 段的一个重要的支柱产业’,而在‘国八条’里面是“支柱产业”,多了“重要” 两字,这样大的差异说明了什么?大家知道吧,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政府不能 够让房地产出现问题,要保持它的健康发展。”“真是太精辟了,真不愧是青大 的教授。”钱大房情不自禁的发出赞叹。   “下午我要接受中央台小白的采访,就是说怎么样看‘房地产新政’,我先 在这里把我的观点和大家说一下:我们以前宏观调控的整个思路一直是持续的, 规模问题、价格问题、结构问题、市场秩序问题,那么这一次仍然是要调整供应 结构、稳定价格,从这两个方面来发这个通知,应该说这两个目标是非常明确的。 以前调控的措施实际上很缺乏可操作性,就是说,很多东西说完了以后,地方到 底是怎么样执行、怎么做的没有可操作性,只是从理念上希望大家往这个方向走。 换句话说,以前的调控可能还寄希望于市场本身的规律,但实际上过去的一段时 间以来,有关这个房价问题的讨论,已经引起了中央高层的高度重视。就是说这 里面中低收入家庭的住房问题得不到很好的解决,这里面关系到和谐社会的构建, 说我们这个社会就不是和谐社会了,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   胡教授以下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被手机响铃打断的睡意渐渐变浓,终于 上下眼皮结合在一起了。   “可是我现在开发的房子主要是100平方米的户型,已经设计好了,但是还 没有开工,咋办?”钱大房终于讲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不管这“国六条”会是多 么重要的关系到国计民生,但是对于钱大房来说,这 “六一”大限可是直接关 系到他公司的死活。   “可以按照套内面积计算吗,反正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政策。”胡教授给予点 拨。   “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孙策划对于钱大房的固执似乎很不满意,“核心 问题是,你要把县长搞定。我可以帮你策划一下。”   钱大房虽然来自县城,做房地产也有近10年,也积累了上亿元的家产,这些 年可没有少去国内外开阔眼界,对孙策划这样来自南方小公司,喜欢玩弄文字的 年轻人很是看不上。   “我们做地产的还是要务实!”   “钱总,可以把两套70平方的小房合并成一套这样140平方的大房包装销售 嘛。”孙策划继续开始卖弄起他的策划包装术。   “日本人买一个礼物100块,愿意用30%去包装。告诉你我们销售的三招: 狠、快、准。我跟我媳妇吵架,我最狠的一招就是拿着一把刀,我说你信不信我 插下去?她说好了不跟你吵了,这叫狠……”钱大房对于这些下三烂的东西自然 更是看不上。狠狠地瞪了孙策划一眼,孙策划终于把没有说完的话咽下了,李大 最在一旁忍不住了。   “这些主意没有技术含量,我们要了解房地产博弈的背景和影响焦点,这是 实质。   第一中央政府还是关心这个产业发展,一为经济,一个是民意。经济是什么? 是金融、保险这玩意儿,不能出问题。然后考虑民意,因为要讲三个代表。 第二发改委,他真是代表经济,又代表民意,所以我们看去年的‘国八条’, 大家看完了以后,他是在力主打压开发商的。   第三人民银行,他是为了金融的稳定。   第四地方政府,他关心财政、政绩、民意,民意是最后的一个,财政是私利, 政绩也是私利,民意是虚的,虽说报纸一天到晚在那里喊。    第五是代表地产商利益的地产协会和建设部。地产协会把‘国八条’娱乐 够了,最后什么都没了。去年的地产新政,三个月之内烟消云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地产协会和建设部运作得非常成功。建设部代表谁?就代表我们在座的诸 位。 第六商业银行,他们认为地产业是一块优良资产,可以给他创造利润,同时, 买房的越多,贷款越多,又是一个优良的利润,两块通吃,所以他也在影响人民 银行。 最后一个是诸位地产商,地产商是始作俑者,我们也在考虑客户,但首先是 价格,第二个是土地,你有土地才有钱赚,没土地没钱赚。大家看完了以后就知 道利润对比。 你们看,这些因素博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明摆着的。但是要注意影响, 现在地产商和民众的矛盾是势同水火。一个是潘十亿,一天到晚唱歌跳舞;一个 是任大嘴,说‘我就是要造老百姓买不起的房’,所以遭来一遍骂声。你们千万 不可学他们这帮家伙。唉,百姓无助,官员无能!”   李大最最后感叹道。   对于李大最的高谈阔论,孙策划自然很不买帐,养精蓄锐了五分钟,又开始 继续贩卖他的成绩。   “实际上我们操作的楼盘有很多是非常成功的,赠送面积,就是咱们俗话说 的‘偷面积’。从我们深圳山水花都开始,采取‘6米挑高送大露台’,把两户 的阳台合二为一,送的面积居然送到了40多平方,一套100平方的房子多送你40 多平方,非常吸引人。   我们还有一个登峰造极的案例,200平方,让你有600平方可以用,简直是买 一送三!买一送二都不够吸引力,我们买一送三!   我们深圳是这样走过来的,你的项目未必不可以。”   孙策划对于自己来自深圳是很自豪的。   对于这些“非常幼稚”的讨论,胡教授终于忍不住了,他看了看表说,   “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的讨论很热烈,也很有成效, ‘国六条’对房地 产的影响结果会是怎么样,以我的多年研究成果,可以断定,政府是不会不管你 们的,特别是地方政府。这里面的操作空间是很大的,特别是二三级房地产市场! ”   长时间鼓掌!要知道孙策划对此反应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策划者说   出场人物   钱大房——一个县城房地产公司总裁;50岁;   钱小房——一钱大房儿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25岁;   孙策划——房地产公司资深文化总监;30岁;   李大最——房地产公司资深销售总监;28岁;   周土建——建筑公司副总,策划爱好者;50岁;   胡教授——大学教授,50岁   房地产的策划很重要,上次孙策划关于房地产策划的方案和业绩,虽然在钱 大房等人看来是非常的不入流,但是更多的人还是追着孙策划要求给自己的项目 出主意。需求量之多,让孙策划异常兴奋,也让钱大房等惴惴不安,生出“长期 以往,房将不房”的感慨!   但是钱大房的不安无法影响孙策划的兴致。   “房地产营销有四大块,一定位,二包装,三推广,四销售。”孙策划以简 明的概括,开始了他的演说。   “其实说白了,包装、定位、推广就是围绕包装干的事情,你说包装要不要 先定位?包装完了才能推广嘛!”   说完他在白板上快速写下:包装+定位+推广=包装!并在“包装”两字的后 面加了一个重重的感叹号。   “包装的学问很大,但是只要掌握这三个关键词:怕、贪、梦,你就成了。”   说完他用手做了一个狠狠“砍”的动作。   “先说‘怕’。买家‘怕’我们什么东西?我们要清楚。诸位都是不大的开 发商,买房子的人最怕我们没有实力!这时候你就要把自己包装成为一个有实力 的开发商——打消他的‘怕’字。怎么打消——策划!说白了就是包装!怎么包 装,后面再说。   再说‘贪’。人都有‘贪’念——我们要放大他的‘贪’心。现在我们卖房 子的时候都是用卖卡的形式。卡是什么,是鱼饵!什么意思?只要你买了这个 VIP卡,就可以是两千、一万或者两万元的优惠。一个房子50万的话,9.5折意味 着他省了2.5万。我们还可以送你一台彩电,送你去香港旅游,让他感觉这些东 西都是白送的,这些就抓住了他的贪。 ‘梦’是难度最大的,技术含量最高的。什么叫‘梦’?让业主一进我的销 售处,一看我们的样板间,立即就被拿下——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样板间要花多少钱?至少一百万。”   “你疯了?” 钱小房不禁大叫,“我一个楼盘只有100套,折算到每套要增 加一万块呀。”   “这还不够!”孙策划并不顾及钱小房的惊讶,他见多了这样的反应。   “样板间要挂名画,要真画,告诉你那幅画值多少钱?50万至少。   电视一定要打开,CNN频道,这就是国际化。   楼盘的保安就象使馆区的士兵,象仪仗队,标准化!   停车有人帮你引路,有人帮您开车门,帮你洗车,要干洗!   到了接待中心,小姐走过来,带到有五星级酒店那样档次的咖啡厅。   坐下的时候,小姐第一句话不是问房子的,是问你想喝点什么? 这个就是他想要的一个‘梦’。   千万不要用纸杯,要用玻璃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那种杯!”   “这些我们确实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钱小房虽然觉得太过于奢侈, 但是这种包装方式,他可能也确实没有见过。在场的诸位小地产商哪见过这阵势, 都瞪大了眼睛,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孙策划见镇住了大家,更加兴奋。   “接待中心里面展示什么?展示我们的品质、品位、品味、品行。通过什么 展示?通过我们的爆米花,我们的CNN,我们的咖啡。”   “爆米花是什么?” 