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道德堕落与市场经济 阳顶天 经常在一些文章中看到当代人道德堕落的说法,而且作者通常将"市场经济" 作为当代人道德堕落的罪魁祸首。但本文认为:并没有充分依据认为当代人总体 道德水平在堕落。市场经济也不会导致道德堕落。 一、 道德堕落的判断标准 历史上,除解放初期,任何变革时代都有一大批人高呼"道德堕落、世风日 下",如果我们相信这种情形的存在,就会得到我们的历史是社会道德水平逐步 下降的历史,原始人是道德水平最高的人。这显然是荒谬的说法。因此"道德堕 落"的说法必然有一些是建立在错误的判断上。要指出何为错误的判断,对道德 水平的概念必须有一个清晰的判断标准。要么不作道德判断,要么就要对道德有 清晰的概念,否则只会造成无聊的纷争。 道德是人与人之间的行为关系准则,不是感情取向的准则。如果道德也可以 判断感情问题,己所不欲,未必人不欲,道德本身就多样化了,你用感情指责他 人,他人也可用感情指责你,道德就不能作为判断标准了。 道德是用来约束侵犯他人的行为,施受双方均自愿的行为与道德无关。如果 否认这一点,道德规范可以随意提出、任意捏造,受赠也可认为是偷。 道德水平的判断标准必然与行为环境相关。因为我们经常对同样的行为做出 不同的道德评价,如同样是拿东西,有些我们认为是不道德的偷窃行为,有些则 与道德无关。我们也不会对不同的行为做出必然不同的道德评价。如我们不能因 为小偷晚上去偷东西,就说他晚上比白天堕落了。因此我们只能说:"其它环境 条件不变,随时间变化有低于原先道德水平的行为,是道德堕落。"小偷晚上偷 东西并不是白天道德高尚,而是条件有变--晚上偷别人看不见风险小,白天风险 大得多。 但绝对相同的环境条件是不存在的,因此我们只能去掉一些认为不重要的环 境条件,通过重要的环境条件不变的情况判断道德水平。如"在偷东西风险成本 受益状况不变的条件下,随时间变化有更多的偷窃行为,是道德堕落。"这样可 以满足判断小偷道德水平的标准。该标准还表明有钱人中小偷少,贫民中小偷多 并不能证明有钱人道德高尚,因为两者的风险成本不同。如果我们去掉了风险成 本这一重要条件,就会导致对有钱人与贫民之间道德水平的错误判断。 所以: 忽视了环境条件的改变做出的道德判断是不严谨的。 去掉了一些重要的环境条件做出的道德判断也是不严谨的。 感情取向不能作为道德的判断标准。 利益各方均同意的行为与道德无关。 二、各种不严谨的道德判断 1、"道德堕落是官员腐败的原因"。该说法忽视了几个重要条件:一个条件 是权力增大。权力增大导致违法风险成本的降低。权力小的人只有抢银行这种成 功率极低的获得巨款的犯罪可能,而权力高的人却有各种成功率较高的手段来获 得巨款。一个条件是机会成本降低。市场迅速发展导致官员越来越多的行使权力 机会。导致官员腐败的概率增大。利用职权犯罪的人在上任之前很有可能只是白 天的小偷而已,并不象他们自己以为或别人认为的"曾经思想端正过,上任后放 松了世界观的改造,在资本主义腐朽思想的影响下……"。 2、"道德堕落导致卖淫嫖娼增多"。该说法忽视了现代人人口流动频繁等因 素造成的该种行为被抓的可能性变小了。 3、"道德堕落导致学术腐败"。该说法忽视了中国学术制度存在的种种问题。 比如:按论文数量评职称必然造成论文质量低下。公立大学不受市场制约导致监 督成本过高。 4、"道德堕落导致婚前性行为"。该说法忽视了由于避孕措施的采用使怀孕 的风险降低了。古人因为性行为导致怀孕的风险太大,才制定了婚前性行为不道 德的准则,有后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发扬了教条,抛弃了智慧,自以为道 德楷模,实为不肖子孙。 5、"道德堕落导致婚外性行为"。该说法忽视了婚姻的作用。婚姻主要是为 保障子女健康成长而存在的对父母性行为的约束,女性婚外性行为易导致丈夫抚 养他人的子女,男性婚外性行为易导致男性对家庭的贡献减少。很可能随着避孕 措施的改善与经济条件的改善,导致丈夫抚养他人的子女的可能减少,富有男性 对家庭的贡献不会因为分担而显著降低,是婚外性行为增多的原因。 6、"道德堕落导致同性恋、虐恋行为"。该说法一来否认了遗传的可能,二 来将感情取向、双方自愿的行为与道德联系起来。 7、"道德堕落导致美女作家"。如果认为作家堕落,作家的多样性是读者的 需求导致的,不为读者服务,卖弄虚假学问才是错的。如果认为读者堕落,鲁迅 说过:"一看到白臂膀,立刻联想到全裸体,……,立刻联想到乱交,立刻联想 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力惟有在这一层面上才能如此跃迁。"