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由师爷到奴才 ——答易阳生《看懂了再说——向方舟子先生进一言》 ·方舟子· 潘岳据说是“春风得意”三“报国”的“太子党”,是“第五代”党和国家 领导人,那么有人愿意当其师爷、衙役、打手乃至奴才,都没什么奇怪的。昨天 跳出了个王小东保驾,今天又出来个易阳生向我进言,看他一上来就教训我“看 懂了再说”,就可知也是个“思想导师”的角色。可惜其名字对我来说也是闻所 未闻,于是还用老办法,上网检索一下,果不其然,“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国际 问题专家”呢,但看他的样子,是准备荣任“宗教问题专家”了。不过我看他 当马屁专家更为称职,拍起马屁来比王小东毫不逊色,“潘岳先生的《马克思主 义宗教观必须与时俱进》一文可谓振聋发聩”——比起作家海岩称赞潘岳诗文 “发聋振聩”,倒也算他“懂”这个成语,“此文以科学的态度重新审视了马克 思主义的宗教观,以非否定的态度讨论了宗教的性质和意义。这也许是中华人民 共和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历史意义非同小可,不过要当这“第一次”的阿Q 也不容易,因为那不过是重复了近年来充斥于中国文坛的为宗教做宣传的陈词滥 调、谣言谎言而已,唯一新颖之处是以高级官员的身份“托马改制”,以及“思 想导师”们轮番上演的令人作呕的闹剧。 易教授不仅自以为比我懂宗教问题,还要替我懂,“难道只有相信耶稣基督、 穆罕默德或释迦牟尼才叫有宗教信仰吗?看来方先生并没有真正理解宗教问题, 特别是没有理解信仰这种精神现象的实质。”我在什么地方说过“只有相信耶稣 基督、穆罕默德或释迦牟尼才叫有宗教信仰”?我还没像易教授那么势利眼,除 了三大宗教,其他宗教信仰都不予承认。易教授先自作多情替我“懂”宗教,然 后再来教训我不懂宗教问题,这种论证方法,才叫“武断的评述,蛮横的批评”、 “打棍子、扣帽子”,易教授大可不必非要把自己的法宝恭让他人。 易教授还有一样法宝秘而不宣:无耻,比王小东更无耻。师爷有时候还要向 主公进谏,而奴才却只会恬不知耻地向主子表忠心,替主子文过饰非。易教授的 表演证明了他不过是个奴才。连王小东也不得不承认“潘岳文章对于爱因斯坦信 不信教的问题或许有误”,而易教授竟仅仅根据爱因斯坦用过“上帝”一词,也 不管是什么意思,更不管爱因斯坦“关于我笃信宗教的说法当然是一个谎言”的 声明,就仍然坚定不移地非要把爱因斯坦往信徒里推。即使根据易教授的定义, 把“宗教”概念偷换成“信仰”,“承认在现实世界以外,在人们已有的认知范 围以外存在更大权威、更高的价值,就已经进入了信仰的领域”,爱因斯坦也说 得明明白白,“我认为伦理纯粹只是人类自身的关怀,并没有超人的权威躲在后 面。”易教授连这句话也看不懂吗?看懂了再说。 易教授为宗教所做的宣传,也全都是早就被无神论、疑神论、理性主义思想 家驳斥过无数次的陈词滥调。在这里不必一一再加驳斥,只举两例说明其低能。 他说:“当今世界上有80%的人们具有某种宗教信仰。从古至今人类宗教是人类 最普遍的思想意识。宗教之伟大,宗教对人类之必需难道还需要论证吗?”难道 一件事物很普遍就可以不证自明其伟大?如此势利、媚俗,活该去当奴才。当今 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具有某种迷信,从古至今迷信也是人类最普遍的思想意识,我 们是不是也可以因此说明迷信之伟大,对人类之必需?流行而不伟大、不必需的 东西数不胜数。流行病也很流行。 易教授又断言:“科学是人类通向彼岸的一座物质的桥梁,而科学真理的相 对性意味着:科学能够使人接近彼岸,却无法使人类最终抵达。……宗教信仰生 发于科学的尽头,存于科学之外。”这是摇身一变又成为“科学问题专家”了。 如果按这个断言,一个人对科学了解得越深刻,越知道科学的极限,那么就应该 越信教了,但是为什么调查的结果却是相反,越是杰出的科学家,对科学了解得 越深刻,就越倾向于不信宗教?为什么美国科学院院士百分之九十以上不信神? 易教授看得懂这个明显的结论吗?难道美国科学院院士绝大部分都不如易教授懂 得科学的极限?当然不是。科学认知的极限固然会成为宗教的藏身之地,然而, 当今的宗教信仰绝大多数——如果不是全部的话——并非生发于科学的尽头,存 于科学之外。恰恰相反,它们都是在科学所及之处与科学争夺地盘。例如,科学 界对用进化论解释生物包括人类的起源早已毫无疑义,而原教旨基督教却仍然信 仰上帝造万物、造人,编造了无数的谣言谎言攻击进化论,这难道是在科学的尽 头、科学之外吗?这难道不是愚昧和无知吗?为什么在“科学发达、教育普及、 文化昌明的今天”,宗教信仰仍然很普遍?因为“科学发达、教育普及、文化昌 明”并不意味着科学知识和科学精神的发达、普及、昌明。无数人享受着科学技 术的成果,却不知科学为何物,更有许多对科学一无所知的人却偏爱以“思想导 师”自居对科学指手划脚、污蔑丑化,像易教授这样的“文科傻妞”(“文科” 指其对科学一窍不通,“傻”指其逻辑混乱,“妞”指其做作矫情)正是典型。 对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华民族,这才是个十分重大的现实问题。对这些误人子 弟的“思想导师”,一个都不能宽恕。 2001.12.17. 