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让聪明闭嘴 让智慧说话 傻青   中国人明摆着的聪明,就象秃子头上的苍蝇。看看传媒上各种品头论 足的评论和网上深邃犀利的檄文,我们的聪明是决不容忽视的。不说中国 人在某方面是否自卑,单在聪明这一点上,中国人绝对自信,甚至是自 得。我就常听人说,老外其实挺傻。   能引以自得的东西当然就很值得重视,所以我们最怕的一个就是露怯 犯傻,遭人耻笑。我敢说汉语中没有比“你傻不傻呀!”更有力的劝止句 了。傻,既然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儿,自然就成了议论中常常用到的字眼 儿。把这个词用得最为勇武有力的非王朔王大人莫属了。比如“谁当真谁 傻”、“我听到的关于XX最傻的说法是……”等等。   王朔无疑是聪明中国人当中的极品。他可以听任被称为流氓作家,甚 或以无知者自居,但似乎不许别人怀疑他的智商。聪明(用他的话说叫抖机 灵)是他起事的看家本领,是他扬名立万的本钱。   但只怕我们是过于聪明,过于看重聪明了。   过于聪明的结果是总能一眼瞄见别人的弱点,看穿他人的破绽,于是 就很有必要挺身而出批评斧正,也见不得别人比咱更聪明,我们由此失却 自由讨论的宽松气氛;过于看重聪明的结果是大家唯恐被划在聪明圈儿的 外边,因而常常要对自已不怎么熟悉的事物发表一番议论,一知半解也要 打肿充胖。我们聪明得很挑剔,聪明得总是有一百个会挑毛病的对付着一 个会干活的。我们对聪明重视得也很愚顽,就象旧时妇女重视贞洁一样, 惟此最重,不虑其余——比方说,智慧。   中学时,老师告诉我哲学的本意叫“爱智慧”,在古希腊的城邦里, 年轻人追随着一个叫苏格拉底的人,期望从他那里获得智慧。论起智慧, 我们会搬出老庄,还有孔圣人。遗憾的是自此三位之后我们就再难推出教 我们敢拍胸脯的智者了(倒是出了数以亿计的聪明人)。孔子当年也有许多 弟子跟随,身后的追随和景仰更是绵延千年,可惜我们跟随和景仰的只是 他的理论,而将先哲的智慧抽离为教条。   我们多的是聪明,却少有智慧;我们可能学富五车,但只会之乎者 也。   富于聪明的我们有无尽的能力去消解一切,贫于智慧的我们似乎早在 春秋之后就已丧失了哲学和作出伟大创新的能力,崇尚知识学问的我们堆 积了五千年的文明,发展创造了农耕技术和无数谋略权术与诗词歌赋,却 没能得到半点儿的科学和民主。   我们在乎的是聪明,从不关心智慧为何物。我们在意别人是否觉得我 们无知,却不怎么担心有无自己的独到见识。   但我们实质上是更加喜爱智慧的。我们只是在习惯和社会的压力下被 迫变得聪明和表现得聪明。   智慧是所有那些能让你在心底发出会心微笑的东西。谁让我们领略到 这样一种东西,谁就会赢得我们的喜爱和尊敬。   都是聪明惹的祸。很多人成为公众人物,起初为大家喜闻乐见,时间 一长,成了名人就没了平常心,开始招人烦,以为自己是聪明与智慧的化 身,到处露脸,开口闭口我知道什么什么,我以为如何如何,也不管自己 是否有真东西要说给大家。重要的是要不停地去讲,至于讲些什么,无关 紧要。   其实,我们都很聪明,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嘛。我们大可不必大肆张 扬自己的聪明,更无必要手里拎着板砖,为着谁更聪明一些而彼此恶斗。 我们真的该关注一下生活的智慧,尽管它不似“聪明”那样总是要附着于 某个人,但它会是我们整个民族的(因而也会是世界的)。中国人喝中国人 自己的可乐,享受中国人自己的智慧,这简直可媲美曾教我们心驰神往共 产主义蓝图。   苏格拉底说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他的无知。王朔说无知者无畏。似 乎异曲同工,但潜台词不一样。苏格拉底大概是说他会永不停止地去追寻 智慧。而王朔仿佛是要说:我虽然没有高学历,但我也因此没有那么多的 迂腐成见,我就敢跟已有的定论叫板,逮着谁不顺眼我就灭谁。   王朔勇气可佳,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可疑的是他抢着要发言式的急急 心态。   其实在王朔的杂文中,你常能看见他卖弄知识。王朔在心里是不认为 自己的知识会输于一般的文人的。我坚信王朔是个爱读书的人,但学历仍 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才要无知者无畏。   如果古代也有今天这样发达的传媒,人们也懂得注意力资源,那么我 们今天或许会有“江朗才尽,不辞作秀”的成语。   王朔的文章之所以被视为作秀,是因为那里并无多少真识灼见,看不 到闪光的智慧和创造力。王朔的智慧已经枯竭,而不甘寂寞的他必须引人 注目(重新发现智慧是很费时间的),所以王名人兼王聪明人必须四处去抖 机灵,而我们却听不到智慧的声音。   懂得沉默,在不能奉献一份智慧的时候,奉献一片宁静。我向所有为 我们奉献过智慧,又自甘寂寞的人致敬!   我是那么的怀念崔健,怀念路遥和方方(也怀念曾经的王朔),怀念他 们曾给我的深深的感动,即便从那时他们再无新作产生,我也会永远记得 他们。   让聪明闭嘴,让智慧说话。   这是我的醒世格言。   (这话可有另一补充说法,叫:收起你的知识,拿出你的见解。)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