钱小房不禁问起来。   “哦,忘了交代。在我们接待中心要弄个爆米花机,那可是我小时候最清晰 的记忆,一想到这香味,我就要流口水。诸位可能也有这种感觉,那是我们童年 的梦——啊!”   孙策划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那个“梦”字。   钱小房虽然不喜欢爆米花,但是他还是对孙策划这些创意非常感兴趣。心想, 这个主意不错,花钱不多,我可以弄个烤红薯机吗!钱小房不禁为自己的创意得 意了。   “孙总,售楼小姐你们是怎么培训的?硬件好办,软件难办!” 钱小房深 有感触。    对于演讲的人来说,有人提问,是最大的幸福,恨不得花点钱给听众,问 出自己想回答又能回答出的问题,孙策划当然更是如此。   “我们现在已经不叫售楼小姐了,我们叫售楼先生。当然,售楼小姐在内地 可能还是比较流行。” 孙策划继续保持着作为深圳人的优越感。   “我建议,纯属个人建议。”孙策划谦虚地强调了一下。   “一定要让她们穿最漂亮的制服。现在的开发商包括深圳的开发商在这方面 不注重。简单地说,就是参考空姐的制服,要整套的。高跟鞋、丝袜、香水、口 红、指甲油,甚至内衣都要名牌,一样不能马虎,一样不能少。我们不是大公司, 但是在这些地方,我们要超过大公司。”   “乖乖隆的东。”钱小房激动地冒出了家乡话。   “内衣准备用什么品牌呀?”李大最在一旁坏笑到。   “最起码是黛安娜,我们售楼小姐的钥匙链都是corch的!”。   “这哪是策划,简直是糟蹋钱!”钱大房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立即引来 哄堂大笑。   “钱总,在我们深圳,如果楼盘没有策划,简直是不可思议!”孙策划镇定 地安慰到。   “你告诉我,按照你的策划方案,一个楼盘得化多少钱?” 钱大房狠狠地 发问。   “这个不等,小楼盘比例高,大楼盘比例就低一点,一般在5~10%之间吧, 一个亿的小盘,至少要拿出1千万来策划包装。”孙策划胸有成竹说道。   “这在我们那里绝对行不通!”钱大房肯定地回答。   “钱总,我们深圳的今天,就是你们那里的明天。这个市场一定会到来!我 们现在已经在内地很多城市在做这样的策划工作,很有成效!”孙策划也肯定地 回答。   “我看这一套在我们那里对行不行!”钱大房重复了一遍便甩手走了。   孙策划尴尬地望着钱大房,自嘲道,“钱总比我有性格!这就是市场,有人 喜欢,也有人不喜欢!下面我接着说‘印刷品’,这也是我们策划的重要环节。”   “印刷品重要吗?非常非常非常重要。我们卖房过程中,客户会带什么走? 我们的印刷品。印刷品一定要让客户留下深刻的印象。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就是 你的品牌,品牌说实话是虚的,但如果把它体现为印刷品它就不虚了。如何体现? 主要就是它的分量和它的质感。如果给你的感觉是盗版、色情小说,怎么也不行。 最差也是百科全书、字典那样厚厚的,这个档次就起来了。”   “楼书怎么能做那么厚呀!”钱小房是个有理想的年轻人,与父亲在很多的 看法是有差异的,特别是在新的观念上,父亲的离场并没有影响他的兴致,一如 既往地认真地倾听演讲的内容,并不断提问。   “内容?一点也不重要!我敢跟你们打一个赌,你们绝对没有一个人认认真 真看过一本楼书!怎么做这么厚?简单,纸可以厚一点。杂志是80克,咱们可以 做200克,再不够厚,怎么办?有中文、英文、日文、德语等等等等。我十年前 买了一只劳力手表,说明书特别厚,结果里面有20国的语言,能不厚吗?当然我 现在的楼书英文排在前面,中文辅助,一看就国际化。   虽然说内容不重要,但是图片很重要,一定要实拍!现在设计公司用的都是 图库里面的,没感觉。大盘操作成功是因为什么?都是实拍,那叫品牌,你的品 位是什么?原装!从你的楼书里面看到是什么?对吧,钱总。”孙策划对钱小房 的提问非常满意。   “还有一个大家会经常忽视的,工地包装。   一个楼盘往往30%的是我们同区的人来买。因为他下班、下班,经过我们这 个地方,看到我们,所以工地的包装非常重要。工地的包装一定是24小时的,要 考虑到晚上的照明。一定要体现到品牌,很多种情况是用便宜的是刷子,在围墙 上画两下。”孙策划也是非常重视细节的。   “现在的工地围墙哪有随便用刷子刷的,都画画了。”周土建在这一点上是 比较有发言权的。   “当然我们现在都画‘八荣八耻’!”   “说明大家都意识到工地包装的重要性了。”孙策划顺势给自己找了一个台 阶,也算是对周土建问题的回答。   “否则是不行的,我们楼盘开发周期是一到两年,这样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还要提醒你们,不单要包装工地,其他地方也要注意;还要经常换。一个 工地就是一个媒体,一个电视台、一个报纸。所以你要经常换内容,但在换的过 程当中你还要保持你的品牌。咱们的周总的建筑公司多聪明,经常可以看到, ‘再干一百天,就可以竣工’等建筑公司的口号,建筑公司名称也在上面。但这 是什么项目?哪个开发商?卖多少钱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用 好工地包装。” “开发商早就加强这方面的工作了,工地围墙上现在哪有我们建筑公司做 广告地方呀!”周土建继续纠正。   “周总讲的有道理,下面我和大家分享一个我们深圳的例子。”孙策划并没 有受到周土建的影响,继续讲。   “在我们深圳有一个不大的项目,开盘那天大家都傻了,为什么?因为5万 平方米的工地都变成花园了。想想看,10万盆的花放在工地里是什么感觉?那就 是天安门广场‘十一’的感觉,哪是工地呀!10万盆的花你知道多少钱?在我们 深圳批发也就一两块一盆,能搁多长时间?两个月,太值了!相当于特区报一版 的广告!这也是工地包装。”   “一个平方就两盆花,是不是太少了!”李大最抓住了孙策划的破绽。   “这就是个意思!”孙策划无奈地补充道。   “我在包装上面所讲的这些东西,最难的一个东西是什么?是你不愿意去做, 不是没有钱。只要把这一整版的广告抽出来,什么都可以做,比如制服、爆米花、 咖啡机,但为什么我们不做呢?就是观念没改过来。   包装还有一点比较关键,我们叫‘临门一脚’,样板房设计要会讲故事。我 要求是每一个样板间都有一个故事,有一个楼盘我做了13个样板间,讲13个故事。 其中一个样板间设计的是‘温馨三口之家’,小两口原来不打算生小孩,住进去 后一年不到想生了双胞胎。还有一个样板间,给音像发烧友的,布置了三千多张 VCD,一到那个房间,就象进了一个卖音乐VCD商店,不发烧都要发烧。” “下面说的是推广。首先问诸位一个问题,向谁推广——同行。   为什么是同行?买房人中八分之一是同行,还有,现在哪个人买房不找一个 房地产朋友或者是沾边的问一问。我在做深圳第一城的时候,我只跟同行说,结 果同行就买了500套,所以我们很多开盘活动都是同行捧场,在这一点上,很多 的开发商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推广的程序,第一公司内部,第二同行,第三才到 媒体记者,第四是杀出去。 杀出去首先就要找媒体,包括报纸、杂志、网络、电视、电台、户外广告、 交通指示牌、工地包装等等。在做这些媒体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要么不做,要做 就一定要大,显示实力。我做广告从不做半版,我宁可把两个半版做成一个整版。 我曾经在深圳破了一个纪录,8个整版!也就是150万左右。为什么要做8个整版? 第一,从来没人做过,第二告诉人家你开盘了,你太有钱了,太有实力了,这是 高档的,整个行业都会轰动。   我们还有一个楼盘做了一个广告,第一天的2个整版,只有一句话‘你知道 什么叫HOA吗?’。第二天2个整版,‘HOA将会在八月八日诞生!’第三天2个整 版,‘HOA就是SOHU的升级’。多棒,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孙总,我插一句话!“一直在一旁面带微笑的一言不发的胡教授开始说话 了。   “你这个广告发布后效果怎么样?”   “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没有发布!”孙策划老实说。   “我估计如果发布了,效果可能也不会好!这种形式的广告并不创新,在上 个世纪20年代上海就出现过,当时效果很好,主要原因是,一当时媒体较少,二 这种形式当时确实创新。而现在人们生活节奏如此之高,媒体如此之多,人们不 会关注这种吊胃口形式的广告了。我们统计过,省报整版广告效果是,会有50个 客户关注,而其中有一半是供应商,真正的潜在客户只有25个。60万的投入,带 来的只有25个潜在客户,投入产出比是很不合理的。”胡教授用数据纠正孙策划 的观点,同时也不忘谦虚一下。   “以上仅仅是我们对一个市场的研究,至于深圳市场是否具有可比性,我没 有研究过,没有发言权,也有可能孙总的观点是对的。”   “我同意胡教授的观点。”周土建在一旁附和。“现在大家谁还有时间和你 玩捉谜藏,不就是一广告吗!”   “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供大家参考。时间差不多了,下面还有一点很关 键的是关于‘做活动’的,是具体实操项目,和大家分享一下。”孙策划没想到 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被胡教授批判,赶紧脱身。   “做活动的时候一定要大家感觉挤,50人来的时候我们要准备250人,凑足 300人,让现场热烈起来。我们深圳一个楼盘开盘的时候,我把工地的500多民工 找来,那气势简直是!队伍排了有200多米长。我就要充人数,没人就没气氛, 买房的哪知道你是什么人?还有,每一个员工必须给我带上相机。第三,最少5 台以上的大的摄录机,贴上CCTV的、凤凰的标志,我们就要这样制造现场气氛。 开会的时候,公司老板讲话,50多个员工在前面拍照,老板都傻了,这么多记者 来! “还有一个小技巧,我们一个项目300多套房子,我们已经先把价格定好了, 但是没有发出去。我们在现场安了闭路电视,监视这些客户怎么挑房子,挑得多 的我们就定高,挑得少的就下调,在监视室不停调,结果多卖了3个点。”   “这这是学问哪!”钱小房不禁咂咂称赞!   “你们这些人!”周土建感慨万分。   “这也是销售艺术!”胡教授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这些——奸商!”李大最终于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了。   第三回 柔软地居住   第三回出场人物   吴文化——某咨询公司文化总监;30岁;   胡教授——大学教授。50岁。      “曾以为这段日子非常漫长,此刻都已封顶装修。三年前的夏末初秋,你怯 生生走进了这个围墙。工地像刚出屉的馒头,饱满且热气腾腾;‘发现你的热 爱’,每一天都在心灵中占了很多空间。后来,日子渐渐慵懒起来,周而复始, ‘同上’、‘同上’——似乎是我童年的日记;后来就变成了对封顶、装修以及 入住的期盼。但此刻,心情又一次丰满起来,每个细节都很细腻和缠绵;在今天 的“入伙会”上,或许是未来几天的一次开怀大笑后或独自发呆时,莫名的酸楚 涌动着不期而至,终于,你成为业主……你柔软地畅想起这个家园。”   吴文化忘情地朗诵着这首“柔软”的策划文字,并发表高论。   “地产已经进入文化时代,所谓‘location、location、location’这种 地段至上的论调可以休也!当您听到或看到这样的文字,您难道不会怦然心动, 设法寻觅——这是一个什么居所?这就是文化的魅力!是最柔软的力量!”   “什么是文化?”吴文化在白板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并在下 面的点上反复涂鸦。   “文化就是一个地区的人们为了某种功利的目的,而形成的一种习惯,经过 长期的演变,人们忘记功利的目的而保留下行为习惯,这个习惯就是文化!我们 中国人都知道金银花可以去火,但是老外怎么也不会明白‘去火’这件事,中药 就是中国文化。中国在日用品市场,基本全军覆没,什么海菲斯,飘然、潘听之 类已经完全把握了洗发水的洗、护、养的全部空挡,但是,我们依靠文化,在洗 发水中加入中国的‘文化’——奥尼皂角、西瓜霜、何首乌等,国产品牌守住最 后一道领地。而在牙膏领域,我们基本靠着这种文化,没有让外国的品牌如高露 杰等占据主动,就是文化的力量。我想建筑也是一样,作为一个产品,建筑已经 进入文化的时代,依靠建筑文化,我们的地产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建筑怎么和文化搭上界?” 吴文化自问自答道。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本土化的建筑,就是符合这个城市特点,既跟这个城市 的历史文化能够一脉相承的又很现代化的作品。我觉得这种东西是有根的,这个 根就是文化。我在几个城市都做了尝试,上海的洋房,安徽的徽派,重庆的巴山 夜雨,北京的四合院,呼和浩特的帐篷等等,这就是文化地产。”   “为什么现在开始研究文化?”吴文化为了强化讲课的效果,不停地设问。   “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家去国外学了一圈以后又回过头。很多小城 市都盖了白宫,可是住了以后就觉得怪怪的,慢慢地又会产生一个住自己房子的 愿望,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所以现在这个阶段,从城市政府或民间的舆论、市场、 消费者这种文化主体的意识已经逐步的萌生。如我们深圳就在搞什么‘文博会’, 赚了上千万。说明经过一个崇洋的过程,我们又回归到自己的土壤中,自己的文 化中。不是回去,而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一个思考过程和提升。我们要在这‘文化 回游’过程中抓住机会。   不但我们自己需要寻找我们的文化,其实很多国外的建筑师很早就在在积极 寻找中国的文化如何在建筑中表达,而且非常有效。中国的天圆地方、亭子、园 林,客家土楼对他们也很有启发,圆形的建筑,中间有一个院子;中国的院落, 老外觉得简直太好玩了。其实这个是老外眼里的中国,我们也在不断地启发,不 断地在寻找东方文化碰撞的火花,我们在这条路上不断地在探索。当然很多东西 是按照中国人的审美、按照中国人的观念去延伸的,它不是飘在半空中,不知道 根部在哪。很多人觉得我能理解,这是息息相关的东西,但是它又很新鲜,所以 我们说似曾相识,前所未有,看上去好象很熟悉,在哪见过?可能在你的梦里看 过,其实你没见到过,这就是文化!”   “您的文化地产实践过吗?”钱大房最关心实际的成效。   “当然!”吴文化肯定地回答。   “我们在合肥一个项目,盘很小,2万多平,做的是新徽派。而附近有一个 大盘,他们所化的宣传费用是我们的几十倍。我们基本没有宣传。但是我们楼盘 被追捧的程度远远超过那个大盘。可以用两个例子说明。一个客户在我们展示期 间就看到并被这种‘文化’打动,到开盘的时候,他一共去了七次,他说太喜欢 了,是他梦寐以求的房子。我们被他的诚意打动,破例照顾他一套。售楼那天, 外面排队的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说着,吴文化展示一组照片:“你看这就是那天的排队情景。”   “我看排队的人怎么象民工呀。”钱大房因为听到前一天的孙策划的销售策 略,怀疑照片上人山人海的情景是开发商请人排队的。   “绝对不是。”吴文化又是肯定地回答。   “另外一个例子也可以说明。在这个楼盘开盘的当天,我们组织了一个新徽 派的论坛,请了一些国内专家。当地的一个影响力非常大的晚报,要求独家报道 我们的论坛,并给我们2天八个版面报道,不要我们出一分钱,这个简直是超国 民待遇,可见文化的影响力。   以前的文化只和牙膏、洗发水发生关系,就产生了巨大的成功。现在我要文 化和建筑发生关系,产生更大的成功!”   吴文化的讲话赢得阵阵掌声。   “吴文化同志讲得很好。”胡教授总结道。   “文化是建筑中最重要的符号或者说是元素。但是,文化和广告的概念我们 要分清,我们现在的地产已经把广告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至,可以说是接近虚假和 吹牛的程度了。而这些虚假广告的打的旗号就是文化,这些不好的行为从一定程 度上产生了负面的影响。我可以用一个数据来说明这个情况:2000年以前,在 《房地产》杂志上刊登一个售楼广告,可以获得1000个客户的询问和来访,而 2005年,连续在《房地产》杂志上刊登一个星期的售楼广告,可以获得的客户咨 询数已经下降到不足500个。广告投入加大了5倍,而收效却下降一半。客户对于 广告的免疫力在增强,如果我们还是象医生使用抗生素一样做广告,不远的将来, 我们的广告将对客户无任何作用。而我们可以与国外抗衡的最后一个法宝,建筑 文化也会在这些广告中轰然倒下,这是我的担心的。”   “最后我希望诸位开发商善待我们的文化,发扬我们的文化,而不仅是滥 用。”   “在这个因市场竞争而日益理性和匆忙的年代,说实话,我希望你们保持这 样一份真性情——有所追求但不刻意,渴望成功但也接受平凡。不是一切努力都 没有结果,但也不是一切努力都有结果;不是最努力的就一定最有结果,更不是 努力就有一个确定的结果——这也是文化,柔软的可能是最有力量的!”   胡教授诗一样的寄语征服了所有的听众。   第四回 管理就是“买马”      第四回出场人物   郑中——某建筑策划咨询公司总经理;35岁;   钱小房——一钱大房儿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25岁;   周土建——建筑公司副总,策划爱好者;50岁;   胡教授——大学教授。50岁。 “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诸位都是老板,对于管理应当很有体会,你们认为 自己作为管理者主要干什么?”   “按照联想柳传志的说法,管理就是搭班子,做战略。”钱小房一直在学习, 看过很多名人传记和管理书籍,自然有一套想法。   “我们这样的小公司,管理就是父母带孩子。什么事都得管,总是担心,孩 子却老是出事。”钱大房没有太多的理论,却有切身的体会。   “管理就是赌博。”有着潘十亿一样经历的周土建,更加直接。   “管理是开车”   ……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都发表不同的看法。   “大家的体会很多,都是非常有道理,但是我更倾向周土建的想法,我认为, 管理是“买马”,因为我们这样的小公司,还没有资格坐在赌桌前做庄,最多只 能跟着庄家,看形式‘买马’。”   对于热烈的讨论,郑中礼貌地打断。   “有意思,我们听听郑总的高论。”胡教授在一旁发话。   “首先,为什么说我们是小公司?