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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金的“身后”价值

　　冯俊杰

　　巴老不只一次传出病危。每有新闻从业人员内部说到，往往提到，重要人物
去世的有关版面文章，早已经准备下。如无意外内容，大可备用。表面上看，情
感上很难接受。但往深里想，恶意巴望名人去世成全锦绣文章固然是很可恶的动
机，但另外也有对身后价值的总结与再认识，这也属于常理了。

　　很多古人就有这样的做法，人虽在世，墓志却已经写好，文化人当中有自己
写，也有拜托朋友来写的。这样的行为我是很佩服的。这是一种对本身身后价值
的预料。

　　我一直在想，巴金老先生是在世的跨越百年的文学大师里，唯余的一位。只
要巴老在世一天，而他之于中国文学，《随想录》之于文革一样。仍然是反思、
警醒的精神支柱。而到他离开世界，我相信活着的人，总归会有人提起他晚年的
另外一个文学高峰。即使不是所有人能够形成文字，即使有的人只能够在脑袋里
去感怀与思索。

　　他的前半身的辉煌著作，流传后世，可以在均匀的时光流转里，时代前进里
慢慢消化。而他晚年的《随想录》与建立“文化大革命博物馆”的倡议，因为他
的去世，重新成为大家关心的话题。那么巴老去世，仍然为我们这个生活着需要
继续为之努力的国度，在做出贡献。

　　1991年，他致信在四川举行的巴金学术研讨会，申明“我提倡讲真话，并非
自我吹嘘我在传播真理。正相反，我想说明过去我也讲过假话欺骗读者，欠下还
不清的债。因为病……以后我很难发表作品了。但是我不甘心沉默。我最后还是
要用行动来证明所写的和我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说明我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
人。一句话，我要用行为来补写我用笔没有写出来的一切。”

　　我觉得，以一个文学大师，中国知识分子良知的代表，他生前的行动，在为
真理和讲真话而努力，他身后，我相信因此引发人们的关注，再度重视和温习他
所关注过的倡议过的反思过的，他也一定是愿意的。这同样是属于文学大师的贡
献。 

　　一个伟大人物去世，后人的评说是无穷的。但在这评说当中，除了悼念与追
思之外，或多或少，能够让活着的人说出一些有价值的话。这种“身后”的价值，
是不可忽视的。后世人对这种价值的认可，也是构成一个人物存在光辉的一生完
整的一部分意义。

　　在中国作家当中，能够有这样的身后价值的，也是屈指可数。一代文学巨匠
巴金的这种身后价值，正来源于他生前的令人尊敬的弥补良知，反思文革。这种
珍贵的价值延续，我拭目以待。愿文革博物馆全面建立，我们的民族真正全面反
省那场浩劫。

(XYS2005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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