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自由命题 流砂 有人说:"白纸上好画画。" 现在有纸有笔,却不知该画什么,该怎么画。一个被裹了千年的古尸,你让他 怎样走路?我还是麻木又呆滞地站在这里。有人围着我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 都没能搞清楚我究竟是个人还是一尊雕像。到底他还是兴奋地说了一句:"嗨, 这玩意挺有意思!"我对这个称呼很满意,自由女神像也可以是"这玩意"。 让我们来说点别的什么吧。我已经开始讨厌言之有物的臭屁文章。为什么不能 谈一谈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的塑料袋。你认为不美。相信在你看完"American Beauty"以后就会发现它的美了。可是我却不想再停留在这个问题上。很没趣的 一个人,是不是?没趣就没趣,我还是要吃饭的。哪怕有一天上帝放了个香屁, 人人都改吃屁了,我也还是要吃饭的。上帝要是对我不满了,就把我交给撒旦, 撒旦会问我:"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屁前屁后的嚷个没完呢?"我说那是我能 找到的最能表达不满的字眼,他会告诉我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供选择的好 词,于是我以后就改口"Fucking"了。我一个劲儿写呀写,写了些我觉得很棒的 东西。我的编辑戴起老花镜,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不知道他到底看懂了没。他 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对我说,"你该看看这些。"趁不注意就把我的稿 扔进了垃圾篓。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看了他递给我的东西--他称之为精粹; 就连我平时上厕所也不会瞥一眼的东西。我想取回我的稿子,编辑耸耸肩,很 无奈地告诉我丢进了他垃圾篓的东西就不能再拾起来,这是规矩。除了木讷地 说一声"Fuck--ing"以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还是觉得做一尊雕像比较好。 就往那儿这么一站,天天有各式各样的人在你面前以各种方式表达对你的欣赏。 有个十分受尊敬的鉴赏家不时拿起胸前挂着的放大镜,对我的每一寸皮毛都作 了仔细的鉴定。最后他很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这是一尊世上罕见的雕塑,连毛 孔都造得那么逼真。所有的人不断地向我抛来鲜花和飞吻。我打算安份地做我 的雕像,被簇拥在人群中。我也开始相信我是一个真正的雕像。直到有个月色 很好的晚上,一个小女孩悄悄来到我面前。她象是看透了我,诡秘地对我说: "你其实是一个人,是吧?" 我有点生气地摇摇头,她说:"瞧,你会动哩。" 我说:"会动的不一定就是人。"她说:"你还会说话,为什么要天天站在这里 呢?快下来和我跳舞吧!"她就在我面前跳起舞来,她的舞姿实在好看,围着 我不停地转。红裙子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我觉得晕眩,眼前有无数块红布在飞, 做着同样的动作。迷糊中红裙子被两个身材魁梧着警服的大汉一人拽着一只胳 膊拖走了。走的时候还朝我边笑边喊:"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你就是什么!"那声 音幽灵似地萦绕着我。 从此以后没有人再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有一天,人们发现那个一流的雕像不见了。 2000.4.13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