万禾公司在2005年被美国地产评论评为 2004年最具有成长力的小公司。诸位的公司不会比万禾大,所以至多是小公司。 我的公司100人,产值不到一个亿,利润不到1000万,我认为只属于微小公司。”   郑总的一席话,让钱小房十分失落,这个有着远大理想的年轻人,一直认为 自己的公司是大公司,最起码属于中型公司,这些年公司不但参股银行,还有连 锁百货,甚至深入到建筑材料制造等产业,年产值有2个多亿,在当地县城的民 营企业中处于前三名。所以出入都是奔驰,要求管理者出门只能住三星级以上的 宾馆。但是在台上的郑中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给钱小房带来的打击,接着说道。   “为什么说对我们地产公司来说,管理是‘买马’呢?我举两个极端一点的 例子:   我有一个朋友在兰州,12年前用不到1000万人民币在兰州市中心拿了一块地, 这12年就不停地找人谈合作,找合资,去年终于把这个地给卖了,售价2.5亿。 这期间他的管理是什么?就是胡吃海喝,但是赚了2个多亿。我们说他‘买马’ 买对了。想反,你如果拿一块地拿错了,你天天吃糠咽菜照样赔死你。   你们可能都听说任大嘴的名言,他对他的员工说,你们觉得功劳很大是吧? 告诉你们,公司的钱不是你们赚的,是我赚的。为什么?我拿这个地的时候把地 价往下压了两个亿,卖这个房子又把房价提了一亿。按理应当赚3个亿。可是, 经过你们一折腾这个房子只赚了2.5个亿,你们还觉得功劳大?   我们仔细想一想,任大嘴的话是否有一点道理?   另一个例子叫NONO,更有意思。大家都以为是由于高科技使NONO多卖了很多 的钱,实际是错的。NONO在北京东直门附近,紧贴着二环,地段相当好。2000年 拿的地,不做高科技的话,这个盘理应在2001至多2003年就卖光了。但是由于张 总非常喜欢这个恒温恒湿,在里面花了无数的工夫,使得这个NONO不幸拖到04、 05、06年这三年,恰好赶上了北京地价疯狂升值,因此赚了几十亿。可以说,不 是恒温恒湿这些噱头给NONO赚了钱。而是张总不经意买了一匹好马,中了一个大 彩。”   “郑总,为什么万禾在同一地段上的房子,比其他公司盖的房子多卖五百块 钱,人家还选万禾?难道不是说明房地产竞争进入一个产品时代,质量时代和细 节时代。”   钱小房心存疑问,他听过多位管理大师的课程,比如余世伟讲中小企业要做 品牌,公司总部要开在南京路1号,于是钱小房的公司总部在县城人民路1号。听 了王中球讲细节决定成败,于是钱小房一直研究万禾,并且得出了一个伟大的发 现:房地产竞争进入一个产品时代!而今天这位郑总却说细节决定不了成败,讲 得似乎也言之有理。   “可是这句话有一句前提,同一个时间,同一地段。否则就不一定了。”郑 总显然是有过研究的,显得胸有成竹。   “可以告诉你,万禾赚钱不是靠这500块钱。万禾拿下上海虹桥的地,买的 这个‘马’奠定了上海万禾的基础,拿地的时候上海房地产的低潮,建成发售赶 上了上海房地产的上升。万禾拿下深圳西海岸的决策,超越了多少人?客观地说 质量和品牌,万禾比不上东海。” 钱小房微微点头。 “房地产是比拼老板的决策水平。因为从属性来说,房地产不太像一个企 业,他更像一项投资,甚至是一项带有很重投机性质的投资。这个话说出来的确 不好听,但是我们干的就是这么一个行业。   孙子兵法里讲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但是对房地产行业来说,恰恰 相反,当好世道来的时候,什么房子都能卖的不错。坏世道的时候,相对而言, 好地段的房子会卖的好一点,但是他再好也不能好过世道好的时候。   房地产的金科玉律是地段、地段还是地段,地段是由什么决定的?尤其在一 个飞速发展的城市,地段是由天时决定的。有一句话老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河西。到底是河东还是河西,完全取决于三十年的时间。对一个地段的判断是一 个多维决策系统,是基于对时间的动态判断而不是对一个静态地段的判断。   对于房地产开发来讲,把握时间的艺术是多少的重要。就像赌博买的是谁的 ‘马’。   各位回去想一想,在你们赚得第一桶金的时候,你们是靠细节赢的?绝对不 是!是在一个适当的时间,用适当的价格拿到这块适当的地,又在适当的时候把 这个地用一个适当的价格出手了。反过来,地拿错了,再努力,再细节也必然失 败。   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万通系出来的个个是老板,万禾系出来个个是打工仔。 如果细节决定成败,应当是万禾系出来做老板的多了?事实却不是这样!”   “钱总,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郑中反问道。   “您说的似乎有道理,我得回去仔细想一想。但是我另一个问题是,如何保 证买的马会赢?难道仅仅是碰运气?”钱小房继续问道。   “也不完全是碰运气,一个正确的决策来自于三个方面:充足的信息,正确 的思维方式和足够的常识。”   “信息就不用多说了,大家都知道它很重要。   思维方式的重要大家可能还不觉得。如果思维方式错了,就相当于拿着猎枪 去钓鱼,拿着鱼竿打猎是一样的。中国曾经有一本书卖的很火,叫《中国可以说 不》,后来出了很多比这个书更恶俗的《中国还可以说不》,《中国又可以说 不》,这个书名看起来过瘾,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作者把思维方式完全搞错了,如 果按照这个思路来做政治决策,将给中国带来巨大的灾难。   还有一句话叫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害死了无数人。商场跟战场不一样,商场 可以双赢,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所以大家会发现,在商场凡是以打垮对方为目的 的公司,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比如说顺驰,到哪里都捣乱,最后他最惨。因为 商业是为了利益活着,不是为了斗气活着。商人和军人也有本质的区别,军人不 可以不好斗,商人不可以太好斗,商人就是要赚钱。   决策中更重要的是——常识,我说它更重要是因为它更难获得。常识是指我 们用正常的规律已经验证了,不需要再讨论的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常识的获取最 不容易,如果没有这个常识,把一些错误的东西当成常识危害更大。现在出现一 些管理宝典,可以说,只要这个人说管理是有宝典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懂管理。 比如说在管理宝典里有一句听起来是最正确的,叫管理中应该要因岗设人,不能 因人设岗,大家说这句话对不对?这句话不对。小平同志设立中央顾问委员会, 是个最典型因人设岗的案例,也是最成功的案例。   常识是在实践中得到一些看似简单,但是很难获得的真理。   例如,日本人在上战场拼刺刀之前要子弹退膛,很多人的解释是武士道精神, 这是一个缺乏常识的解释,实际上是提高战斗力。大家知道,拼刺刀是捉对刺杀, 很可能敌人的背后是我们自己人,即使开枪打死的也可能是自己人。另外,当白 刃战的时候,双方刺刀距离极近,生死只在转瞬之间,大家设想,想开枪的打死 对方,先得要把刺刀撤回来再扣动扳机,这样一段时间,百分之百被对方刺杀。 这就是用上百人生命换回来的常识。   79年对越战的时候,我们的坦克和步兵协同出了四个大错。第一个大错,我 们坦克所有指挥车第一时间就被越南人给解决掉了,什么原因呢?因为指挥车上 两根天线,正常车上是一根天线,很容易看出来。第二,我们的步兵在进行跟进 的时候,很多人为了避免从坦克上掉下来,都用背包把自己拴在坦克上,一旦遇 到敌情他跳不下来。第三,坦克兵在坦克被击毁,从上往下跑的时候打死了,因 为知道你要从上面的盖子上爬出来。第四件事,坦克没有标记,结果冲锋的时候, 所有的坦克都一样,经常五六十个人跟一个坦克。大家想这四个事难不难解决?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所有坦克全装两根天线,一根真的一根假的。第二件事,在 车上装了很多的扎手,士兵不用捆绑绳子。第三,所有坦克在底下设了一个出口, 一旦打坏不从上面走,再给坦克手配备冲锋枪,如果坦克打坏了从底下出来,可 以和步兵一块儿作战。第四个更简单,在背后写个号,这个事看似很简单,但是 大家知道,都是常识换来的。如果没有这个常识,你这些事情都解决不了。    好公司和坏公司,老公司和年轻的公司区别最大就是这个常识。比如,一 块容积率是2的地,万禾这样的公司一定要把容积率用足;可是我们经常会碰到 新公司的老总说,我们如果产品做好了,容积率不一定要用足,可能效益反而会 更好,这句话我相信你们都听到过,但是告诉你们,以我做顾问八年的经验来说, 只要在城区里拿的地,一定把容积率用足了,这就是常识。   好公司之所以做的好,是因为他获得了很多常识,他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可 以不论证,直接做,所以他减少了很多误区。老司机挂档是用手挂的,新司机开 车照样手脑并用还照样出事。   《企业生命周期》的作者他说,我养了很多孩子,在养我第一个孩子的时候, 每天都在进行科技公关,在克服的一切不可能克服的困难情况下,终于把我这个 孩子养大了。可是等养到第五个孩子的时候,人家孩子差不多是自己长大的。