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孔雀到处飞——评青近军大作《评电影〈孔雀〉》 张国骏/文 　　今日读到青近军所作《评电影〈孔雀〉》，对顾长卫及其电影《孔雀》进行 了一番深刻批判，其观点主要有这么几点：一，歪曲历史，或者说是夸大了老百 姓所受的苦难。二，顾长卫的艺术水平太低！并指出顾的几大问题，主要是： “想当然，自说自话，用某种政治观点框框，来胡编乱造地生硬演示原本活生生 人们的精神与面貌”。从文章里看，青近军的确是熟读了中学历史课本，而且比 现在之中学生对历史有更为深切的了解。但是，这篇文章的主旨又全然不是在讨 论电影或与历史细节有关的问题，更多的是说“人们生存的乐趣与欢愉，并非只 全来自于社会的政治。”而且，对于中国今日之进步，《孔雀》的编剧和导演缺 乏足够的眼光，不随大流，而且以一种媚外的方式获了奖有多么浅薄与无知云云。 　　青近军说：“即便在那年月，作为既非官僚政客、也不是志士仁人的普通的 老百姓们，也仍有可以追求而不受制度制约的人生美好东西（如个人钻研技术， 学习写作与提高其水平，练毛笔字，谈恋爱、憧憬并设法建立美满家庭、拥有诚 挚友好的朋友哥们群等），仍有老百姓可以自已创造快乐的天地（如下棋打百分 玩牌九钻桌子，坐当时那种廉价的真正的茶馆聊天神侃，玩体育逛公园等），而 不是说一个时代的政治是黑暗的，那整个社会的人的生活，就都只会是一片萧瑟 冰封、水深火热。”的确，不仅是那个年月，即便是在我们的这个时代，青近军 所列举的这些“人生美好东西”和“自已创造快乐的天地”同样是有的，而且这 些趣味还可能随着“初醒的”“选择搞经济建设的”中国人而变得愈加凶猛和丰 富。 　　我们必须明白，这些事情之所以不受限制，正是因为这些事情不能对黑暗构 成什么威胁，甚至可以说，它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试想在一个“政治极权经济 落后”的社会，普通老百姓还能有怎样的选择？既然老百姓“不是政治家与志士 仁人”，他们无权“批判社会”，那么他们大概就只能苟活下去。而所谓苟活， 在我看来，就是不管活成什么样，只要活着，而且还能找到点“乐子”来消磨时 光，那么一切都可以是无所谓的。无所谓钻研技术，学习写作与提高其水平，练 毛笔字，谈恋爱、憧憬并设法建立美满家庭、拥有诚挚友好的朋友哥们群，更无 所谓下棋打百分玩牌九钻桌子，坐当时那种廉价的真正的茶馆聊天神侃，玩体育 逛公园。其实，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又谈何什么追求？对此，青近军进一步解释 说：“若说文革时代，只有八个样榜戏可看的老百姓们，也能会也有不少乐子， 有人就认为这是为文革年月摆好，想回到过去。其实，他们不懂得，在任何社会， 老百姓都有他们求得快乐生活的欲望与方式，也往往会获得他们能够（不是“应 该”！）追求到的人生愉快。若不是这样，人类社会便不会延续发展到今天。绝 大多数人若天天都只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整个人类社会岂还能存在下来？”按 照青近军的话来说，只要我们还有那些“乐子”可以乐着，我们就不会天天活在 “水深火热”之中，而且人类社会还是能继续存在下来。 　　其实，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存在下来跟老百姓是否有“乐子”没有多少关系。 作为自然人，而不是社会的人，老百姓实际上并没有权力去选择他们自己要过什 么样的生活，即使这个老百姓真的有什么追求与憧憬，在这样的社会与政治背景 下，恐怕也难以落实。我认为，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存在下来是因为一种持续不变 的信念，它可能因为社会和政治的黑暗而沉默，但是不会因此而消失。在过去的 那个年月，当我父亲的小妹因为饥饿而死在我奶奶的怀里时；当我姑姑因为偷了 公社的一把糠去救人而被批斗时；当父亲在文革时被打成反革命并剥夺任何尊严 当众下跪时；当我家的山东籍邻居的小孩因为拿了社会主义的两个土豆被送去劳 教而成为精神失常时；当我舅舅想上学而不能上学只能上山下乡去西双版纳劳动 时；当我父亲的大学同学因为难以忍受折磨而企图自杀时……他们之所以有人还 活到今天，不是因为找到了什么乐子，更不是因为有了什么追求。我不知道青近 军所说的那种“人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我更不理解的是青近军为文革极力辩护 又是处于怎样的心理？他说：“我们经常听到过的一些老百姓之有趣的故事，便 都发生在那段历史时期。”那么，究竟是批斗会，还是私下流传的黄段子？虽说 青近军也说到，在七十年代末，老百姓热忱积极地选择搞经济建设，放弃了阶级 斗争和所谓“两个凡是”，但是，为什么是在七十年代末而不是七十年代初？如 果按照这种思路来说，选择搞经济建设证明了中国老百姓不再弱智，那么为什么 还有之前的“反击右倾翻案风”？我并不想与青近军纠缠历史问题，只希望青近 军在强调“真实”的时候，还是要看清历史的本来面目。 　　借用福柯的一句话来回答青近军所指责的神经病和弱智。“神经病”不是病 理的结果，而是文明与社会的产物。从文章上来看，青近军还惯于使用话语霸权， 他先将《孔雀》预设了一个“极左路线”的套子，然后用一些跟电影毫无关系的 事情来横加评论。虽说青近军口口声声反对极左，但是极左的一个明显标志就如 同过去评《海瑞罢官》一样，将一种政治化语言强加到艺术作品上。作为一个电 影评论，青近军使用了政治性（或称之为红卫兵）的话语来谈论艺术，我个人认 为完全是有失厚道。而且，青近军也不愧是一代奇才，他居然认为被宫刑后的司 马迁是因为对文史的喜爱和勃勃兴致才著出《史记》，并得出了“黑暗的制度即 便摧残了做人的基本尊严，他却也仍想持有他个人追求的那份可能的人生天地” 的结论。荒谬之极，唯青近军是也。关于艺术创作，青近军很显然是持反对态度 的。《孔雀》本是虚构，就不存在“戏说”。但是，青近军却仍然认为那个具有 明显象征意义的降落伞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我们知道，即使是传统艺术的观点 也认为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但是，他认为艺术家的责任就应该是还原现 实生活，而且要分豪不差地准确再现，而且不能有任何想象力。作为艺术的反对 者，青近军在关于艺术的问题上是只见树叶不见森林。他所强调的生活的“真实” 实际上是指自己的真实，他要求艺术家去再现的生活应该是他自己的生活和他已 经熟练的那种“活着”，或者说是出身高干子弟和特权阶级的优越感，他们用一 种从上往下看的眼光来观察现实生活，并期待他们希望看到的那种生活。 　　恕我直言，我从来不认为艺术应该向生活学习，只有生活需要向艺术学习。 青近军之所以写这篇文章，除了表明自己的智商高于顾长卫，以及为文革进行辩 护之外，我看不出作为一篇评论，它所应该有的理性与辩识能力。当然，我根本 没有兴趣阅读这种逻辑与认识上完全混乱的文章，之所以硬着头皮看完，并发表 了议论，纯属吃饱了撑的。 (XYS2005030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