正如鲁迅所言, 道德堕落的恐怕不是其他读者,而正是认为"道德堕落导致美女作家"的那位具有 想象力的读者。 8、"20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和分期付款、信用消费等享乐主义观念彻底分 散了它所代表的道德伦理基础。并由此导致道德堕落和纵欲无度的颓废心理。" 这是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发展报告课题组在《教学与研究》上发表的《当代中国社 会问题产生的根源》中的一段话。如果鲁迅与胡适还健在的话一定气死。这是中 国人民大学的水平吗?不值一驳。 综上所述,大多数道德判断至少是不严谨的,支持道德堕落的证据并不充分, 用其它理由来分析更加充分并可检验。 三、市场经济不会导致道德堕落 有人可能认为:虽然中国人道德堕落的说法不妥,但改革开放以来不道德的 行为增多了是事实,这是市场经济直接导致的。 如有些文章认为"个人欲望的无限扩大化和毫无约束行为的极端行使终究会 使一个社会崩溃。是市场经济导致的后果。"这个断言值得细究。如果这句话中 的行为主体是指政治独裁者,当然很有可能使社会崩溃,但这些文章并不是指政 治独裁者,而是社会中的个体。如果行为主体是社会个体,根据经济学常识," 个人欲望的无限扩大化和毫无约束行为的极端行使"这种现象是不存在的,个人 在欲望扩大化的过程中会受到包括自身与环境的种种约束条件,并不能"无限扩 大",也做不到"极端行使",因此这种推理是错误的。相反,个人在欲望扩大化 的过程中,因为约束条件的限制,在努力在约束条件下做到利益最大化的动机下, 会建立起各种产权制度来保障和约束行为,这是社会秩序(包括政府、法制)的起 源。个人欲望的扩大及约束条件是产生社会秩序的原因,压制个人欲望,无视约 束条件的独裁体制才是导致社会崩溃的原因。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至于不道德的行为增多,是因为某些制度有更大的收益,我们选择了存在更 多的不道德行为但收益更大的制度,而不会选择有较少不道德行为但收益太少的 制度。任何行为都有代价。我们应该选择代价更小的行为,收益更大的行为。 如一个不修路的国家确实很少出车祸,也很少有流窜犯、偷车犯、劫车犯, 但我们还是选择了修路,因为修路的收益很大,虽然由此我们看到了更多犯罪行 为。 如没有私营经济确实很少有假货,但我们选择市场经济制度,因为市场经济 可以产生更多质量高的产品。 如对外贸易会造成贸易纠纷,但我们还是要进行贸易,以制造成本低的产品 获取制造成本高的产品。 还有相当多的问题是体制转型造成的,是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冲突的结果, 不能归罪与市场经济,反而要大力推行市场经济。 如打假的问题,我们知道地方保护主义起到了阻碍作用。而地方保护主义恰 恰是计划体制造成的。 如受贿的问题。从经济学我们知道产权明晰包括使用权、转让权与获益权。 目前市场上相当多的转让权操纵在官员手中。正是这种计划经济体制造成了产权 的割裂导致高额的交易成本,企业为了降低这种交易成本,通过行贿的方式来解 决。只有将产权下放到市场中去,才能够使市场经济正常运行,而这自然会减少 受贿的问题。 另外一些所谓"不道德"行为只是评价者知识的缺乏导致,并非不道德行为。 如以为卖者要价高是道德问题,以为艾滋病是道德问题,以为克隆研究就是不道 德。 综上所述,不道德的行为增多不能归罪于市场经济制度,一方面是计划经济 体制过渡到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中存在的冲突导致的,一方面是我们考虑代价后 选择的结果。 减少不道德行为,呼唤自律是没有用的。一来历史上没有先例只有反例,二 来自律造成交易成本过高,交易双方不靠体制只靠对方自律来保障自己的权益, 反而会降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程度。 减少不道德行为,可以通过推进体制改革,完善市场机制,以产权明晰来降 低交易成本,来促进人们之间的信任。 道德是公认的行为准则,但不是不变的行为准则。在一个快速发展的社会必 然要有形式不断变化的行为准则。只关注行为的变化,忽视道德的原则,忽视各 类行为产生的条件,将看不惯的形式斥之"道德堕落",只能反证自己观念的落后。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