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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纯属胡说八道

作者：程美信

　　在中国，一是中医，二是艺术，只要说不通或道不明，便拿"天人合一"搪而
塞之，它成了祖国医学和传统绘画的万能真理。在科学日益昌明的２１世纪，中
国人还拿一个古朴的神秘概念解释一切。假使研究和整理古人的哲学思想，那就
另当别论，若要拿一句"天人合一"当作万能"真理"；坑蒙百姓和误人子弟，那实
在是欺人太甚。同时，"天人合一"泛滥，它反映了大众社会有生病乱求医的盲动
心理，说明了中国社会仍旧缺乏科学与艺术的基本常识，不然江湖郎中和文化骗
子怎能那般肆无忌惮的打幌子、卖关子。由于当代世界普遍面临生态与资源的危
机，加之现代社会矛盾异常复杂多样，于是"天人合一"备充当了发展和解决社会
矛盾的万能良方，其根本错误在于，中国两千年来的"天人合一"不等于人与自然
合一，那个"天"更不是现代科学的自然之天。 

　　江湖郎中兜售"天人合一"之万能玄药，倒也不打紧，大不了治不好病或吃死
几个人，可那些大师们卖起"天人合一"的哲学关子，我们整个民族大脑思维、生
活行为和审美文化都得飘飘然。当代中国，一方面在工具使用主义泛滥，所谓"
科学第一生产力"，可又极为缺乏科学精神和社会理性，整个社会文化处于极度
分裂状态。面对这么卖关子和打幌子的骗子，老百姓自然经不起考验，尽管中国
人被誉为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自我保护意识也特别强，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只要骗术不断翻花样，总有人频频上当，大概是聪明的中国人欠缺记性的缘故。
譬如"天人合一"都如此老掉了牙，可刚从"天法人"或"人定胜天，改造自然"中醒
来的人们，不免被"天人合一"和"返古归真"弄得晕头转向。其实，打着"天人合
一"幌子者，让他们过着天人合一和回归自然的原古生活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与
自然、畜生和平共处了，恐怕连自己邻居、同胞都未必处得好。 

　　当年那些马列专家和唯物主义者，尽管属于正统官学，可在如今文化显学和
传统国学的热潮下，他们不再象以往那么吃不开。于是，一些人拼命地将"天人
合一"和自然辩证法的结合起来，将传统天人合一论拟成一种近乎自然生态学的
理论体系。众所周知，无论道家的"天道"思想还是儒家的"天理"之说，它与现代
科学的自然之天是绝不能等同的概念。它是神秘玄学概念，与古希腊形而上学体
系毫无本质差别，全是人类年少时代的原始思维之经验产物。今天拿这一套老鬼
戏说事儿，不是自作聪明和愚昧无知，便是沽名钓誉和骗人捞财。 

　　"天人合一"的复燃成因

　　近些年来，"天人合一"在学术界、艺术界和中医界的异常火爆，开此先风者，
非季羡林莫属，他在《传统文化能否再写辉煌》一书中认为："天人相分"是西方
文化的特色，"天人合一"是中国文化的特色。言外之意是，中国自古强调自然与
人的和谐，它就是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精华；西方文化"天人相分"特色就是人类
中心主义，强调人征服自然，所以他们发展出现代科学和技术文明，同时也是破
坏自然生态的贼魁祸首。此外，季老的"东风压西风"文化优劣论，为发展中国民
族文化特色主义起到了权威性理论作用，并成为抵抗西方文化霸权和文化殖民主
义的重要民族精神武器。毫不意外的是，他老人家的畅所欲言，给江湖术士、国
粹派、卫道士带来扬眉吐气的春风。"天人合一"随之死灰复燃也就必然了。 
　　
　　"天人合一"的危害性在于它的误人子弟和坑蒙社会。众所周知，西方思想在
笛卡尔之前，哲学上跟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学说大体一致。自启蒙运动之后，
人类在认识自然上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嗣后，人类在科学思想的指引下，哲学
上致力摆脱形而上学体系，自然主义科学与经院神学以及封建文化由此展开长期
哲学斗争。科学从来都不是要征服自然，它的泛滥说明了科学本身不可能一劳永
逸的完美，人类的社会生活与自私欲望一直偏离了科学精神，如中国过去的"放
卫星产量"和今天的"唯经济论"，其决策与行动都不是依照严密的科学论证，目
的行为占据上风，不仅破坏了生态环境，使科学主义蒙受耻辱。 