孩 子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区别的是父母养孩子的能力,他获得了很多养孩子的能力。   对于一个成熟的公司来说,一切危机都有可能变成机会,对于一个不成熟的 公司来说,一切机会都有可能变成危机,因此正确的决策最重要是这三个方面, 充足的信息,正确的思维方式和足够的常识。”   “那你说房地产业就不需要管理了?那些管理大师说的都是错误的?”钱小 房仍然心存疑问。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首先要把主要问题解决了,再进行第二个问题,否则 管理是空谈。对于这些管理大师我无意评判,可以说现在我们管理界最大的毛病, 就是老是迂回包抄,说《孙子兵法》对管理很有借鉴。你应该看看《道德经》, 他对管理很有借鉴,你应该看看《红楼梦》,对管理很有借鉴。如果大家一定要 学习管理的话,我给大家推荐五本书,我个人认为管理的这本书你看完了你对管 理就清晰了,第一本叫《科学管理原理》,第二本书叫《工业管理与一般管理》, 第三本书是《企业的概念》,它是当年德鲁克在详细研究通用汽车对企业阐述最 明确的书。第四本书叫《总经理》,专门讲总经理怎么当好总经理的职责。第五 本书是我觉得写得最好的,叫《企业生命周期》,他是用一种研究人生命周期的 办法来研究企业,这本书我觉得他写得最好。这五本书你看完了会发现企业应当 用什么方式管理企业。至于其他管理大师的课,你们自己决定,对大师判断也是 一个常识积累的过程。”   鼓掌!   “今天郑总的演讲非常精彩,语言生动、有理有据。我认为,不但房地产企 业管理是买马,在经济飞速发展的阶段,机会是最重要的,机会成本高过一切成 本。可以说,我们所有的企业管理首先都是要买好马。管理重要不重要?我认为 确实重要,但是我们现在的管理不是缺少管理,而是过度管理,缺少科学管理, 就如同我们很多家长对独身子女的管理一样。在没有掌握科学管理方法前,最好 的办法是少管。   很多人认为花为用1个亿请ABM做咨询,是大胆的成功之举,我个人的观点却 恰恰相反,花为的成长得益于世界的电信行业的大发展,从花为出来的李亚楠成 立一个海洋科技,不到2年就能做到20亿,你说是管理的作用,还是买马的结果? 所以请各位仔细思考郑总的观点,回去后先买马,再做其他。”胡教授最后总结 道,“《大趋势》的作者约翰·赖斯比说得好,把握机会,不要急着解决问题。”   第五回 企业“青春期”      第五回出场人物      胡教授——大学教授。50岁。   钱大房——一个县城房地产公司总裁;50岁;   钱小房——钱大房儿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25岁;   王经历——某省会房地产公司总经理,;44岁;   “我们又见面了,今天我们希望交流一下中小房地产企业发展中的可能碰到 的风险。”胡教授今天是西装革履,头发梳的贼亮。   “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人的青春期最大的特征是什么?” “青春痘!”钱小房对此最有体会,边说边用手在脸上摸着发红的青春痘。 虽然用了很多的“战痘”产品,但是痘依然,战不止。 “这是表现,青春痘产生的主要原因是由于青春发育期卵巢和肾上腺的机 能活跃,体内雄激素急剧增加,使皮脂腺过度发育,过度分泌。由于皮脂浓而多, 排出不畅,聚积在毛囊内……”胡教授侃侃而谈,“青春痘不怕,最怕的是身体 已经成熟,欲望强烈,但是思想还不成熟,控制不了欲望。所以作家柳青有一句 名言:‘人生紧要处只有几步,特别是年轻的时候!’他说的其实就是青春期综 合症。” “胡教授学问真是大,不但懂医学,还懂心理学和文学。”钱大房小声感 慨道。 胡教授对这些赞许当然听得多了,并不在意,继续他的多学科研究,“我 们作为过来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成长历程,现在作为父母,对孩子最担心的不是 学习好不好,而是担心孩子误入歧途!”   “但是,”胡教授话锋一转,“诸位,你们这样担心过你们的企业吗?”   “当然,我们中的一些微小企业可能还处于快乐的童年中,悠哉游哉!但是 许多中小企业已经处在发展的青春期中,甚至有些企业特别是你们房地产业过早 进入了青春期——早熟。”胡教授也不客气地把很多企业称作“微小企业”,是 受了郑中的观点启发,还是自己也是这样认为,不得而知。   “如何判断一个企业已经进入了青春期?”钱小房倒不太在意自己是否属于 微小企业,受够了青春痘的苦,不能让企业也长出青春痘来,所以他非常关心自 己的企业是否到了“惹事的年纪”。   “这个问题很好!” 胡教授很高兴有人提问。   “人进入青春期我们很好判断,家长从年龄、外人从第二性征。此时心理上 出现‘思春’的现象,不再单纯,有了很多想法。对于企业来说表现为以下三个 方面。”看来胡教授对此研究还是比较透的。   “首先表现为过高的增长欲!一些企业在不长的时间里,迅速发起来了,就 是我们俗称的‘爆发户’。这一点在你们房地产业中最为普遍,两年前还是包工 头,转身已经是亿万富翁,干什么?做房地产。爆发户最容易产生高速扩张、高 速增长的心态。国有企业的扩张冲动会受到上级的行政约束,诸位的扩张决策就 比较简单,主要是老板一句话。如同一个12岁的早熟孩子,家长比较严厉,行动 受到限制,想追女朋友,父母不同意,只能偷偷地或者干脆被扼杀。而一个野孩 子或者家教不严的孩子就难说了——你现在冲动了没有?”胡教授没有忘记钱小 房的提问。   “是有一点冲动。”两年前听了余世维中小企业的扩张战略讲课之后,钱小 房就瞄准了上海滩,准备到上海在余世维的公司隔壁设立一个分公司,大干一场。 “万禾公司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但是钱大房就是不同意,对此钱小房 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我们还称不上爆发户。”钱小房诚实不乏幽默。 “为什么呢?有些微小企业在不长时间里,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增长,无 论是资产规模,市场份额,还是利润回报,都是百分之几十,甚至百分之几百的 增长速度。白手起家,几年下来搞到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产,简直像天方夜谭, 不仅别人难以置信,就是企业主自己也绝没有想到。但这毕竟是事实,是他亲身 经历的奇迹,所以他就有理由相信,今后他还会不断地‘创造’这样的奇迹,于 是总是处在高度亢奋中——我12岁就追到一个女朋友,13岁要追到2个。”   “胡教授讲的情形感觉是发生在俄罗斯,中国还好吧?”钱大房小心翼翼地 问。   “上海首富周正毅,中原首富乔金岭,新疆啤酒花老板艾克拉木,蜀中巨富 刘汉刚,还有杨斌、李海仓……钱总还要多少例子?”胡教授看来不是胡编乱造, 而是证据确凿。   “青春期的孩子一年内可以从一米五的小孩,一下窜到一米八的大小伙子, 我们还能指望第二年再往上窜三十公分?所以上面这些个富翁下场都不好。”   以上这些人物,钱大房、钱小房只了解周正毅,李海仓或乔金岭,钱小房隐 约记得在女朋友那里的一本《知音》上似乎介绍过,一个被杀,一个被判刑。至 于卖啤酒花的艾克拉木和刘汉刚,他就不清楚了。 “可怕的是,诸位中的大多数还没有这种概念,正是这种高度亢奋,把企业 置于高风险中。企业总有一个成长周期,不可能总是以翻番的速度增长。开始时 基数小、规模小,再加上遇上特殊的机会,可能超常规地发展,但企业大了以后, 速度总会下降。再者,机会也不是总能有,即使有也不是次次都能被你赶上—— 你的初恋女友很漂亮,不能保证你还会追到一个漂亮女朋友。”胡教授似乎对于 男孩子追女朋友特别感兴趣。   “所以,企业成长到一定阶段,企业的行为目标和心态应当适时地从赢利极 大化,从不怕冒高风险逐渐转向风险最小化,利润正常化。贪大求快,是导致许 多企业出现问题的重要原因。”   “这个‘一定阶段’是个什么阶段?如何去判断?”钱大房确实是来学习的, 而且是带着问题来学习的,这些问题来自于亲身经历。   “这个只有企业领导自己去体会。”胡教授把“企业主”换成“企业领导”。   “一是每个企业产品不一样,二是企业内部架构不一样。” “企业青春期第二个表现是盲目的多元化。就如同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想法很 多,想谈恋爱,想学习,想赚钱,想追星、想当科学家、想当运动员等等!”   “为什么呢? 因为最初进入的产业市场日渐饱和,利越来越薄,原先企业在 竞争中的优势,不是建立在资本、技术、管理上的,而是机制灵活,甚至是钻了 制度的空子。如侵犯知识产权和行贿,小企业行贿作为投资是最有效率的,但近 些年这些招数越来越难了,成本和风险越来越大,要保持企业高速发展,怎么办 呢?很自然就想到多元化,东方不亮西方亮!”   “这个话我不太赞成。”钱大房打断胡教授的演讲。   “我们企业也在多元化,我们投资银行和保险,但是并不是要保持企业高速 发展,我们首先是要保证企业不死。”   “多元化当然是企业减少风险的重要方式,所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但是多元化一定要和企业的发展和能力相适应,钱总的做 法就很好,不能盲目地搞,盲目和轻率,给企业造成的损失非同小可,有的企业 因此而破产,即使不破产也元气大伤。” “像大家都知道的珠海巨人集团,开始电脑起家,发展相当快,而后搞保 健品,如脑黄金什么的,也很快红火起来,再往下又搞房地产,而且不搞则已, 一搞就搞一个珠海最高最大的巨人大厦,资金跟不上,最后垮了。”   “巨人的失败和多元化关系似乎不大。”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经历提出了反对 的观点,“对于多元化也不能一刀切,卖报刊代卖电话卡,也是多元化,你能说 他错,不多元化光卖报纸他就没法活。”   “仁者见人,关键是我们从中吸取教训。”胡教授并不正面回答,继续他的 演讲。   “多元化经营往往要在投资地域上脱离本乡本土,离开自己长期生活和早已 习惯的地方。过去小企业发展,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依靠了人缘关系,通过当地 较熟悉的人际关系,取得外来企业所不具有的优势。多元化进入新的产品生产经 营领域后,随着产品生产、开发、销售的发展需要,往往要异地办企业,而在那 些地方,人缘不熟,交易成本明显上升,还可能发生很多其他问题。特别是房地 产业,拿地,跑规划、国土、自来水、供电、消防等等等等,没有人脉,怎么能 搞得定?”   “这个我赞成!”钱大房阻止儿子去上海的做法终于找到了理论依据。   “多元化千万要小心,换地方不要换产品,换产品不要换地方!你要想改行, 最好在你已熟悉、人际关系深厚的地方改,这样你原来的地缘、人缘优势可以帮 你克服对新行业的不熟悉。你要想到其他城市发展,最好还坚持生产原有的优势 产品,这样你原来的产品竞争优势可以帮你克服对新地方的不熟悉。总之,绝不 能改行的同时改地方。”   “我们到上海还是做房地产。”钱小房去上海的做法也有理论依据。   “小钱,我只能告诉你,你老爸的做法是对的,虽然理论我讲不清楚。”王 经历和冯轮一起经历过海南、北海等地的房地产风潮,近年也有过到北京、天津 做房地产的经历,虽然也赚到了钱,但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不在外面折腾, 在省内肯定是老大了。   “企业青春期第三个表现是过热的‘空心化’。什么是空心化?——说白了 就是,不知道企业在干啥。相当多的微小企业都具有非正规产业的特点,经济学 上称做‘亚产业’。所谓非正规产业,简单地说就是企业一会儿生产这个,一会 儿生产那个,上项目快,下产品也快,企业成立快,解体也快。能干什么就干什 么,没有一个稳定的持续的产业发展领域,在完全不相干的行业之间飘来飘去。 微小企业开始阶段这样是正常的,总有一个探索过程,再加上中国正在高速发展, 机会多。但问题是,这个过程不能太长,朝三暮四、没有耐心、耐不住寂寞、不 想艰苦耕耘、只想尽快收获,这样做的结果,对企业没有好处,不具备长期竞争 力。今天做施工,明天开发房地产,现在做股票投资是不行的。   “这个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们一直在做房地产。”钱大房确实是非常专一和 实在。   “因为房地产这些年利润太大了!有这样的说法,搞贸易的人不愿搞实业, 搞证券的人不愿意搞贸易,搞期货的人不再愿意搞证券。现在搞房地产的啥都不 愿意搞了!”胡教授笑道。   “不至于吧,电信、石油、电力谁不比房地产强!”王经历见多识广,所以 对问题总是怀疑的多。   “胡教授能不能举几个具体的例子,讲一讲企业青春期容易犯的错误。”钱 大房可不愿意斗嘴皮子,虽说钱大房已经进入更年期,但是他家的企业正具备了 青春期的特点,加上处于青春期的儿子做总经理,自然是双倍的担心,他的最大 心愿是他的企业和儿子都能安全度过青春期。   “好的,可以说近两年,对于进入“青春期”的企业来说是个不平凡的年 份。”胡教授说道。 “企业‘青春期’浮躁的后果如果象巨人或三株一样倒闭,倒也罢了,最怕 的是因此而违法乱纪。但是实际情况却就是这样,具体可分为以下几类。”   “暴利走私;赖昌星无疑是最‘杰出’的代表。有一次为贿赂厦门市某官员, 赖昌星在该官员下班途中将其围了起来,一番‘谈判’之后,扔下一捆50万的人 民币扬长而去。   金融诈骗。一是虚增国债标准券;二是通过勾结营业部内部人员,挪用券商 公司其他国债;第三是和营业部人员串通,将已经回购的国债再向银行骗贷。   股市大盗。最为典型的是周正毅,虚报资本并操纵证券交易;通过财务造假, 制造企业经营假象后上市‘圈钱’。炒作概念——财务造假——上市。通常炒作 概念是一个重要的环节,但问题一旦被揭露,股价即刻崩盘,一泻千里。   借壳上市,通常是与巨额的银行骗贷联系在一起,在成功使财富虚增之后, 通过并购交易把自己的业务或资产并入到一家已经上市的企业中,并在并购后的 头年制造‘辉煌业绩’假象,在资本市场获取更多的利益。同时,还可利用上市 公司套取更多的信任,包括银行贷款。……”   “胡教授似乎在给小房传授犯罪经验。”王经历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按您这样说,TCL年收购Thomson,联想收购IBM个人电脑,是不是青春期 的冲动下的结果?”钱小房越来越不明白了,似乎中国所有的企业都处在青春期, 都处在错误的边缘。   “不错,我们看到的中国企业,大多怀揣着‘世界梦’,正在经历一个充满 激情与迷茫的青春期。近几年来,中国企业为了扩大知名度、追逐更丰硕的利润, 热衷于收购全球性知名品牌。TCL年收购Thomson,联想收购IBM个人电脑,这两 起收购虽然成功,但是从结果来看可以说是失败的,另外中海油收购优尼科空手 而归,华为放弃马尼可,都是典型青春期冲动的代价。”胡教授提出了与媒体截 然不同的观点。   “人度过青春期我们还有些经验,但是企业如何度过青春期,胡教授有什么 高招?”钱大房显然更加关心他的小公司如何健康成长。   “转送您两句话:”胡教授笃笃定定地说道:   不要走得太快;   演变需要时间。   第六回 十诫      出场人物   胡教授——大学教授,50岁;   钱大房——某县城房地产公司总裁;50岁;   钱小房——钱大房儿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25岁;   王经历——某省会房地产公司总经理,;44岁;   冯基督——某管理咨询公司业务经理,40岁;   陈讲师——某咨询公司文化总监,曾任党校讲师;43岁。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诸位知道特别在什么地方?”冯基督开场就卖了个 关子。   “是不是圣诞节呀?”钱小房怯怯地回答。   “晚上要陪女朋友吧。”王经历在一旁敲边鼓。   “反应挺快。”冯基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回答上来了。“诸位读过《圣经》 的请举手——估计没有。”冯基督话音还没有落下,陈讲师的手举起来了,“我 们做文化的人肯定要看《圣经》、《金刚经》的。”   “那您知道《圣经》中的‘十诫’吗?”冯基督更没想到在此处居然还有看 过《圣经》和《金刚经》的人。陈讲师京大哲学系毕业,曾在省委党校教书,由 于在《马克思哲学原理》的课堂上大谈《圣经》,被认定为教学事故,记过一次, 于是毅然从党校辞职,与朋友合伙创办文化、管理、创新咨询公司。陈讲师的记 忆力过人,博览群书,《圣经》中的主要章节能大段大段背诵。   “1.除我以外不可有其他真神;2.不可为自己雕刻和跪拜偶像,也不可作什 么形像彷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 他,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 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3.不可妄称 耶和华——你神的名;因为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4.当记念 安息日,守为圣日。六日要劳碌作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华—你神当守 的安息日。这一日你和你的儿女、仆婢、牲畜,并你城里寄居的客旅,无论何工 都不可作;因为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其中的万物,第七日便安息, 所以耶和华赐福与安息日,定为圣日;5.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 你神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6.不可杀人;7.不可奸淫; 8.不可偷盗;9.不可 作假见证陷害人; 10.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 并他一切所有的。冯总,我的记忆应当不会有错!”陈讲师自信地说道。   可怜的冯基督,精心准备的开场包袱被这个陈讲师打得稀巴烂,怔怔地站在 讲台上足足有十秒钟说不出话来。但是冯基督凭着他多年的临场经验,还是迅速 反应过来。“陈总记忆力惊人,我如果不看书,我都不能背全。那么我们可以从 中找出那些是我们做人、做企业要遵循的原则?”   “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现在可都是做人的常识了。”钱小房不理 解《圣经》中居然还有这样基本的要求,“孝敬父母也是中国的传统,我就很孝 顺父母。”   “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中国做不到,因为中国的土地是国家的。中国的英文 就是CHINA——拆啦、拆啦,我们整天听到的也是拆迁、拆迁。”王经历不动声 色地在调侃。   “其实我觉得这十条80%是废话”李大最出奇不意地说道。“不就是5000年 前,一伙宗教和政治掮客扎堆在西奈山上,琢磨怎样控制人、让人遵守秩序,以 上帝的名义编出这么个十条?头三条纯粹是胡说八道,安息日、耶和华的名字、 别的神,是鬼话,吓唬那些还没开化的人。   孝敬父母。说的是服从和尊敬权威,事实上,服从和尊敬是靠行动得来的, 不应该自动获得,要看父母的表现。一些父母值得尊敬,而大部分不值得。   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这两条说的是一类行为:不正直、偷盗和说谎。 可以合并为‘勿不正直’。   不可通奸,不可贪恋邻居的妻子。这两条也可以合并,也就是婚姻不忠诚。 当然,对婚姻忠诚是个好主意。   不可觊觎邻居的财物。这条真是蠢到家了。觊觎是经济持续运行的动力,你 的邻居刚买套大房子,你也想要买一套,于是房地产就火了。   勿杀人。可宗教从来都不介意杀人。用上帝的名义杀人,比用其他任何理由 杀的人还多。它取决于谁杀人,谁被杀。我们做企业的也是一样,总想把对手整 死,看看思科整华为,华为整海岸。   所以,各诸位,我们只需要二诫:   第一:永远正直忠诚,特别是对老婆。   第二:尽力不杀任何人,当然,也有例外,就看你的需要。”   李大最发了一通怪论,钱大房不满了,“其实佛教中也有类似的十诫: 第 一:不二法门。第二: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第三: 不可未得谓得,未证言证,犯大妄语。;第四:时时注意返观自心,不要被尘劳 迷惑,不可向外弛求。第五: 上报四重恩。天地恩、国家恩、父母恩、佛恩。; 第六:戒杀。第七:戒邪淫。第八:戒盗。第九:不可诳妄。第十:戒贪。我对 照了一下,基本是一致的。”由于身体不好,加上早年创业阶段多数财富来路灰 色,钱大房试图在佛教中获得解脱,收获很大,已经熟读《金刚经》。   “看来今天我是班门弄斧了,在座诸位都是佛教、基督教的专业人士。”冯 基督赶紧转移话题。 “对照宗教的十诫,不管是基督教还是佛教,我们管理者 从中可以学习到什么,或者说可以归纳出什么?”   “如果把宗教比作一个企业,可以说是最成功的企业,他通过类似‘十诫’ 这样简单的规章制度,杜绝了很多教徒犯错。”一直没有发言的胡教授来了一句 画龙点睛的一笔。   “是的,犹太民族因为不屈服于奴役,所以他们选择了流浪,摩西带领他的 族人在西奈山下祈祷,请求耶和华为他族人指一条道路。上帝之手在西奈山的峭 壁上刻出十条诫律。《摩西十诫》体现了平等的‘人神契约’精神:谁要毁约, 谁就会受到上帝的惩罚。同时,人民也有‘神不佑我,我即弃之’的权利。”陈 讲师侃侃说道。   “做企业也是一样,所有的员工都应当遵守所在公司的‘契约’,没有十诫, 摩西就不会引领犹太人渡过红海逃出埃及,公司也一样。当然员工觉得公司不好, 也可以跳槽,‘神不佑我,我即弃之’嘛。 ”胡教授来劲了。   “其实,《圣经》中还有很多的经典名言,对我们管理是有很大启发的, 《新约·马太福音》第7章中,‘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 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对于清教徒而言,人生就意味着无尽艰险,就意味着走窄门。在座的各位,不都 是在走窄门吗?   《新约·罗马书》第8章,‘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难道是患难吗? 是困苦吗?是逼迫吗?是饥饿吗?是赤身露体吗?是危险吗?是刀剑吗?……然 而,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   圣保罗真是无与伦比的传道者,他的讲道是如此气势磅礴且发人深省。这段 话充满信心,充满爱,完美地体现了基督教精神。我们作为企业的领导者,难道 不能从中受到启发吗?”   看来,陈讲师在做大学做讲师的那一段时间确实化了大量时间研究《圣经》。 显然,冯基督对宗教的研究与陈讲师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所以赶紧打住。“我对 照这十诫,总结企业管理者或者员工的十条诫律,大家看有没有道理?一、对企 业要忠诚,不可欺骗。领导不要给员工第二次对你不忠的机会,员工或基层管理 者如果欺骗了你,立即炒掉,给他不忠的机会,就是你的错。恨我的,必追讨他 的罪!需要说明的是,跳槽和忠诚是两回事,社会上到处都需要管理人才,如有 员工向你提出改变环境,你不必一口拒绝,应和他作探讨如何充分发挥他的特长 和才华,跳槽绝不是人格的污点。不能人尽其才,才是最可悲的。二、不要结党 营私、玩弄权术。基层管理者所拥有的权力,‘足以行使职’即可。为谋一已之 利而耍手腕、拉帮派,无视企业利益,无疑是给自己制造陷阱。三、千万不要耍 小聪明。没有人愿意同事中增加一个心思深似海的人。如果你心机缜密,最好忍 着不要暴露。也别试图使用这些心机,否则,年终考核走人的一定是你。四、不 要自满,要时刻反省,持续改进。不求进步的员工和不求进步的管理者是企业的 成长的绊脚石。五、不要忘恩负义,要知道感恩。感谢客户给我们机会、感谢对 手让我们成长、感谢家人为我们分忧、感谢老板给我们的奖金利是;尊重一切与 我们相关的利益干系人。六、不要试图置对手于死地。七、不要频繁使用潜规则, 要遵守规则。有理想的公司不相信性感或美色,优秀的企业员工是没有性别的。 员工应接受企业制度的约束,不能我行我素,以自己的经验、个性、兴趣或理想 为由,与企业发生摩擦。即使你认为自己某项决策有完全的把握,而公司的领导 却反对,那你也不应固执地坚持。损失最大的一定是老板,你不要太过于较真。 八、不要使用鸡鸣狗盗的手段获得利益。时刻给客户奉献最好的产品和服务,一 个公司要在市场上长久生存下去,绝不能做投机取巧的事,惟其如此,才能带来 长久利润。九、不要做假帐。特别是你们房地产公司,据我了解,建房子那些混 凝土、钢筋的检测报告很多不合格的假检测报告,财务报表也有很多做假。你们 的利润何止20%?十、不要急于求成。上次胡教授讲的‘不要走得太快’是很有 道理的。企业成长改进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不是一堆制度规范可以解决的,是企 业员工制度内化,形成行为习惯的过程。   大家认为我总结的是否有一定道理?”冯基督显然有点得意。就在这时李大 最站起来了,   “以上的十条我认为80%也是废话,其实也就两条:   第一:员工当永远正直忠诚,特别是对老板。   第二:不要试图杀死对手,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   全体哄然!而冯基督彻底崩溃了!   第七回 人啊,人   胡教授——某大学教授,50岁;   陈一亿——某房地产公司总裁;40岁;   钱小房——钱大房儿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25岁;   王经历——某省会房地产公司总经理,;44岁;   褚凹仁——博士,人力资源培训师。38岁;   卫小柔——女,心理咨询专家,35岁;   “很奇怪,近期和我诉苦的老板都是关于‘人’的,昨天去理发店,那个经 常给我剪头发的小伙子,也说他们人才短缺,说是一个比较能干的洗头工刚被别 人挖走。找一个好的洗头工都是如此之难,何况一个企业?所以我也非常理解诸 位的心情,人才难得。”褚凹仁说道。   “哪里,昨天晚上我和冯总去唱歌,经常陪我唱歌的小姐没在,一打听,说 是被别的歌厅挖走了。”王经历有一说一。   “所以今天我们就谈谈人力资源的问题。”褚凹仁引出下面的话题。   “怎么能挖到、培养、使用、留住优秀的人才?”   “老实说,搞房地长我不行,但是搞‘人’,我还是可以的,最起码纸上谈 兵是可以的。”褚凹仁努力地幽默,虽然还有点做作。   “你们自己搞房地产水平有多高其实无所谓,水平越高自然越好;在座诸位 我想肯定有财务出身、施工出身、挖煤采矿甚至有文学青年,当然了,英雄不问 出处,最核心问题是你能找到高人并把他们用起来,让他们帮你们盖房子,死心 塌地为你卖命,这才是真正的本领!”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法O功!”王经历不无讽刺地嘲笑。   “褚总,现在这样一些高人根本找不到!我不怕出高价钱,高待遇。但是人 在何处?”陈一亿急不可待地追问。他现在手头上有个2000亩的项目在开发,想 找一个有经验建筑师把关,可是一直就找不到,所以非常着急。   “就是!我们现在不缺项目,不缺钱,就缺人!”周土建附和。   “所以,诸位,你的房地产专业管理容易,而人才管理难!”褚凹仁卖起关 子。   “可以说,领导艺术是我们人类至今为止最为精湛、最为复杂的艺术。为什 么?因为领导艺术就是与人打交道,而人这个东西是难弄的东西,你如果把最难 的东西弄好,其他一切都迎刃而解!   而在座的诸位,作为老板,你的责任就是把最难的这个东西弄好。”   “是呀,否则我们今天来这里干啥?”陈一亿实在是着急。   “如何弄?大家可能最关心这个问题的,对诸位来说落地是主要的。其实最 关键的还是诸位,你公司的人力资源是不是战略性的,在公司总体战略安排上, 是否将人力资源作为一个支撑战略来看待;公司战略实施过程中,人力资源工作 是否成为战略实施的主要体系之一?