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载《科学时报·读书周刊》2000年12月15日) 这是什么样的态度和作风? --评上海《文汇报》的报道《〈人体革命〉引起争议》 ·方舟子· 《人体革命》的作者吴柏林大概是上海人(1986年获上海医科大学 硕士),出版《人体革命》的又是上海人民出版社,由上海《文汇报》 记者(舒明《〈人体革命〉引起争议》,载《文汇报(上海)》2000年 12月2日)出面试图消除我的批评文章的影响,免得影响了该书的销路, 挂着“不少人士”的吓人招牌以“曲笔”指责我“人身攻击、意气用事”, 教训我“需要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作风”,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 的事。对中国报刊刊登“关系稿”、受商业利益影响的内幕我也并不是 一无所知。但是有两名院士(曾溢涛、李载平)竟然无视《人体革命》 一书充斥生物学常识错误乃至伪科学宣传的事实(绝不止我在批评文章 中列举的那几条!),也公然出来为此书抬轿,就比较奇怪了。可谓中 国学术界腐败之又一例。 我批评《人体革命》一书常识性错误随处可见,吴柏林的分子遗传 学知识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都是有根有据的,人身攻击或者有,意气用 事则未必--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吴柏林,有什么缘由意气用事? 倒是吴柏林反过来指责我的批评充塞常识性的错误,却以新的更明显的 错误掩盖旧错误,才真正是意气用事。我反驳吴柏林的文章至今没有一 家报纸敢登,连《中华读书报》都不敢登(《文汇报》敢登吗?),因 为知道一登出吴柏林就绝对没有辩护的余地,等于把上海人民出版社得 罪到底,只好听任“研究基因科学的专家”吴柏林杜撰的“阴阳平衡性 别决定论”、“古埃及冬眠4000年的猫”的伪科学论调谬种流传,误人 子弟,听任我被人诬蔑而不能反击,中国新闻出版界某些人的新闻良心 丧失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什么“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态度 和作风”?但是,在互联网的时代,想动用商业、行政手段封杀批评, 却只是痴心妄想。 争论的焦点并不在于基因工程是否能使人活到150岁,吴柏林在书 中从来就没有对此一问题做过任何论证。争论的焦点在于吴柏林以“基 因科学的专家”自居,却以极不严肃的态度写作科普,依据的大体是二、 三手乃至不知转了多少手的材料,又不具有辨别材料真伪的学识。比如 那只“古埃及冬眠4000年的猫”,稍有点科学头脑者就知道是谣言,而 吴柏林却对之津津乐道,叹为“奇迹”。我在网络上向吴柏林挑战,要 他出示资料来源,吴柏林虽然也在读新语丝网站,半个多月过去了,毫 无回音,吴博士的“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作风”哪里去了?我翻 查了有关古埃及考古的资料,并不见有如此奇迹记载,倒是宣扬史前文 明、外星人光临地球的伪科学著作,有这种说法,比如一本“论证”人 类是外星人的产物的伪科学著作、丁家桢著《来自太空的报告——鲜为 人知的宇宙奥秘》(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按:此书堂而皇之地被列 入首都图书馆为“2000北京科技周”推荐的百种科普图书书目)就说: “几年前,一支英国考古队到埃及考察,当他们打开密封的金字塔 陵墓时,竟然有两小团绿莹莹的光注视着考古队员。人们吓得出了一身 冷汗,一声猫叫,才使他们放下心来。不过疑窦顿生:这墓门从未开过, 四周密闭,猫是如何进入墓内的?难道是法老的殉葬品?果真如此,则 猫就为法老守了4000多年的灵了。 ” 这种小报谣言,想必就是吴柏林的资料来源,而且还添油加醋,大 大地夸大,再以“哈佛大学吴柏林博士”的头衔去迷惑更多的读者,所 以这种由专家撰写的伪科普,其社会危害性,要比一般的伪科学著作更 大,更值得我们的批评。 2000.12.2. 