　　季羡林以"天人相分"扣在西方文化和现代科学的头上，不仅误解西方整个思
想史，同时也诬陷了现代科学，可见中国之学术泰斗，既不全面了解西方文化思
想，对现代科学所知甚少，因此得出"天人相分"西方文化特色的荒谬结论。没有
依据表明现代科学主张自然与人的分割或对立，反而越来越强调生态平衡与人类
发展的重要性。换言之，在没有正确理解自然之前是不可能达到和谐发展；工业
文明之初，西方人类中心主义与机械理性论的泛滥，对整个自然生态以及人本身
所造成危害是严重的，也包括今日追求中国在经济利益至上的发展观，同样要牺
牲生态环境为代价，这便是工具非理性的欲望行为，不是科学的理性行为。 

　　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天人合一"或"天人相应"本来就是糊涂混乱的学说，其中
同样存在"天人相分"严重倾向，如理学所强调"存天理，灭人欲"就是典型的天人
相分的"天理"说，其本义上完全违背了人的自然天性。儒家学说中的"天"，既不
是老子之说的神秘"天道"，更不是现代科学之说的自然"天体"，而是一种纯粹的
伦理学说，所谓民间祖宗牌位"天地君亲师"尊卑法度秩序。

　　此外，"天人合一"并不是中国人的民族哲学专利，西方古希腊、基督教和伊
斯兰教均强调"神人合一"思想；这个"神"与中国古代思想中"天"毫无本质区别；
儒家思想与西方经院哲学柏拉图主义是毫无实质区别，全把"天"和"神"作为一个
最高的道德真宰，所谓"天神治人"，绝不是现代生态科学的自然与人的和谐说。 

　　"天人合一"的玄理由来

　　中国传统哲学上"天人合一"观念主要被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所发挥到德化自
然的神学范畴。从宋儒张载提出"天人合一"四字诗话成语到当代学界泰斗季羡林
哄抬国学，使得一个古老的玄理概念再次成为时髦显学。

　　道家从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开始，并采取了不可理喻
的神秘态度，如《道德经》第一句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思辩
性的诡谲语言，使道家自然主义神秘思想转向玄学体系，并主导了中国两千年来
的哲学思想。唐代道士吴筠在《玄纲论》还思问老子神秘之"道"："道者，何也 ?
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 包括五行阴阳家和道教思想，包
括本土化佛教的静虑禅宗，还是魏晋玄学和后儒家理学，它们在思维上不仅继承
老子的神秘自然观，并将它发挥到玄学与道德的庞大复杂的学说体系。其次，道
家后来的神秘主义玄学，与儒家"天人感应"学说一直处于互补互动的发展关系，
这种混沌糊涂的思想体系一直在影响着中国人思维模式、生活观念和艺术思想。
在西方列强的坚舰利炮和现代科学技术的攻击下，虽有所收敛，随着时代的和平
和经济的起色，玄学在骗子与大师共同努力，不知不觉的死灰复燃。除了人们怀
旧之外，根源在于中国人精神世界并没有真正脱魅，加之文化民族主义在意识形
态作用，"天人合一"再度火爆也势在必然。 