看懂了再说——向方舟子先生进一言 作者:易阳生    《深圳特区报》前日刊出潘岳先生的《马克思主义宗教观必须与时俱进》一 文可谓振聋发聩。此文以科学的态度重新审视了马克思主义的宗教观,以非否定的 态度讨论了宗教的性质和意义。这也许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一石 激起千层浪”,由于讨论问题的重要性和敏感性,不难想象这篇文章将会引起广泛 的关注并引发激烈的争论。这不方舟子先生在此文发表的第二天公开加以批判了。 然而令人感到非常遗憾的是,方文当中充斥着武断的评述,蛮横的批评,极尽贬低 挖苦之能事。喜欢对别人打棍子、扣帽子完全属于方先生个人的爱好、风格范畴里 的事情,本无可指摘。但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重新认识宗教,赋予宗教一种现 代解释,对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华民族,毕竟是一个十分重大的理论和现实问题。 必须严肃对待。 方先生在文中说:“爱因斯坦信仰的‘上帝’,是斯宾诺莎的上帝,也就是大自然 的代名词。”难道只有相信耶稣基督、穆罕默德或释迦牟尼才叫有宗教信仰吗?看 来方先生并没有真正理解宗教问题,特别是没有理解信仰这种精神现象的实质。 “斯宾诺莎的上帝”也是“上帝”。何谓宗教?何谓信仰?实际上相信、承认在现 实世界以外,在人们已有的认知范围以外存在更大权威、更高的价值,就已经进入 了信仰的领域。至于这种信仰的对象和形式是什么样的,并不是区别信仰与真理、 宗教与科学的尺度。在认识论的意义上,宗教本质上是人们对现实的功利以外,对 于已知真理体系之外更大价值的承认和追求。而潘文这是在这个层面上讨论宗教问 题的。 方文说潘文旨在“论证宗教之伟大,之必需”。其实,当今世界上有80%的人们具 有某种宗教信仰。从古至今人类宗教是人类最普遍的思想意识。宗教之伟大,宗教 对人类之必需难道还需要论证吗?然而,具我看,潘文与其说是在论证什么,还不 如说提出了一个值得人们深思的问题——为什么在科学发达、教育普及、文化昌明 的今天,宗教信仰这种曾被19世纪以来的许多唯物主义者认为是蒙昧的意识却没有 消逝,宗教信仰依然是人类最重要、最主要的精神活动的内容之一。我劝包括方舟 子先生在内的许多看了以理性态度看待宗教、分析信仰现象的文章就大为光火的先 生,还是冷静一些。实际上如果诸位不能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并试图在一定程度回 答这个问题,就无法从学理上讨论信仰问题,除了扣帽子,发泄一通之外就没有什 么了。我们还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些真问题吧。 以我的观察和理解,人们之所以在宗教问题上如此敏感,不少人无法见容对宗教的 任何“正名”,其症结在我国社会长期以来对科学崇尚和对科学与宗教关系的认知。 至少自五四以来,由于种种原因,在我国主流语境中,科学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科学是真理,而相形之下宗教是一种谬误。但是,同时人们又都承认科学的真理是 相对的,有限的,认识的对象是不可穷尽的,认识也是不能完结的。既然,科学的 真理是相对的,既然科学认识是有限度的,这在认识论上就给宗教留下了生存和生 长的空间。 人的精神与思想总是在此岸与彼岸之间。科学是人类通向彼岸的一座物质的桥梁, 而科学真理的相对性意味着:科学能够使人接近彼岸,却无法使人类最终抵达。依 科学的观念,任何宗教都无法加以证实,但科学也无法最终证伪宗教。现代天文学 可以使人类的目光延伸到数十亿光年的宇宙深处,高能物理学在探寻夸克中的奥秘, “上帝”在哪里?可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其实“上帝”当然 不在那些地方,“上帝”原本在人们是心里。宗教信仰生发于科学的尽头,存于科 学之外。宗教信仰是人的抵达彼岸的一座精神的桥梁,它是针对科学无法解决的问 题和物质财富无法满足要求而出现的。宗教信仰使人们在主观的克制中自我地实现, 以满足物质手段无法满足的需求;宗教信仰是在精神超越中使人们克服科学手段无 法解决的问题。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从这个意义上讲,宗教信仰,当 然不一定是哪种具体的教派,也将是永恒的,除非有朝一日人类能够达至绝对的真 理。科学是“真”,宗教是“善”,正如潘文指出的——科学的真理和宗教的信仰 都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产物,都是人类社会生活所需要的。 科学和宗教相对于对方而言都是深刻的。将宗教视为蒙昧和无知,实际上只是表现 了对宗教的无知。我想大家还是宽容一些吧!既然信奉科学,就不应自视为真理的 裁判,更不必大动肝火,其实潘文并不是在宣扬什么有神论,潘先生也不是尘外之 人。潘文的思维逻辑和表达方式依然是属于科学范畴和符合形式逻辑的,他所做的 不过是一次科学和信仰的对话。然而这个对话,是重要的,有意义的。希望看到更 多的这样的对话,希望看到更多的讨论,而不是别的。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