否则,各位,你们将永远缺人!”   “人力资源有那么复杂吗?说白了不就是招人吗?”王经历今天似乎受到了 刺激,非常刻薄。   “招人也是有很大学问的。有的单位化钱少,招的人死心塌地为你卖命;有 的单位化了大价钱,招来的人还不一定好用,即使能用也不一定顺手,吃着碗里 面的,还盯着外面。”   褚凹仁对这样刻薄的语言倒不生气,可能是见多不怪吧。   “这个我有体会!招人确实是有一点学问的。盛天公司的陈大桥说过,首先 要招好人,然后是明白人,再是能人;如果招一个能人,但是不忠于公司,不听 从管理,对我有什么用?我现在的体会是‘忠诚’比‘才能’更要紧。”钱小房 说到。   “我是说,招人还要战略?有必要小题大做吗?”原来王经历对这人力资源 战略不满。   “当然了,这就是不同公司的区别!我们从来没有听过ABM缺人!”褚凹仁 耐心地解释道。   “不要总拿ABM说事,你没在ABM工作过,怎么知道他们不缺人?再说,ABM 公司可以和我们比吗?人家多少人?人家规模是多大?我想要知道的是,我们这 样的小公司也要进行人力资源战略建设?也要和ABM公司一样制定人力资源战略? 我公司总工才30个人,您说这个人力资源战略如何制定?”王经历生气了。   “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关键是要做。日本软银的孙正义创业的时 候,只有1000万日元,一间铁皮屋是办公室,公司除了他自己只有两名员工。孙 正义在纸箱子发表就职演讲:5年以内销售规模达到100亿日元。10年以内达到 500亿日元……。两名员工认为他简直是神经病,没多久就辞职了。   孙正义最过人之处,是他的战略,他看未来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   “那是疯子,是狂人,是天才,我们90%的人和他之间没有可比性!”王经 历非常反感这样动不动就找个大公司的例子来证明自己观点的人。   但是在褚凹仁的案例库中,也实在没有小公司,最小的具有一点故事情节的 可能就是花为,也有2万人,600亿的年产值。褚凹仁自己没有做过企业,一直是 从书本到书本,切身体会没有,而书上的这点小技巧很难说服这些有点钱、有点 管理经验的小企业主,这也是他做顾问最大的苦恼,但是久病成医,所以,褚凹 仁有句名言,在挖苦中成长!   “有些是常识,例如招聘录用和人力资源规划是必定相关的,没有人力资源 战略,哪来的人力资源规划,没有人力资源规划,就只能是今天要什么样的人就 招什么样的人,临时抱佛脚。因此,许多公司人力资源基本是短期行为。”   “能不能说得明白点,通俗点?我实在是听不明白!”钱小房和大多数老板 一样,都是实用主义。   “说白了就是,你们公司今年或者三年或者五年想做多大,想做什么行业? 做这么大还缺多少人?缺哪方面的人?对人的要求是怎么样的,通过什么渠道可 以招聘到?现有的人员如何提升?如何使用?别的公司会不会挖我们的人,如何 留住他们?等等。这不就是规划吗?”褚凹仁对这些虚的东西是比较在行的。   “明年想做多大我知道!但是能不能做到谁知道?我现在这个楼盘1000亩, 但是政策、市场都是说不准的,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不一定了。如果按规划把 人找来了,但是做不到这么大怎么办?”钱小房疑惑地问,比起乃翁他的胆略还 是存在差距。   “上次郑中不是说了吗,管理就是买马!风险是一定有的,如何规避风险也 是管理,叫风险管理! 就看你是想把公司做大,承担风险,还是赚点钱就走? 只有愿意把公司做大做强的企业,才值得做人力资源战略。很多房地产公司,就 三、五个人,找到土地就干一单,平时大多数时间是在家打麻将。人力资源管理 有四个方面——选、育、用、留,只有选和用,没有育、留是不行的。一个建筑 师,在小公司工作两年,专业也就基本荒废,再说,一个项目做完了,建筑师怎 么办?小公司还会化钱养着他? 所以说有理想的公司才谈得上人才战略!”   “褚总的意见有点偏颇,看来对房地产还是不太了解,房地产的属性实际上 是有投资性质的,按你的分析,巴菲特也没有理想?” 陈一亿谨慎表达不同的 意见,因为他自己就是从投资房地产逐步发展起来的。   “人才战略包括哪些东西?我们这些小公司如何做规划?”钱小房执着地问。   对于这些问题,褚凹仁是很有兴趣的。   “一是开发,包括引进、培养、发挥余热等;这些措施大多数公司都在做, 就是找人和培训,但是我们现在对管理培训比较重视,对于技术培训不够重视。   二是结构优化,包括人才层次、结构、学科、年龄等。这个问题我不说大家 可能不太在意,企业人才层次、职能结构不单是管理团队的,技术也是一样,要 呈金字塔形状,越高级的人越少,这样,自然要求企业的高、中、初级人才需要 有合理的比例:管理、科研、生产、销售等,不同学科、知识背景的人才构成了 企业发展的源动力,这种需求是持续且长远的,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质和量的需求, 合理安排管理、科研、生产、销售人员的比例。不同时期这个比例是变化的,企 业初期,财务指标最重要,销售人员比例高,但是成熟的企业管理人才比例会提 高;   三是使用,发现人才,还要正确使用人才,促使优秀人才脱颖而出;在人才 使用中有几点比较重要:任人唯贤,绝不能任人唯亲或者只用比自己能力低的人。 适才适用。人才是一个企业最重要的资本,人才各有特点,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用人一定要用其长,避其短,不能要求人才的性格、爱好、才能、气质样样都合 领导的心意。在工作中,要给人才创造一个用武之地,宽松环境,锻炼的机会, 显露本领的时间。四是稳定,薪水和满足人才多样性的需求;薪水就不说了,大 家都清楚…… ”褚凹仁滔滔不绝。   “还是挺复杂的!我们这样的小企业如何做呢?”钱小房感叹道。   “简单说,人才战略为:八分人才,九分使用,十分待遇; 当然了,人力 资源是一门学科,不是这一会能说明白的,如果想了解更加清楚,要专门做一个 专项的人力资源规划咨询!”褚凹仁讲课也不忘拉单。   “您别说这么多战略了,一听战略我就烦!我从不做战略!我就是一个没理 想的企业,但是我这个企业活了10多年了,日子也过得不错!今天来,就是想知 道如何找到人给我干活!我就不信,那么多企业都有理想?大多数企业可能还没 有我有理想的,都是混口饭吃!人家就不要人力资源了?”王经历被褚凹仁滔滔 不绝的战略惹得非常生气了。   “是这样,我们今天来实际上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褚老师说的‘找到高人并 把他们用起来’,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到人影儿!” 陈一亿也失去了 耐心。   “我认为褚总讲得还是不错的。”胡教授打起圆场。   “任何一个公司都要有战略,小公司可能叫计划或者叫目标更加合适一些, 没有目标,任何工作做起来都没有依据。为什么要招人,招什么样的人?这些都 是基于目标的做法,所以大家回去仔细琢磨一下。有个叫芝麻开门的公司老板说 他从不做战略,但是发展得也很好。我认为这是个案,有的人抽烟也可以活到 100岁,但是切不可以模仿。”   “仅仅是找人就比较简单!我们公司卫小柔小姐可能会给你们更多的办法, 她发明了一种四维32角度的人才识别法,请卫小姐简单给大家讲一下。”褚凹仁 无可奈何。   “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简单,我这个方法正常情况下需要两天才能学完,今天 看大家都很有需求,我就把主要的讲一下。”每个人都认为自己重要,卫小柔并 不认为她的学问是简单的学问,虽然她也是半路出家,由文学而心理学的时间也 不过3年。   “四维32个角度实际上是从心理学角度,综合了不同学派而创建的一种实用 的方法,掌握了这个方法,可以快速识人、用人,实际上在座的诸位都是用人识 人的高手。可能以前你们的这个技能是不自觉的,掌握这种科学的方法,可以帮 助你更好地判断。   四维是什么呢?是人的基础能力、人格特质、动机和兴趣。   ……”卫小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也不管大家是否感兴趣。   “卫小姐的观点我想发表一点个人意见:这种大胆尝试的做法是不错的,但 是四维这种观点,实际上还是值得再商榷的。基础能力是一个单一的维度毫无疑 问,但是后面这三项实际上是一个维度,都是在说人格。   人格心理学在发展史上产生不同学派,首先是基于因素分析的特质理论。后 来有了分析人格的认知学派,从人认知的方式特点上区分人的不同,也即是人格; 另一个是动机理论,这个理论认为人之间的不同,是因为动机的不同才产生。人 格即是动机,也就是兴趣,所以后三个都在评价一个东西,只不过学派的角度不 同罢了。比如“亲和动机”和“社交”在很大程度上类似;判断——知觉与事物 的兴趣取向也有很多地方在说人的一个方面。   那么,他们如何能放在一起组成一个逻辑上互相独立的体系呢?”   胡教授侃侃而谈。   ……   “这么复杂?”钱小房张大嘴巴。   “唉!”陈一亿长叹一口气,走出门外。   “全是扯淡!”王经历已经由生气变成愤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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