　　事实上，没有人能说得清"天道"、"天德"、"天神"、"天人"之间清晰关系，
它们是个可以相互转换混用的混沌体，"天人合一"在任何不同语境下都是哲学万
金油。老子的不知成了一种高明，也成了中国哲学的伟大方法论。不仅可以面对
问题、责任和困惑，无须求证和分析，只要在语言上能够自圆其说或诡辩敷衍便
可。如最早中医典籍《黄帝内经》中说："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
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忧思恐。"这种原始思维观念，当今中医还拿它当
回事儿，这种食古不化简直在羞辱当代人的智商。可是，今天随着"天人合一"的
流行泛滥，一般老百姓都会说"中药无副作用"和"西医治标不治本"。 
　　
　　那么，"天人合一"到底是神秘东东呢？显然，凡是人都知道自己人，有别其
他动物，读过书的人当然知道自己是人；可他们对"天"字理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似乎书越读得多的国人对此就越加复杂，越复杂就越糊涂。文盲老粗把"天"字当
作下雨、打雷、星星、月亮和太阳的那个高空，所以既要劳动而有要靠天吃饭，
尽管他也纳闷困惑，烧香求雨什么的，可它还是还是个自然之天。对于中国大学
问家、艺术大家就大不相同了，虽然他们也靠"天"吃饭，他们的"天"不仅是穷尽
宇宙自然的真理，还变成灵丹妙药；变成了玄妙真理；变成了笔（诗）化自然的
艺术境界。 

　　《老子·二十五章》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种古朴
的原始思维观念，与老文盲老粗理解的天没有本质区别，也是人类少年时代朴素
的哲学观念，更非中国古人专有观念。中国哲学史上以 "道家"最为显赫，从老
子便出现了"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便开始卖关子，再如《淮南子》：天道玄默,无
容无则。因为"道"在道家学说中是神秘未知和不可理喻的，老子一句"道法自然"
的糊涂账便成了一个哲学体系，不如说是中国玄学的"总命脉"，并使得我们这个
民族思考能力永远无法"道"之说。古人对宇宙自然的认识，与现代科学的空间观
是截然不同的，也缺乏可比性。《三苍》：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吕
氏春秋·下贤》：神覆宇宙。可见古人对空间的认识，不仅极为局限，并充满了
神秘的困惑，这为后来的玄学思想提供了意识蓝本。当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
反养活了一代代大师，如果老子道破天机，恐怕许多人失业饿死不可，难怪大家
都尊老子为祖师爷。 

　　老子的人、地、天、道的直观归纳，在现代科学看来是幼稚不堪，除了宇宙
自然规律之外，人、地、天（天体）谁也不法谁，它们之间不是谁从属谁那么简
单，老子所认识的自然界现象是极为直观的表象。诚然，这在他那个时代是个伟
大思想认识，可拿这一套东西当作今日的学问万金油，不免误人子弟。《道德经》
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似乎决定了中华民族注定要走向玄学
系统的胡同。老子对"道"的不可理喻的神秘感，这一历史局限与高明诡辩，成为
中国思想大师们卖关子的看家本领。他们不是要破解这个关子，全拿这个关子去
当作"金饭碗"。 
　　
　　儒家哲学的"天"是什么样的？过去中国家家房子挂有"天地君亲师"牌位，皇
帝老子成了真命天子。他们全都是"以德配天"道德圣人，而且圣人之德可以替代
遗传。可见思想骗术一旦在权力上发挥效用，江湖郎中、国学大师和艺术大师不
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之所以，卖关子哲学首先要把最一切搞得神乎其神，正如
那些国画随便抹几笔，明明是技术杂耍技术活儿，可套上一套"天人合一"等玄妙
哲学就不得了，不是"神来之笔"便是"诗化自然"，这便是道家的"道法自然"；儒
家"德化自然"；马列"人化自然"的连环套。这些哲学关子卖得越高，害人就越大。
每次翻花样都是铁打铁的真理，上至皇帝，下至臣民，大家都害怕自己没学问、
没觉悟、不道德，不敬祖；于是全体中国人的性命、大脑、道德、人格就如此被
法来法去、化来化去、骗来骗去，连水鬼被拐上了干岸。 

(XYS2007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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