附: (下文原载《文汇报(上海)》2000年12月2日) 《人体革命》引起争议 焦点问题:基因科学能使您活150岁吗 □本报记者舒明   近日,专攻生物化学的留美中国学者方舟子和吴柏林就吴著《人 体革命———基因科学能使您活150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9月 版)一书,在有关媒体和网站上发生了激烈争论,成为书界的一个话 题。争论涉及生命科学常识、科普读物的写法等多方面问题,而其中 最吸引普通人的问题恐怕还是:基因科学到底是否能让“2000年诞生 的婴儿将能神采飞扬地观赏2150年除夕夜的礼花”?   针对《人体革命》中“在20世纪初至20世纪末的100年里,由于 人的健康水平的提高,人的平均寿命将近增长了一倍;在以基因为中 心的生命科学的发展方兴未艾的新世纪,人类将再次实现生命翻番” 的说法,方舟子发表《虚妄的“人体革命”》(《中华读书报》11月 1日)一文,认为该书“基因科学能使您活150岁”的副标题是“耸人 听闻的书名,与内容格格不入”。他指出,“20世纪平均寿命的延长 是通过卫生条件的改进和医疗技术的进步,减少了夭折而取得的,并 不是通过延缓衰老取得的,人的自然寿命并没有延长。延长自然寿命 需要战胜细胞凋亡,这和避免夭折是两个不同的课题,二者之间并不 能做简单类比,因此这种翻两番的计算方法是荒唐可笑的,是地地道 道的虚言。”   对此,吴柏林迅速作出了回应与反驳。有关文章被全文刊载于11 月15日的《中华读书报》上。他谈到书中以大量章节介绍了从古至今 人类平均寿命的变化,也介绍了科学家对人的自然寿命从不同角度作 的种种探索和预测,都认为人大致可以活到一百六七十岁,“随着对 人类基因组从结构到功能的深入研究和全面解密,随着对人类8000多 种疾病的基因背景的全面了解,我们将革命性地改变诊断、预防和治 疗疾病的方式,当然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科学家们预测的人类健康 长寿、活到自然天寿(一百六七十岁)的可能性,到21世纪末将很可 能变为现实。”   记者在就这场争论对第三方进行的采访中听到如下一些看法:中 科院生化细胞所研究员、中国工程院院士李载平表示,他对《人体革 命》总体感觉不错,虽然在个别细节上的表述有些不准确,但不影响 该书的整体水准。对于“基因科学能使您活150岁”之说,他认为是 “可能的”:“关于人的未来寿命,现在有很多推断,说一两千岁的 都有。我也说过人能活两百岁的话。尽管具体的数字不一定那么准, 但随着生命科学的进步,现在的很多疑难杂症将来都可以解决,科学 的进步会为人类健康提供很多新的办法。”正在攻读分子遗传学的研 究生申叔时、林以珍、吴敏认为,《人体革命》一书在科普读物的前 瞻性、科学性、可读性方面作了积极有益的努力与尝试,所谓“基因 科学”和“人体革命”也不是杜撰出来的虚言。主要依靠改善生活和 卫生条件的20世纪实现了人寿翻一番,21世纪运用基因定位、基因克 隆、基因诊断和基因治疗技术,实现人寿再翻一番是完全可望可即的。   而一些普通读者对“150岁”的议论也许更为平和而现实,他们 认为,《人体革命》一书在深入浅出地介绍基因科学的来龙去脉方面 是成功的,“150岁”作为一种推测与预言,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如 果一定要在这个数字上推敲到底的话,那只能是看谁活到那么久—— —“看谁笑到最后了”。   如果说在这个问题的争论上还分不出谁是谁非、方舟子的意见也 让人看到科学的另一种见解的话,那么在文风和科学普及的态度上, 方舟子受到一些指责。《人体革命》的责任编辑虞信棠、周峥介绍说, 在《人体革命》一书的运作过程中,出版社的态度一直相当审慎严谨。 该书出版后也得到不少好评,曾溢涛院士甚至特地向远在美国的吴柏 林致电祝贺。然而,方舟子一文一上来就把“人体革命”、“基因科 学”给予全盘否定,甚至对作者的专家身份以曲笔表示怀疑,这种做 法与作风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接受采访的不少人士认为,反伪科学的最好办法就是把科学知识 普及给大众。在这种时候,人身攻击、意气用事恐怕都于事无补,对 科普读物的评价乃至书评的写作上,同样需要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态 度和作风。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