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评判青少年科技成果也应该严谨 ·方舟子· 第25届北京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最近结束,其中有两项获奖成果由于与人们 的健康关系密切,获得了广泛的报道。一项是“实验证实洗涤剂对男性生殖能力 有损害”获得大赛一等奖,一项是“苦参水治口腔溃疡有特效”获得二等奖。遗 憾的是,这两项成果都非常不严谨,经不起推敲。 我们先来看看获得一等奖的成果。三位中学生见到有一则研究称与上世纪40 年代相比,我国男性的平均精子数量大幅度下降,精子活力也大幅度减退,他们 于是怀疑这是否与洗涤剂中的化学物质存在关系。他们给60只小白鼠涂抹、皮下 注射、口服洗涤剂,12周后,发现洗涤剂对于哺乳动物雄性生殖细胞具有损伤作 用,就认为证实了先前的假设。 医学文章、著作在介绍导致男性生殖能力下降的环境因素时,常常把洗涤剂 做为其中的一个因素列进去,例如某医学网站的一篇文章称:“医学研究发现, 育龄夫妇过多地使用或接触洗洁精,其中的有害成分会干扰和损害精细胞和卵细 胞,甚至使受精卵变异、畸形或坏死。”这种说法是否有足够的依据且不说,但 可见这三名中学生所提出的假说并不新颖。 那么他们的实验是否证实了这个假说了呢?并没有。他们的实验最多表明了 洗涤剂含有能损伤动物雄性生殖细胞的成分,并不能表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接触 到的洗涤剂也会产生这样的危害。人们不会去注射、口服洗涤剂,皮肤在洗涤过 程中接触到的洗涤剂是极为微量、时间也是非常短暂的,与用高浓度、长时间涂 抹皮肤也不一样。化学物质的毒性作用往往与剂量有关。即便在日常生活中洗涤 剂经由皮肤接触、餐具残留的方式进入人体,也是非常微量的,未必能导致病变。 也许微量的洗涤剂进入体内也会有生殖毒性,但是这项研究并没有证明这一点。 这项研究是在用非常不严谨的实验去证明一个并不新颖的假说。 获得二等奖的成果是有关新药研究的。一名初中生误喝了苦参水,两天后发 现自己的口腔溃疡神奇地好了很多,猜测是因为苦参水能治疗口腔溃疡。于是针 对口腔溃疡制定了每日用苦参水频繁漱口,连用3天—10天的方案,在长达6年的 时间里对140例口腔患者进行了试验,跟踪结果表明总有效率为97.85%,得出了 “煎苦参水漱口对治疗口腔溃疡效果明显”的结论,在大赛上获得权威专家的认 定云云。 这项研究同样没有说服力。口腔溃疡即使不做治疗,在发病8-10天后,一 般就会自愈。频繁漱口保持口腔卫生,也有助于病愈。根据这名中学生制定的治 疗方案,我们无法知道97.85%的有效率究竟属于自愈、清洁口腔导致,还是 苦参真正有疗效?在进行临床试验时,一般必须遵循双盲原则,并有安慰剂对 照,才能确定药物的疗效。在这个试验中,也许难以达到这个要求,但是至少也 应该做一个空白对照,同时让一组病人用清水频繁漱口3-10天,看看病愈率有 多高。 中学生对科学研究有兴趣,本是好事。但是不管是谁,只要是从事科学研究, 就应该遵循科研规范,合理地设计实验,谨慎地得出结论。中学生没有科研经验, 并不奇怪,所以才需要有老师的指导。就这两项研究而言,指导老师并没有尽到 责任,而所谓的权威专家竟肯定、表彰如此不严谨的成果,更不应该。也许评委 们觉得对中学生应该宽宏大量,以鼓励为主,但是大赛奖励毕竟不是实验课,重 奖不成立的成果不仅不利于学生的健康成长,在贴上权威认可的标签之后,也会 产生不好的社会影响,例如,有报道据此声称日常生活常常接触的洗涤剂是个可 怕“杀手”,它对人体的生殖能力有很强的毒性;也有报道据此宣布中学生歪打 正着找到治口腔溃疡的良方,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很有误导性的。 2005.4.1. (《北京科技报》2005.4.6) (XYS2005040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